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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於咱當年是怎麼死了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將軍大人,非常地喜歡聽人說笑話。喜歡到養了許多藝人來說笑話給自己聽。而咱嘛,」他「啪!」地收了扇子輕拍腦袋,「就是他養的藝人之一。」

「將軍大人非常喜歡才華洋溢的咱,每當咱成功逗笑他,救會得到相當豐厚的賞賜,日子過得相當舒服。」

「可惜好景不長呦,俗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何況是咱們這些小小的人兒呀!將軍大人老邁年高時得了疾病撒手人寰。」

「繼位的小將軍看不起咱們這些耍耍嘴皮子就可以寵幸加身的人,而且新官上任總想幫自己省省錢。可這些藝人嘛,全部開除怕咱們會帶著將軍家的隱私投奔他人,或狹怨報復把情報散播出去;通通殺掉嘛,又顯得自己濫殺殘暴,對自己的名聲也有傷害。思來想去終於找出一條可以保住名聲,又能節省往後開支的妙計。」

「於是小將軍舉辦了一場笑話大賽,邀請了所有人參加,並宣布比賽規則:『將軍身邊,只需要留下最好笑的人。』」白膠木簓清了清喉嚨,將原本高昂嘹亮的聲瞬間轉成低沉威嚴的音。

「『如果你們的笑話,能讓所有人都發笑,本將軍賞黃金一萬兩;可只要有一人不笑,斬!』」扇子「啪刷!」一聲隨著劈砍的手勢用力綻開。

「咱當時可是被公認為最會說笑話的人呢,所以就被將軍大人安排在第一棒。咱就在這樣屠刀懸頸的驚險環境下報上名字,然後戰戰兢兢地講完了自己的笑話。」

「皇天不負苦心人呀,咱的笑話不負眾望地博得了滿堂彩,廣場上上下下歡聲笑語一片。可就在咱以為逃過一劫時,將軍大人卻冷笑一聲:『你們看,那老先生可還沒笑呢。』」不知是否故意,闔起的扇子徑直指向一頭白髮的左馬刻。

「大家轉頭往後一瞧,哎呦這老人家可真老呀,老眼昏花、雞皮鶴髮,看起來只剩半隻腳在棺材外了!方才滿庭的歡聲雷動竟然半點都沒有驚動到他,還一下下地點著頭打瞌睡呢!」

「咱原本還想喊個幾聲叫醒那老先生,沒想到這劊子手的刀動得比咱的嘴還快,『刷!』地一落——」隨著紙扇揮下,簓的腦袋配合地滾入他的懷中,「咱的腦袋就永遠跟脖子說再見囉~」

「可惜在立地成佛之前,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見識見識究竟有誰,可以成功讓老先生大聲笑出來,於是咱決定就留在原地看著比賽繼續。」

「第二個、第三個⋯⋯接下來的幾個藝人說的笑話都相當地有趣,連劊子手們都笑得東倒西歪,脖子上砍出來的切口都是斜的!可惜呀,老先生仍自顧自打著呼嚕,連一點點笑紋也不願意施捨給咱們這些可憐人。」

「剩下最後一個人上台了,那孩子年輕到連跪坐姿勢都是歪的,開口就磕磕碰碰地一句話要拖到三句話的長度才能聽完,講得還不到一半在場的人人鬼鬼都不約而同地先替他唸起了佛。」

「等到笑話結束,全場靜默得連根針要掉下來都可以被聽得一清二楚了。年輕人吞了吞口水閉上眼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劊子手看著小將軍的臉色緩緩地舉起了刀——」這次白膠木簓雙手握實舉著扇子擺出一個類似棒球打擊的姿勢,拉長的尾音吊足了你們的胃口。

「——就在他揮下手的前一刻,意想不到的奇蹟發生了!」

「那瞌睡中的老人竟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再來是第二聲、第三聲⋯⋯最後整個空地滿滿地都是他乾乾的笑聲。也許是老先生的笑聲實在是太有喜感,又或是對人家奇特品味的嘲諷,一個、兩個、三個⋯⋯在場的觀眾們漸漸地加入這滑稽的笑陣,最後,連疑惑得繃著臉的將軍大人和家臣們也受到感染,在大笑中取消了年輕藝人的死刑。」

「大概過了一個鐘頭多吧,眾人的狂笑漸漸平息,但老先生仍沒止住笑,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他的身上。」

「只見他顫顫巍巍地張開那張空無一牙的口:『呵呵呵,剛才白膠木簓的笑話,真是好好笑哇!』」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