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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Chapter Text

2

躲进厨房听起来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主意,但比起和那个男人一起窝在床上,绝对是好上一百倍的选择。而且目前克劳德也没有发现别的办法。

这是某一个清晨被掐着后颈按进床褥时,他在慌乱中提出的愚蠢想法。当时男人对此不置可否,并没有停下来,他立刻后悔莫及。

不过他们在当天的傍晚就一起去选购了食材,并在第二天早晨默许他提前钻出怀抱,去给他的人类“主人”准备一份早餐。



克劳德把两片抹了橄榄油的面包推进烤箱,然后依次将食材排列在橱案上。

莳萝、珠葱、无花果、烟熏三文鱼,最简单的菜式,最安全的搭配。他可没有那么恐怖的热情去研究人类的口味。不过,也有意外发现。

那就是,其实他也很擅长用刀。一分钟后他就完成了细如涎状的葱丝和透若晶体的无花果薄片,然后心不在焉的以手把玩着这套公寓里看起来是最锋利的一把锐器。

帆状的刀锋在手心凌空转了几圈,最终被烤箱滴滴滴传来的连续提示音,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妄念。

接下来,只要等萨菲罗斯下楼时再开始组装即可。他可以趁着宝贵的独处时间,先给自己冲上一杯咖啡。



萨菲罗斯披着睡袍坐到长桌前的时候,少年已经又在PHS上浏览了一会新闻,对每天都能在某条报道中看到神罗公司的影子越来越麻木。

这间巨型企业简直就像是支撑整个城市的世界树。不仅表面枝繁叶茂,覆盖了生活在这里之人日常的方方面面,私底下更是盘根错节,是这座魔洸都市政府的实际支配者。

每天都有七成以上居民,乘坐穿梭各区间永不停歇环状列车,日复一日的从事着与神罗直接或间接的产业。文化娱乐、能源建设、工业科技、以及……

他无言的把早餐盘放在男人跟前——科研制药,那其中也包括萨菲罗斯供职的研究所。



无论萨菲罗斯在干什么,只要不用那双绿莹莹竖瞳映着他,克劳德就会感觉轻松十倍。即便此刻除了咖啡,桌上并没有任何他能入口的东西。

萨菲罗斯的那些讲究到只配出现在身份最高贵的人类胃里的大餐,大致上一个月只向他提供一次,而且数量和间隔时长简直像是全凭心情,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那些都是少年不曾想象珍馐。不过现在他更想回到以往那些,只依靠走私的不新鲜血浆艰难度日的生活中。

萨菲罗斯拿起一块面包,同时挥手拂过桌面感应器,打开悬浮的全息电视,开始品尝早餐。克劳德在他对面落座,支着下巴眯起眼睛,享受早晨的阳光流淌在背脊上的感觉。



他的眼睛瞄到几颗光粉微粒飘过男人的银发,出神的思考着那头长发从来不起静电的原理。这简直太奇怪了,无法不令人在意。不过这也不是唯一奇怪的地方,萨菲罗斯的一切都很异常。

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在网上调查过萨菲罗斯的资料,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没有任何公开的资料,没有存在的痕迹。这可能吗?在米德加这座科技至上的都市,可是连宠物和贫民窟孤儿都配有芯片。

而且从各方面来说,他都绝对不是普通人。

这样显眼夺目的外形,位于中心区的高级公寓,神罗旗下科研所整整两层的独立实验室。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对他恭谦到奇怪的态度,有求必应但绝不打扰,在他面前甚至不敢多留片刻,多言一语。

更别说他远超常人的身手、反应力、洞察力、身体素质——他已经领教过了,下场相当惨痛,实在不宜多想。

总之,与他相关的资料肯定是被刻意隐藏了,无疑是神罗的人。目前能猜测到的原因,就是他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特别身份吧……



“你在想什么?”萨菲罗斯用餐巾抹净指尖残余的面包屑,从容的交叠双腿,靠上椅背。克劳德起身想伸手去接空盘,男人却没有递过来的意思。

于是只好先回答,“……仲夏节。”他梳理了一遍措辞,望着男人的眼睛,努力摆出轻松的表情,“今天可以不去研究所吧?我想出去逛逛。”很平淡的一个请求,关键是选择它被提出的时机。

他们的这种同居生活开始于一个月之前。在那更之前,是被萨菲罗斯关在实验室的五个月,感觉像是在地狱待了一百年。

他的左腕内侧上有一串平时看不见的编码,但只要被感应器识别到就会发出蓝光。

他的伪人类身份被萨菲罗斯登记在这座公寓,不过只要每天跟他一回到研究所,就会被各种电子设备反复提醒,喰种只不过是一只没有任何权利的实验动物。即使目前得到允许,暂时离开了实验室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只是换个地方被更好的玩弄。

克劳德的指甲几乎抠进手心的软肉——即使再不甘心,不愿承认,不过对萨菲罗斯来说,他还有其他价值吗?



在人类记载的历史中,喰种是凶残、嗜血、狡猾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几个世纪前还有这样的记录,一些有权有势的喰种将人类如家畜一般饲养起来,用以食用、实验、或者仅仅杀戮取乐。

但讽刺的是,现在发生在克劳德身上的事,却全部反过来。而那甚至也不算违法。

因为,喰种不是人类,没有任何权利。过去大规模清剿的时代,一些像神罗这样的大公司、武装组织、政府机构都可以任意处理他们。

在媒体上公开处决一些强大的喰种通缉犯,曾是最受欢迎度的节目。收缴富有的喰种家族世代累计的财富,分出一部分用以慰藉受害者,奖励检举者,酬谢猎杀者,是普遍被公众积极提倡机制。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数量剧减到远远无法对人类社会构成威胁。一些赫子类型相对稀有样本的被收押在特殊的实验机构,几乎只会在某些亚人种的研究课题中被提及。



克劳德出生的时代,可说是已处在他们这个种群势微将绝的末路期。但他没有经历过血洗,对一般人类也总是防备多于憎恨。

在故乡的时候,他很小就学会隐瞒身份混在人群中,和人类一起长大,最后甚至拥有了一位人类少女值得永恒信任的友谊。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却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甚至更加愿意照顾他。一想到她,他的心里就感到分外宁静,温暖。

他妈妈病逝后,他们不得已分别了一段时间。几年后又在米德加相遇,始终不改的像真正的家人那样相处。他也愿意付出一切保护她。



不像他对萨菲罗斯一无所知,男人几乎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那间开在贫民窟总是藏着几瓶血酒的小酒吧,那个会在暖黄的灯光中眸光流转温柔的唤他名字的少女。

甚至在了解到他独自深夜潜入神罗大楼的初衷后,大方的主动提供了几份资料,并允许他传送出去。那时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并没有精力多想,只想尽可能的多为她做一点事。

可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少女只是不顾一切的追问他在那里,不停的表达对他失踪担忧之情。他不善安慰,语气生硬的编出几条必须暂别的理由。那也不全是谎言,他不了解神罗,不怎么关心星球,也不想加入他们那个团体。不过他不后悔替她去盗取那些资料。几天后他的状态好了一点,开始困惑于萨菲罗斯这么做的理由。他不了解他,却直觉那些资料不会是假的。

但萨菲罗斯这些慷慨的恩赏显然不是无意义的,男人因此换得少年对实验的主动配合,少年也换得坚持支撑下去的每分信念。



见男人迟迟没有表态,仿佛只是在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只是想随便看看,很快就回来,我还没见过节日时候上层是什么样子。”少年补充道。

事实上,他对这座都市了解极为有限。之前他没有那样的机会和兴致,专注于在贫民窟打打零工,帮那里的人类一些小忙。

可在没有得到更多信息,或者足以保证安全之前,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向少女求救,把最重要的人们拉下水的。

所以现在他也明白,如果一直如此,盲目的在研究所和公寓两点周转,情况便不会有任何转机。

他绕过桌子走到萨菲罗斯面前,试图把恳求变成一个邀请,“我们一起去吧?快要没有咖啡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