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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黑澤戀愛紀事 第3話(上)

元素點題五選三：羅密歐茱麗葉/殺手/按摩/水晶球/瀑布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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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黑澤接手了一個令人頭痛的案子。

季末總是營業部門最忙碌的時候、卻也同時是離職率最高的時刻，這次他接手的就是離職同事交接下來的案子，但他在翻開卷宗的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客戶是A社——黑澤緩緩地呼出了剛剛深吸進肺的空氣，心裡好像默默理解同事離職原因的同時，也在腦內調閱了屬於A社的資料：
A社，講求高效的傳產大企業、年年開出高的不可思議的文具採購預算、履約期間配合度高、會計從不拖欠款項的A社——但也是那個極厭惡業務員、號稱「新人業務殺手」的松本社長所帶領的A社。

「那時我站著報告到一半，社長突然打斷我，問我的西裝是哪買的，然後對我說『內襯還有花紋阿，你當自己是偶像還是小丑？』接著我就被趕出會議室了。」前同事在歡送會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說著，

「所以阿，黑澤你真的很危險——畢竟你光是臉，就夠花俏的了。」同事們哄笑成一團，黑澤也陪著笑，但藏在桌下緊握成拳的手，直到安達悄悄地換到他身邊握住之後才鬆開。

這個案子勢在必得，黑澤用誓死的語氣在心中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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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黑澤接手案子以來第一次前往A社的提案日，要說他不緊張絕對是騙人的。

「黑澤就像平常一樣表現就好了吧？」安達今天自請幫他打領帶，

「如果黑澤緊張的話，就…想想我吧，我會在這裡陪你。」想起那天歡送會後黑澤對案件驚人的投入，安達把手微微在領帶結上施力，用認真的語氣說著；

「蛤，這樣我好像更緊張了…心跳加速。」雖然口裡這麼說但黑澤的表情明顯放鬆了許多，
「那拆掉嗎？」安達沒好氣地作勢要解開剛打好的領帶，
「咦，安達要幫我脫…」黑澤瞇起眼睛、笑地像個怪叔叔一般的抓住安達的手，
「上班要遲到了啦！」安達果斷甩開他的手，直接到門口換鞋，完全不想理會那個一早就開啟變態模式的戀人。

“清，今天早上謝謝你，我覺得好多了喔。”

下午黑澤自公司出發之後，安達的手機裡收到了這樣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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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一次提案的結果並不如預期般的順利。

但說起來結果用「不順利」來形容也是有點微妙的，因為聽起來對方高層顯然對於他們公司的產品很有興趣，提案過程中也時不時帶到許多細節以及後續合作的問題，但難就難在同一個的地方——松本社長本人。

據黑澤所述，社長從頭到尾面無表情，對於下屬關於合作細節的提問也都不置可否，只有在會議接近尾聲時，於下屬請示的目光中點頭表示可以結束了。
最後雙方起身互相道別的時候，社長特意從主位繞到黑澤跟前，伸出手示意與他交握——直到這時候黑澤都是樂觀的。

他忖度著手臂角度與笑容，一手虛按著特意揀選過樸素款式的灰西裝及領帶，一手伸出去與社長交握——但情況就從一瞬間開始急轉直下；他看見社長毫不掩飾地將他從頭打量到腳，而他也秉持專業態度保持微笑，然後他看到社長的雙眼定在他的皮鞋上，他能感覺到手上本來稍稍緊握的力道突然之間就鬆開了，接著社長冰冷的聲音傳來：

「本來以為來了個不一樣的，原來也只是裝乖阿。」

說完這句話後社長就拂袖而去，留下現場一片錯愕的黑澤與A社同仁們，而從事後杳無音訊的情況看來，這件案子也就像是社長鬆開的手一樣，從黑澤的手中轉瞬溜走了。

而根據事後的打聽，社長生氣的原因是那麼的簡單明瞭卻不可理喻，
「跟上次那個穿西裝花內襯的業務一樣，會穿這種雕花皮鞋的業務員，不也都是擅長用包裝來掩飾空泛的內在、那種華而不實的人嗎？我無法信任他。」這是社長秘書對黑澤轉述的原話。

為此黑澤承受了不小的打擊，自責到連安達看著都難受，終於在提案結束後第5天，黑澤再度刮鬍子刮到出血的早晨，安達半強迫式請黑澤與他一起請了一上午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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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上班時間平日早晨，街道上人煙稀少。
安達帶著黑澤去了他自己時常光顧的一家和菓子店。

因為去的時間早，他們成為了小店的第一組客人，親切和藹的老闆娘帶著笑意看向安達，目光像是看自己的孫子一般詢問著今天要買些什麼，

「謝謝奶奶，今天我們想先慢慢看。」
安達乖巧的應著，而老人家也就默默地踱步回到半開放式的廚房，幫著面容嚴肅、一臉認真捏著和菓子麵團的老師傅。

黑澤不清楚安達的目的，而安達看起來也沒有很想解釋的樣子，只是帶著他在不大的店裡靜靜地逛著，像欣賞藝術品一般、仔細的觀賞每個精巧的和菓子。

就在黑澤以為安達真的只是單純帶他來買今天要吃的和菓子時，安達開了口：
「黑澤覺得和菓子好吃嗎？」

安達突然的提問讓他一時之間愣了神，思忖了半晌才斟酌著開口，
「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不喜歡甜食的人，但偶爾配著抹茶吃一次的話，其實不討厭的，」停頓了一下，黑澤認真回想著上次與安達一起品嘗櫻花祭限定和菓子的記憶，

「而且我認為，和菓子的甜味是很深奧的。」
「就那次品嘗的經驗來說，雖然香甜的櫻花外和濃郁的豆沙內餡，對我來說都有點超出負荷，但是入口的時候意外地不討厭，嚼了一下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層次；尤其再配上一口抹茶的時候，苦味和甜味在嘴裡相互衝擊的感覺非常奇妙，甚至更能感受到各自的美味。」
沉浸在回憶裡黑澤不知不覺閉著眼說了許多，張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安達微笑的臉龐，突然感到一陣害羞，肚子也在不知不覺餓了起來。

「和菓子的本質就是精緻且華麗的，以用心手作的外觀吸引著人們的目光、甜蜜的口味吸引著世上無數的、像我一樣的螞蟻人為它瘋狂，然而我們都知道，這並不代表它的味道是小眾或華而不實的。」安達的目光回到眼前精巧裝飾的最中上，

「但是這個世界上也有很多和黑澤一樣不喜歡甜食的人，雖然和菓子師父們不會因此調整甜度，但他們也從未放棄觸及這些人。」

「於是，和菓子需要搭配抹茶一起食用的這個慣例，讓就是讓這些排斥甜食的人們，也能有機會願意試著體會和菓子的美味——而這就是和菓子師傅的堅持與誠意。」安達說著不著邊際的話題，但黑澤卻種有快要聽到話題核心的預感。

「所以阿，松本社長，我覺得他只剛好是個極度無法接受甜食、連嘗試意願都極低的人而已喔。」安達最後選了兩個草莓大福放入購物籃，抬眼對黑澤笑著，

「但就像和菓子沒有錯一樣，黑澤也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有點可惜，沒能來得及為社長端上一杯配搭的抹茶而已。」安達的語氣平靜輕柔，簡單卻深刻的比喻讓黑澤自苦許久的心瞬間得到寬慰。

於是那天下午營業課充滿了和菓子香甜的氣味，黑澤也終於在消沉了5天後重新振作，不僅回歸日常的幹勁，也像是為了回補業績一般，甚至比之前更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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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場上的事真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

提案失敗的兩週後，一通來自A社的電話直接打進了黑澤的專線，在大家一片震驚中，黑澤戰戰兢兢的接聽了電話，對方窗口也沒多說什麼，只問了黑澤是否還留有上次的提案、如果可以就幾個地方修改的話，能否請他過來進行第二次提案，

「社長說，希望還是由你來進行提案。」就在黑澤探著對方口風時，窗口給了他這樣一個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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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提案那天，黑澤選了一套色調更為沉穩的靛藍色三件式西裝。
而當兩人在玄關準備出門前，黑澤在鞋櫃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穿了和那天一樣的淺棕色雕花皮鞋——
在他身後目睹全程的安達，則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但當A社的高層和窗口看到他的時候可不就是這種反應了。
他們看向黑澤鞋子時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而當然，社長的表情也還是維持著一貫的高深莫測。

這次提案因為有上次的基礎而進行相當迅速，報告的重點也直接聚焦在窗口先前提出，針對他上一份提案所拋出的幾項問題的解決方案，而黑澤也在整體方案搭配和報價上略作了調整——但不是降低、而略微調高了報價。

「針對貴社的需求我重新做了梳理，發現貴社除了對於日常事務性文具的需求以外，更需要的是以員工為出發點、在功能上兼具實用與想用的文具。」黑澤將簡報停留在經費說明的那一頁。

「因此像是多彩的標籤貼、計算機、小物收納盒等等，雖然不是絕對必要的產品、但會讓員工在忙碌壓縮的工作中，使用到時能夠會心一笑的那種文具，我想才是符合貴社需求的文具。」黑澤一邊說明、一邊對上了社長饒有興味的眼神，而他以真誠的視線定定地回望、繼續說著：

「因此我司修改了提案的方向，並因應這樣的需求調整了報價。」

「一樣文具的好壞，當然是取決於實用性而非外表；然而在品質同等的狀態下，人們追求著讓自己心情愉悅的視覺，我想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人類天生就是追求著美麗的物種。」

這是黑澤在感謝詞之前，為當日簡報下的結語——而他與A社員工們一樣，第一次看到了社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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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再給你一次機會是對的，你叫黑澤是吧？」會議結束時，松本社長和上一次一樣來到他的跟前與他握手致意，
「是的，敝姓黑澤，能代表我司再次與貴社進行提案是我的榮幸。」黑澤也和上次一樣有禮地和社長問候，

「還是那雙皮鞋呢？真固執啊。」松本社長的眼神再次定在他的皮鞋上，但這次交握的手沒有鬆開，

「因為這是我的幸運皮鞋，8年來，我只要穿著它去提案，沒有一次不成功的。」黑澤也一樣緊握著社長的手，語氣誠懇地回應著，

「8年啊…」社長頓了一下，
「在品質同等的狀態下，追求著美麗的視覺是吧？」社長笑著重複他剛剛說的話，
「剛剛說的話如有冒昧之處，務請諒解這是我本人的不足，但請社長相信，我司的產品絕對能達到那樣的境界。」黑澤回應著，

「知道了知道了，所以我才不喜歡你們這些業務，聊沒兩句就扯到產品去了…」

「但你還是得重新調整過合約內容。」

聽到這裡黑澤的笑容不可自抑地僵住了，

「緊張什麼？我是要跟你們直接簽三年約。」看到他的表情，社長哈哈大笑地離去了。

於是黑澤優一再度創下營業二課業績神話，於年中完成了當年度個人業績目標，並再度刷新個人紀錄、蟬聯業績冠軍寶座。
——這件事直到三年後續約時，仍在新舊社員的閒談中流傳著。

但黑澤與安達的日子並未因此有什麼太多的改變，唯一要說的話，就是家裡多了許多黑澤陪著松本社長走訪各地瀑布、一起站在水下接受水瀑擊打修練的紀念照。

「男人的外表就是身材阿。」松本社長一邊看著被瀑布打到表情扭曲的黑澤，一邊笑著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