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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

簡介:在地獄擔任獄卒的貓附櫻史郎向輔佐官提出了一個要求,提及了在現世認識的某個男人。
p.s.內容包含對於百暗真身的暗示(日文漫畫進度),但沒有明確描寫


「想要拜會伊邪那美大人?」輔佐官的眉毛微微挑起,表情變化幅度不大,但已經足以表現訝異之情。
「是的。我知道伊邪那美大人在大燒處隱居,但並不清楚要前往拜會有哪些禮數該注意,因此才會前來請教鬼灯大人。」
「這個嘛……伊邪那美大人如今並不太講究排場以及禮數,我想只要提前送上拜帖並獲得允許就行了。」鬼灯頓了頓,「我不會干涉獄卒在閒暇時間的人際往來,也不打算探聽他人的隱私,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櫻史郎先生為何要拜訪伊邪那美大人?當然,不想回答也沒有關係。」
「這個……說來話長。」櫻史郎在找上輔佐官時就料到了這個問題,「我有一位恩人,就我所知他是因為遭受神罰才滯留於人世,我也知道所謂的神罰絕非區區一介獄卒能置喙,但既然知道伊邪那美大人就在地獄,那麼於情於理我都不該置之不理。」

「……」鬼灯的眉心堆起了淺淺的皺褶,片刻後淺淺呼出了一口氣,「櫻史郎先生說的恩人,帶著一盞提燈嗎?」
「呃。」櫻史郎一眨眼,「是的,鬼灯大人也知道他嗎?」
「畢竟他也差不多從地獄落成那個時候就待在人世了,迎接課總是三番兩次因為他而撲空,在審判時也三不五時就會從亡者口中聽見他的事……嗯,總之,沒錯,我知道你是在說誰。」鬼灯一邊捲起手中的捲軸一邊回答:「如果是要問他的事,你也不用多走這一趟了,你不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伊邪那美大人對此無能為力。」
櫻史郎沉默了片刻,「……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
「不多,但的確有人問過了。」鬼灯將卷軸繫上後放回了推車之中,「你既然想為此拜訪伊邪那美大人,我就假設你已經知道那個男人的身分了?他告訴你的?」
「不,他並沒有說,我也沒有主動詢問……說來慚愧,雖然他對我有大恩,但我還在生時始終對他抱持戒心,畢竟我的家族狀況較為特殊,因此也比尋常人更明白在和非人打交道時不管如何謹慎都不為過。」櫻史郎稍稍垂眸,「我私下調查過,但我在人世並未找到線索,我是在來到地獄並擔任獄卒後才從卷宗中找到答案的。」
「櫻史郎先生的顧慮很合理,畢竟『敬鬼神而遠之』才是人類與非人打交道時該有的態度,那個男人是例外。」鬼灯輕哼了一聲,「就連伊邪那美大人都曾經看著淨琉璃鏡抱怨:難道不能想點辦法嗎?『那個』。」
櫻史郎聽著輔佐官的話,一時也不知道是該感到好笑還是感到苦澀,「……我知道了,非常感謝您告訴我這些,鬼灯大人。」
「只是小事罷了,不用客氣。」鬼灯一擺手,「既然都提到那個男人了,那麼我有個忠告要給櫻史郎先生……畢竟我也不希望獄卒裡的『那種類型』繼續增加。」
櫻史郎疑惑地抬起頭,「那種類型?您說的是?」

「先說結論的話,我希望櫻史郎先生能夠避開任何以那個男人為中心的組織,像是後援會還有……嗯,目前規模最大的大概就是後援會吧,就我所知他們至今還會定期集會。」鬼灯的雙眼微瞇,嘖了一聲,「簡而言之,那個組織裡頭盡是把『再次與那個男人相會』當作目標,抱持著這樣的執念而拒絕轉生,並且為了規避轉生而成為獄卒的問題人物。」
「呃……」櫻史郎一時無語,半晌才找回聲音,「那個,這樣,沒有問題嗎?」
「那些亡者都已經在各大地獄服刑完畢,地獄這邊會勸告服刑完畢的亡者盡速轉生,不過原則上還是會考慮當事人意願的,而且那些人的目標明確,深知獄卒身分能讓他們安穩地留在地獄,因此工作時格外幹練,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難得的人才。」鬼灯平穩的語調出現了一絲起伏,「我想,在那個男人真正結束刑罰並來到彼世之前,他的跟蹤狂群體都會兢兢業業地做好該做的工作吧。」
「那麼,要是有一天他真的來到彼世的話……?」
「姑且不論那一天還要幾千幾萬年後才會到來,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我還是會視情況處理的。」鬼灯神色平靜地回答:「如果有獄卒因帶頭違法亂紀,我會強制他們轉生離開彼世,至於更輕微的跟蹤騷擾行為,理論上是交給烏天狗警察處置。」
「……我明白了,我會避開那些組織的。」
櫻史郎強忍住了想要嘆氣的衝動,再次謝過輔佐官後,轉身離開了第五殿。


櫻史郎料到了話題的開頭,卻沒料到後續的話題走向,不過再轉念一想,他似乎早該料到的。
那個男人總是這樣,不管是在戰時還是戰後,永遠都無法對眼前的苦難視而不見,讓人忍不住想抱頭怒罵「你就不能別再幫助人了嗎」——說是這麼說,但會想罵出這句話的大多數人都是已「被幫助」為契機而結識那個男人,櫻史郎自己也不例外,因此實在沒有立場說出那句話。

俗話說: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那個男人並不是看不見可恨之處,只是終究無法對可憐人視而不見,也因此總是會招惹到那些一般人根本不想也不會招惹到的麻煩人物,櫻史郎還在世時曾經不只一次目睹那些場面並感到無語至極……而現在,那些麻煩人物似乎正群聚在地獄,對著那個男人的到來翹首以待。

櫻史郎停下腳步,默默地打了個冷顫。
如果知道了這一點,不知道那個男人會作何感想……唔,不對,他很清楚知道那個男人會作何感想,反正肯定是在嚇個半死的同時努力地想透過對話來開導對方吧。

櫻史郎微微仰起頭,將視線投向黃泉的天際。
他在戰地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存在下跪時,已經是被逼到走投無路、只好孤注一擲的情形了,連「什麼都願意做」這種與非人交易時絕對不該說出口的話都說了出來,回到本土時他也著實為此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子,結果……卻是那個樣子。

以那個男人的性格而言,與整個家族產生牽連其實很危險,但就因為自己那一跪,那個男人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櫻史郎並不擔心他的兒子或孫子,先前趁著盂蘭盆節時遠遠看了一眼,看樣子他的兒孫都有好好按照他的遺言來對待那個男人,但祖先遺訓往往是有時效的,三、四代以內或許還好,但更久之後呢?

「唉……」櫻史郎忍不住嘆了口氣。
櫻史郎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經屬於彼世了,能干涉現世的手段終究有限,因此現在想再多也沒用——不過,雖然不能干涉現世,但身為獄卒要接觸審判還是相當容易。

要是有朝一日,貓附家的子孫開始將那個男人的犧牲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得寸進尺地要求更多,他身為貓附家曾經的家主自然也會負起責任,在地獄靜候那些不肖子孫的到來。
櫻史郎能為那個男人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