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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酣眠>

他猛然清醒的時候,甫睜眼便瞧見旁邊另一張床上的夏碎。
而後才是緩緩聚攏的記憶,最後的意識是搭檔貼近身邊、抿著唇有些許不甘的表情。
看慣的臉龐不笑了也別樣的讓人挪不開目光,尤其是那雙沉紫的瞳眸。
微彎的眼尾兜著的情緒太過浮動紛雜,冰炎在裂骨的劇痛中悶聲掙扎時竟然有那一瞬間為之恍然。
為什麼露出這樣的眼神呢?夏碎做出的應對並沒有任何不妥。
而且他們早都該習慣了,這並不是誰的錯。
他的指定醫療班悄無聲息地推開門,見他醒著便摸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遍。
「夏碎怎麼了?」印象中他昏過去之前搭檔可是還站得好好的,冰炎不耐煩地拍開了對方的手掌,那些千篇一律的檢查在他眼裡多餘得不行。
「他送你過來之後就倒下去了,初步估計也是力量紊亂的問題。」提爾抓緊機會多拍了兩個術法到他身上,才退開去看另一個少年,一看就皺起眉來:「發熱了,他這體質可沒有你那麼韌。」
幾個繁複的陣式接二連三地騰在空氣裡悠悠轉動,在單調的牆面上投射出深淺不一的光紋。
那個鳳凰族碎碎唸著:「嘖,兩個還不穩定的小朋友跟人出什麼任務啊……」
冰炎輕嗤了一聲,走過去硬是翻過蜷起的人類,扒開衣領摸出對方頸上的繩練,上頭繫著一截崩了角的黑玉。
他才沒那麼弱,他的搭檔也一樣。
那塊裂著不規則斷口的晶體在他掌心裡被加熱升溫、飄起一絲煙氣,人類細小急促的抽氣聲緩了下來、緊擰著的秀氣五官也終於放鬆開來。
大概是因為他的體溫一向偏低,仍在高熱中昏迷的少年下意識的往他手邊貼了貼、半張臉都掩在他掌背投下的陰影裡。
提爾有些神奇地看了看那塊黑玉,最後還是沒問什麼,只收了術法哼笑出聲。
「醒來就沒事了,你也好好休息別亂跑。真的閒不住就去給夏碎小朋友當冰枕吧,人家好歹也扛了你一整路。」
冰炎的回應是直接一腳將人給踹出病房去。
等外頭的碎唸聲遠去他才回過頭看向那個仍然緊緊閉著眼的搭檔。
額前的碎髮凌亂地掀了開來、混著鬢邊的髮被汗黏在臉上,原本束得整齊的短馬尾也被蹭得幾乎散開,加上方才被他扯開的領口,這時候的夏碎看起來著實脆弱、破碎得可以。
冰炎嘖了聲,鬆開手讓溫燙的黑玉落回夏碎襟口。
他揮動手臂,勉強轉出一片還算乾淨的袖子,手法粗魯地蹭掉了搭檔臉上的汗珠。
夏碎低聲吐出一段斷斷續續的破碎音節,聽上去是他家鄉話的發音。
懶得去分辨搭檔到底夢囈了些什麼,他自顧自地繼續手上動作。
不多時夏碎就安靜了下來。
冰炎抖抖洇濕的袖子,想起提爾先前的提議。
……冰枕就冰枕吧。
翻上床將渾身發燙的搭檔扯進懷裡,骨骸裡遺留的細碎痛感如同蟲蟻囓咬般攀附不休,他卻似毫無所覺一般大幅度調動了力量。
有些沒控制好的力量溢出、散在空氣裡,整間病房的溫度也跟著涼了不少。
夏碎在他懷裡縮了縮,在意識漸漸抽離的疼痛裡冰炎只來得及將搭檔攬得更緊一點。
醒來就會沒事了。

「冰炎?」
他在熟悉的呼喚聲中睜開眼。
「做夢了?」夏碎看著搭檔視線還渙散著發愣的樣子,有些好笑地問。
「嗯,不是什麼有特殊聯繫的夢境。」
只是記憶而已,那段夢境他有印象,約莫是國中時期發生的事。
那時候他們搭檔不久,才剛習慣對方、習慣對方身上那堆「疑難雜症」的應急處理方式。
他也還記得這段記憶的後續,鳳凰族長的左右手氣急敗壞地衝進來把他晃醒、拎到半空中邊質問怎麼當個冰枕可以當到把自己弄昏邊往他身上扔術法,然後還沒清醒的他本能地照臉揍了過去。
冰炎回想著夢裡的時空背景,忽然手臂被拍了拍。
「既然你都醒了,先起來一下。」
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大半個人都枕在夏碎肩臂上。
冬日午後摻著暖陽的風越過半開的落地窗吹進來,淺色的窗簾輕輕地被揚起一點弧度、又擺動著落回原處。
冰炎眨眨眼,翻過身把臉埋到夏碎脖頸間、整個人擁上去伸手圈住對方的腰。
「手都麻掉了啊。」夏碎故作抱怨的語氣裡毫不遮掩地揉著笑意,動了動重獲自由的手臂,最後還是把手掌搭到他後腰上。
他的心在夏碎胸口一下一下沉沉地跳,夏碎的脈搏貼在他唇上輕輕起伏。
半獸王在搭檔頸邊蹭了蹭,得寸進尺地用腳背勾住對方的腳踝。
他的搭檔好溫暖啊,冰炎滿足地闔上眼。
陽光正好、微風徐來、愛人在懷,午睡時間延長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