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Ryan即使不瞇起眼睛也可以看清遠處遭鐵鏽侵蝕的招牌上寫着的一連串數字——這裏曾經是一個車站，文明殘餘的痕跡。他皺起眉頭，看着Todd已經離開兩人藏身的轉角處上前偵察，他總愛邊哼唱着天曉得多少年前寫的老歌，邊一躥一躍地趕路，好似一切都阻止不了他繼續前行。

Ryan追上了搭檔的速度，他們肩並肩穿過一大片沒有人煙的廢墟，樓房如同佝僂的老人淒涼地互相依靠，因日久失修，看上去不但老舊且邋遢，從更現實的層面去想，誰知道這條街道上的建築物能堅持多久而不倒塌呢？

不過，這也不該是他們首要考慮的問題了。

他們最後進入了一家超市。

幸好這是一家比他們兩人年齡加在一起還要老的商店，輕輕一推門進去即可，省去了許多力氣與麻煩。詭異的是——或許最初在此躲藏的人害怕被外頭的「東西」發現吧——這個地方無論是門或窗，都被報紙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儼然一間密不透風的暗室。

此行的目標只有食物，但若是情況理想，多順走一點諸如藥物和武器的物資也並非不可行。他們按照從前每一次行動一樣先尋找存放罐頭的貨架——不用費心思去檢查冰箱了，電力供應停止了這麼久，打開每個冰箱以後無一例外只能收獲灰塵和令人作噁的、腐爛的味道——Ryan是真心不願意再回想他們是怎麼發現這件事情的。

*——生存守則第一條，不要將後背無條件交給你親愛的隊友。*

Ryan正專心致志地與一整排出乎意料地擺放整齊的罐頭抗爭，額前的頭髮被汗水牢牢黏住，一時間對身後有何人靠近毫無警覺。

冰涼的金屬忽然輕輕往他後頸一戳，沒有給予自己任何思考時間，他猛然轉身，差點踢翻了腳邊的即食牛肉，結果他看到的只有舉着一把嶄新扳手的搭檔。

「我只是想測試你的反應力。」Todd的表情絲毫沒有要為自己瞞過的意思。

「……你幾歲了？」Ryan習慣性翻了個白眼，繼續東翻西找尚未過期的即食罐頭。

*——生存守則第二條，請擦亮雙眼觀察可見的一切，埋沒在泥沙中的珠寶將會隨時現身。*

蹲在貨架前的Todd忽然低呼着Ryan的名字，Ryan的目光聞聲飄離他原本正在搜索的貨架，只聽Todd又低聲道：「你看這長得像上一個基地的老滑頭嗎？」

只見他手裏捧着的是一個嬰兒玩偶 ( 應該是嬰兒吧，Ryan看着他光禿禿的頭頂與泛黃的連身衣心道 )，皺巴巴的面孔搭配變形的五官，本應叫人心中恐懼的娃娃卻因為與某個「老朋友」連繫在一起而令人發笑。

「你少侮辱它了。」Ryan壓抑着笑，盡力不給自己的想像力騰出空間，以免笑意失控成燎原火。

Todd看着娃娃的臉，慵懶的笑聲從喉嚨間擠出來，混雜着一分嘲諷和一分悲傷。

*——生存守則第三條，切記時刻緊盯四周、豎起耳朵，以防不時之需。*

微弱的嘻笑聲未落，他們彷彿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像迷失方向的遊子茫然地四處徘徊。Todd低聲說了一句只有Ryan可以聽見的髒話，更糟糕的是，那沉重的腳步聲頻率凌亂——不只有一個。

Ryan第一反應是抓起Todd的手腕，卻因兩人的想法雷同，兩隻手在半空中不幸相撞了。他與Todd四目交投，接下來他搶先向Todd的手抓去，摶動的心臟前所未有地彰顯它的存在感，幾乎要從他的喉頭一躍而出，又似是催促他趕緊如同它所期望一般轉身就逃。

他們選擇了遵循直覺。

他們一路奮力狂奔，剛剛搜刮來的物資甚麼的，眼下也算不得要緊了，儘管Ryan知道自己事後會心疼好一陣子，他們也不是頭一次嚐到重新開局的艱苦滋味。肉體腐爛的氣味幾乎要趕上他們的腳步，若有似無地在兩人身後盤旋着，但是他們始終沒有回頭，出口就在前方，可以看到門下透進來的陽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