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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神隱的謝幕


*此文的時間點為2025/04/27


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簾,下意識打起睏倦呵欠的我先是慵懶得伸展雙臂拉開些許僵硬的筋骨,爾後尋找放在枕旁的手機確認時間,遲鈍的意識凝視著午後十二點四十八分的電子數字。
看來我又老樣子睡到這中午了,果然放假就會習慣睡到自然醒。
張嘴打呵欠並泛起生理性淚水的眼瞼不由自主地瞄幾眼身上的裝扮和確認身體各處的狀態,既沒有莫名其妙的肌肉痠疼感,內衣褲也好好緊鄰著皮膚,作為睡衣用途的大號白襯衫也毫無外力卸除的跡象,僅是自己睡相太差導致的皺痕。
撓著後腦勺的自己愣愣地眺望從窗戶穿透進來的陽光。
「今天是被歐吉桑帶來這裡的第幾天來著?第九十……九十四天嗎?」喃喃自語的我抱持不太確定的口吻計算第四次「神隱」的天數。
在上週一用過晚餐後,曾詢問過屋主何時返回本丸的日程,卻目睹他面露難言之隱得嘀咕道「事實上,局勢變得比以往險峻,爺爺不願讓妳暴露在任何一點危險性」這句答覆,我便放棄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想法——畢竟只要歐吉桑有心想隱瞞的話,就算我再怎麼嚴刑逼供都沒用,反而總是會被他精明話術給牽著鼻子走。
「嘛,總之先去盥洗、解決早午餐吧。」


*  *


離開寢室的自己決定前往廚房,基於今日沒有外出的盤算,身上仍舊穿著睡衣用途的白襯衫而不是審神者專用制服的那套青白色狩衣,老實講隨著氣溫逐漸邁入夏季,穿這樣待在沒有冷氣的室外的確涼快通風多了。
雖然在這個月初的某日午後,歐吉桑對於我不改多年以來的慣性而總是穿成這樣行走有些意見……呃,還是該稱之為叮嚀?


「即使如此,小孫女也要記得適時增添衣物,別總是只穿睡衣用的白襯衫到處走,會著涼喔。」
「待在屋內就懶得全副武裝了,輕鬆休閒比較方便嘛。」
「噗哧……褲子算是一種武裝嗎?」
「嗯——算吧?有股拘束感,反正不是全裸或只穿內衣褲的程度應該無所謂?」
「唉,此處無妨,但是在本丸時還是要避免,爺爺不想讓其他人貪得無厭得注目小孫女的肌膚。」
「我又沒胸沒腰沒曲線,大家的身材比我好幾百倍,沒人會吃飽太閒看我吧?」
「絕、無、此、事!」
「哇塞!這也否認得太過堅定,嚇到我了。」
「小孫女真是的……看來以後爺爺要多花點心思哪。」
「有這麼嚴重嗎?也太誇張了吧。」


我是打從心底認為只穿這樣在眾人面前感到無所謂,因為這件襯衫本來就是男用尺寸,而且也比我大上許多,衣襬其實延長到大腿下方足以遮蓋底褲的身影,視為連身袍也不成問題,更何況坦胸露背的暴露刀士數量繁多——無論是戰鬥用正裝或是方便活動的內番服,甚至是前幾年才開放新造型的輕裝束——我不覺得有人會刻意想欣賞以世俗觀點而言連傲人的傲都沒一撇評價的自己。
果然還是歐吉桑太神經質嗎?思至此,喉嚨不自主發出片刻的苦笑。
經過客廳的紙門前,湊巧聽見此起彼落的談話聲引起我有些神遊的意識,使其移動的步伐靜止且豎耳探查客廳位置的內部情況,「好像聽到好幾個人的說話聲?真奇怪,這裡應該只有我和歐吉桑才對啊。」
「莫非有訪客?」
語畢,我抬高右手握住推拉門的開口、朝同方向施力。


*  *


(一小時前)


透過幼童付喪神的小明與梅月的協助,受到臨時召集的眾刀士踏入客廳的頃刻間——前幾日引起軒然大波的目標刀士此時屏息凝神的闔眼正坐,宛若等候多時似的存在已久。他的左側是代理審神者職務的銀白色馬尾少年直挺挺地跪坐著,那雙粉紫晶的瞳眸示意有重大事項頒布故邀請刀士各自席地而坐。
想當然爾,肯定又發出一陣嘩然。
「三日月?眼前的是本人還是……有實體的假象?」
「代理主人,這是怎麼回事?」
「召喚所有人在這邊集合,難道是打算解釋前幾晚的事情嗎?」
輕咳幾聲暗喻眾人稍安勿躁,並以手肘推向臉龐依舊從容的天下最美之刃,旁人便悠悠睜開那對湛藍湖面拱高的燦金月牙之眼。
「多日不見了哪,各位。」


「是本人沒錯!」
「竟敢擅自『神隱』主人,我絕對要壓切你,三日月宗近!」
「換句話說,代理主人是跟三日月串通好的囉?所以也是共犯!」
「等等,是不是象徵主人也回來本丸了?我去她的臥室查看……」
「——全員待在此處、聆聽爺爺說明。」
當現場逐漸靠攏暴動的氛圍,不少刀士準備拔出腰繫的刀刃好好問候前科累累的罪魁禍首,甚至人群中傳出想要確認審神者蹤跡的語尾剛落,話題中心的付喪神隨即扯動聲帶,比平時擴大數倍的音量強力震懾即將轉身離開的刀士。
「你會好好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吧?三日月宗近。」佇立最前方的狐耳刀士雖然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靜,然而任何人能體察到他的語氣充斥著難以計量的怒氣。
語畢,天下最美之刃瞇起眼瞼,小幅度點頭。


*  *


拉開紙門後,熟稔面孔的大量刀士們出現在客廳的景色讓大腦停滯幾秒鐘的思考,隨即馬上關閉的自己開始困惑到底有沒有睡飽。
手指默默拉扯我的臉頰肉,嗯——有痛覺,代表這不是夢境吧?還是我的意識深處太想念遠在他方的本丸眾人,大白天才會看到所謂的幻視?


下一刻,紙門從內側受到推開。
「孫女醒啦,有沒有睡飽?」仰望門後那頭靛藍長直髮的付喪神一如既往地笑咪咪,緊接著發現我的面龐有剛才自行捏扯的紅痕,散發憐惜之情的掌心頓時輕柔撫觸,企圖減緩臉頰上的疼痛度。
「時機來得正好,進來客廳吧。」
「咦?」
被他牽領並走入廳室的霎那——耳畔迴盪著大分貝和混雜各種不同的嗓音一致嚷出代指自己的稱謂。
忽然搞不清楚眼前究竟是清醒還是睡夢的我感到暈頭轉向,愕然的視線投往身側的天下五劍,反觀他倒是早已預料到我的疑惑而綻放令我心安的笑靨——眨眼間的功夫,身體甚至被強而有力的雙臂橫抱起來。
「唔哇、啥情況啦!我究竟有沒有睡醒啊?」
「呵呵呵——傻孫女,這裡是本丸,爺孫倆在今早回來囉。」
莫名其妙得被他抱著進入客廳、毫不在乎眾人無比刺眼的目光聚焦彼此身上得坐下之後,即使我忍不住面前堪稱是社會性死亡的羞恥舉止而悄悄挪動全身的力氣至兩腿施力站起,纏繞身軀的手臂反而不打算給予一絲逃脫的機會使其緊擁不放。
「那麼,『神隱』的部分結束,換個話題吧——關於爺爺的『暗墮化』一事。」


「!」
不可置信地這句話會從當事人口中誠實揭曉的我抬頭仰望,撞見他的樣貌開始解除他對自身賦予的擬態法術——靛藍的筆直長髮逐漸渲染初雪色彩,藍底黃月的眼眸被夕陽餘暉似的顏料覆蓋。
對現況感到措手不及,我展開掌心並朝對方壓低音量講道:
「歐吉桑,直接和大家提這件事沒問題嗎?」
「嗯,沒事,爺爺當初便打算在極化修行結束便全盤托出,畢竟遲早會暴露,但是——大嘴巴的老狐狸似乎在前晚將爺爺的小秘密公之於眾了。」
「咦?」從歐吉桑的話語判斷,狐狸助早就知道了嗎?可又是為什麼要告訴大家?
可能是關於我對歐吉桑的樣貌變化沒有產生害怕或驚愕的模樣,眾人的吵雜聲再次引起我的焦點、促使彼此的目光轉向他們的方向。
「主人,妳好像對三日月的這副姿態不驚訝……難道早已知情呵?」
「啊、嗯,那個……復職大概一週的時候……」
「欸——這麼早?」
「沒想到那個天然呆又傻呼呼的主人有敏銳的觀察力?」
「呃,我倒覺得是三日月多年以來對她的日夜糾纏跟貼身相處,才會下意識察覺他的異狀……」
「有道理,否則去年萬聖節的刀士剪影猜謎,主人的答對率依然慘不忍睹,可見觀察力的成長幅度不大。」
「啊哈——」
聽見此起彼落的交談使我頭疼不已得單手摀額,這群人倒底是在誇獎我的眼力還是在某種涵義得貶我,我身為審神者的上司尊嚴呢?我在另一邊好歹是個堂堂的成年社畜了耶。
「從去年孫女復職的當月,爺爺成功尋覓出真正解除自身『暗墮化』的方法,也就是所謂的『除邪儀式』,不過需要孫女的鼎力相助——獲准她許可後便作為日課進行,如今確實有緩緩改善了。」
緊接著,坐在歐吉桑左手邊、自從我被歐吉桑抱進來入坐就面露死魚眼的管理員默默收起臉色,開口接話:
「老流氓說的這部分我能擔保,雖然我不清楚『除邪儀式』的內容方式,但當時使用觀測法術確認過他的整體靈力變化,的確比六年前改善些。」
「無論如何,這方法比魂之助提及的『驅邪』手段更安全有效——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在場的所有眼睛全部投射在自己身上,尋求這兩人解釋來龍去脈的真實性。
老實說我沒聽過管理員剛剛講的……「驅邪」?大概是管理員跟狐狸助那邊的時空政府方專用術語?不過他們倆個說的是事實沒錯。
待我認真得點點頭、肯定這番用心良苦的講解,大家的表情頓時卸除某種沉重的大石似鬆了口氣,也隱約宣告著今日的臨時會議總算告個段落。


*   *


在那之後,我被久違重逢而熱淚盈眶的全員不講武德的突擊大抱抱,也不斷被眾人關心受到數月「神隱」的自身待遇是否遭到歐吉桑虐待,但在我拼命講出自己在那段時光過得衣食無憂的回覆以及被憂心忡忡的人們仔細端倪身體各處有無任何異狀——大約數十分鐘的健康檢查結束,他們才放心下來且再次給予歡迎歸來的擁抱。


「那邊的是……不會吧、是、是……這次限時鍛造活動的新刀士?」
「是的,很高興能夠與正職審神者見面了。我是太刀種‧面影,日後請多關照。」
「是爺爺協助迎接他加入本丸的!爺爺想要小孫女的稱讚!」
「咦、欸?本丸的歐吉桑……那個……啊,謝、謝謝歐吉桑?」
「唔呼呼呼——」


「話又說回來,我們一致認為三日月宗近仍然需要嚴厲懲處,不由分說擅自帶離主人這一點罪無可赦——於是所有人鄭重商量後,強制對他執行這個懲罰,不得異議。」
「唔哇,大家殺氣騰騰的瞪著歐吉桑,只差沒亮刀出來了。」
「呃,爺爺……忽然有股危機感……」


「——三日月宗近,禁止你在主人的寢室過夜,期限一個月!若有逾矩就無條件延長!」
「爺爺不要、強烈抗議啦——嗚嗚,小孫女妳看,爺爺被大夥們家暴了。」
「那個,大家?雖然由我說這種話好像哪裡怪怪的……歐吉桑看起來有點可憐……」
「主人不可以插手這件事!必須要讓他吸收教訓!」
「因為我們的審神者對任何人太容易心軟退讓了,鞭子的身分由刀士的我們擔任!」
「對付這個長年以來死性不改的三日月,以主人為餌是最有效果的。」
「其實更想要把他丟進監牢、讓刀士輪流看管,天曉得他又會用什麼奇怪的方法逃出生天並緊黏在主人身旁,乾脆用這種懲罰方式更好。」
「嗚嗚嗚嗚——爺爺的歸屬是孫女所在的被窩裡——」
「工三小!你這個沒節操的無恥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