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妳出現在我的夢裡。
　　突如其來的，沒有先告知。 我似乎正忙到一個段落。場景是陌生的，但不至於顯得突兀，是一條有騎樓的走廊，還有低矮的、鋪著亮亮小石子的洗手台，想來我原本是在澆花吧。
　　我們在階前促膝而坐，眼前是溫潤不刺眼的陽光，透著葉隙閃爍著。妳對我說了些什麼，話語沒有很多但我還是沒能聽仔細，我還納悶妳為什麼來了。妳靠著我的背，我卻略感僵硬，我只是看著前面的草坪。微風自顧自吹著。
　　
　　有認識的朋友走過、認出了妳，問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多半不是真的關心，只是隨意找話來搭，或是意圖在空氣中激起一種煩悶。妳分不出來，認真的回了話。
　　「我是來完成，先前未能成功的嘗試。」妳說。
　　我瞪大了雙眼，這是真的嗎？至少，這是我一直相信不會從你口中說出的話。妳想要完成什麼？先前未能成功，妳也這麼覺得嗎？不可能吧，我微微感到被捉弄的不快。這真的不是作夢嗎？但妳似乎非常認真，於是我便放棄不再懷疑了。妳持續倚著我的背，直到陽光把我們的身影都給融化。
　　我們沒能成功，也是可惜了。

　　§

　　手機的鬧鈴響起，我重回到熟悉的值班室下鋪。
　　軟床、百葉窗、午後的陽光。
　　
　　我手背貼著額頭，讓思緒像沉澱的味噌一樣慢慢聚焦。
　　果然是夢啊。這是第一個重回我思緒的念頭。
　　回想一年前，當時的情境可以算是不告而別吧，只知道我們都在生彼此的氣，即便知道是為了保護彼此，猜忌著、端詳著、猶豫著、退避著，食髓知味，不懂轉圜。時至今日，我們已經陌生不再認識彼此，沒有了答案、尋不著答案、不在意答案。我們各自經歷的兩段人生，足以建構語言的牆垣。無法互通的心思，一切體驗過的風風雨雨，都不如本文的軟語呢喃。

　　不過，感覺還真幸福呢，即使只是短暫的夢境。這是思緒中浮現的第二個念頭。

　　一年了呢。一年了。這個時間點，可真不湊巧。我知道已經約莫是你將回來的時節，不能說期待再見，不見又何妨？但總是無法視若無睹。不過你已經不一樣了，而不論我再怎麼覺得自己原地踏步，我也已經是不一樣的人了。過去一條作兩條的軌跡，恐怕已經薄如飛絮，耐不住牽掛。除非除非，只限夢中。

　　而我竟然就這麼相信了，相信你有可能再回來，有可能再回來找我。
　　看來，我還對妳抱持著希望。

　　不過，即便在夢中我也一度對此難以置信，想來我也算是有努力抗拒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