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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習慣》

他還是習慣早上六點起來煮味噌湯。

雖然銀時總嫌太鹹，總是說著「你是不是在鍋裡撒了整包鹽巴想毒死我啊」，但不管怎樣，那碗湯總是會被喝光。然後碗會被放在流理台裡，還帶著銀時咬了一半的豆腐塊。

今天的湯比較淡了點。土方喝了一口，又不想再加。

「你不是說太鹹會得高血壓嗎……」

沒人回答。他自己喃喃了一句，放下碗。

銀時以前總是這個時候懶洋洋地走出房間，一邊揉眼睛一邊打哈欠，然後靠在門邊對他說：

「副長大人～早上親親呢～今天只煮一碗是不是想離婚？」

今天的門靜悄悄的。地板沒有聲音，空氣也乾淨得過分。

「你啊，你明明說過，要在我死前至少幫我丟五次垃圾的。」

土方說完，瞄了一眼玄關，那裡還放著兩人的鞋。

銀時那雙鞋放得亂七八糟，右腳還朝左邊躺著，他每次都踩錯方向。土方罵他一百次了，也沒改過來。

「……我都沒幫你整理好。」

他蹲下來，把鞋子擺正，像是銀時還會隨時走過來穿上它一樣。

「喂，銀時，你記不記得你那天說：要是你先死了，就變成幽靈纏著我，不讓我交下一個。」

他等了幾秒，空氣沒動。

「所以你現在在哪呢？」

桌上還有一本銀時看一半的Jump，摺著的頁角在漫畫角色的對白上——“我可還沒打夠呢。”

土方笑了一下，笑得很短。

「你也說過，要是我開始自言自語，就會在夢裡打我一巴掌。」

「那你打吧，坂田銀時，你打我啊。」

他把煙點上，煙味在屋子裡慢慢散開，像是某種氣息還沒消失。但那只是土方自己一直不肯開窗。

他說不上這是懷念，還是苟且。

「我不是不哭。」他說。
「是怕哭完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沙發那邊有張毛毯，是銀時最愛的那條，厚得像地毯，每次蓋著都會流汗。土方曾經嘲笑他像老人。

他走過去，把毯子疊好，疊得一絲不苟，像是蓋在一具不願意承認已經走了的軀體上。

「你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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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他夢到了銀時。

銀時坐在陽台邊緣，風從他髮間穿過，他一手撐著臉頰，一手晃啊晃草莓牛奶。

「你終於煮得比較不鹹了欸。」銀時說。

「那你幹嘛不來喝？」

「來了就不能走了啊。你又不讓我好好走。」

土方站在他身後，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習慣。」

銀時偏頭看他一眼，眼神比夢還清醒。

「……那就慢慢習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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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土方照樣起來煮味噌湯。
這次鹹淡適中，他喝了兩口，然後輕聲說：

「……你啊，只會說大話。」

沒有人回答。

但味噌湯的湯面，晃了一下，像是有人輕輕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