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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踰越之線




　　葛雷夫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會被記住的，他一直都是這樣、難以與他人溝通並且封閉自我，誰都不會與他有太過長久的交流。

　　當初不就是因為孤獨才會在網路上看到道格拉斯後直接沉迷嗎？那時候的道格拉斯剛出道不久，長髮與嘶吼起來熱血激昂的唱腔讓他有著狂氣之獅的綽號，那怕是在競爭激烈的影音網站，他也依然是個擁有眾多粉絲的實力派偶像。

　　葛雷夫羨慕他，羨慕他那種似乎什麼都能做得到、近乎盲目的自信；羨慕他能如此站在燈光下如同雄獅咆吼般震懾所有人。

　　因為羨慕所以崇拜、接著著迷，然後僅只於此。道格拉斯是他的天，是他伸手無法觸碰的狂氣獅子。

　　當然，握手會不在限制內，葛雷夫也去過一兩次，而道格拉斯對他的態度與其他粉絲並無二致……這也是當然的，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被道格拉斯記住呢？即使他寫過好幾封粉絲信，但看過的漫畫與訪問也都能理解大部分的信件不會被一一拆閱。

　　不要抱持希望就不會失望，這是葛雷夫的生存教條之一。他只需要虎徹就夠了，狗是不會背叛也不會評論他的。

　　「啊，你又來了呢。」在道格拉斯開口時，葛雷夫還以為是在跟他後面的粉絲說話，下意識地讓到了一邊。「嘿，說你呢，幹嘛？」道格拉斯笑著伸出手，葛雷夫也下意識的伸手，兩人握手的動作比以往都還久些，久到葛雷夫不得不自己鬆手以免陷入尷尬的局面。

　　「你叫什麼名字啊？」道格拉斯問道，並在他回答後一臉恍然大悟，「你就是葛雷夫啊，你的信我都有看喔！感謝你的支持啦！」

　　這次回家後，葛雷夫有一整天都不敢打開網站上的影片，他無法承受道格拉斯的善意、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被記住。

　　再然後，道格拉斯的樂團突然減少了活動。那隻狂氣的獅子撿去了長髮，擁有驚人爆發力的咆哮也逐漸消失在熱門影片中。

　　粉絲的群組人逐漸變少，雖然還是很有些死忠粉，但更新的樂團、更好看的藝人一個個出現，最終那隻狂氣之獅似乎不再有人提起，只有些過往的嘶吼會被剪成名場面並且創造觀看數的奇蹟。

　　怎麼可能就這樣消失了？葛雷夫心想，他依舊保持著收集情報的習慣、不論是官方專頁、粉絲社團與剪報，他通通一篇不落的看過去，最終終於讓他找到這一次見面會的舉辦。

　　當天的人數稀稀落落，除了幾個狂粉外也沒太多人到場。在看見道格拉斯時，葛雷夫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個剪去一頭長髮，笑得如此溫潤的男子真的是那個狂氣之獅？還沒等他開口，道格拉斯卻先認出了他。「唷，葛雷夫！」他精神滿滿的揮手，「一路上感謝你的支持啊！今天沒什麼人，你可以握久一點。」他笑得很開心，「真的好久不見，你過的好嗎？」

　　「我、我過得很好。」葛雷夫緊張的回答道：「想、想請問是遇到什麼事了嗎？為什麼突然減少活動？」他思考了會，「似乎太冒犯了，真的很抱歉！」說完他想拔腿就跑，可道格拉斯卻出乎意料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因為我病了。」道格拉斯說這話時臉不紅氣不喘，一點都看不出有久病之人特有的頹喪。「但我會康復的，再等我們一下，我一定會回復到你喜歡的狂氣之獅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想鼓勵道格拉斯還是一時鬼迷心竅，葛雷夫回頭看了一眼道格拉斯，「現、現在這樣我也很喜歡！」他吼道，覺得自己的心臟簡直要從胸口跳出來。

　　道格拉斯明顯被他嚇著了，他目瞪口呆的看了葛雷夫幾秒，然後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與之前幾次不一樣的是，這次他直接開口，「葛雷夫，等等結束後要一起吃個飯嗎？」他無視一旁幾個女粉絲的騷動，單獨向葛雷夫提出了邀約。

　　可能只是一句客套、可能只是心血來潮，但葛雷夫卻一點都不懷疑他的真誠，在旁邊的公園硬是等到握手會結束。

　　「欸？你就在這邊等嗎？」結束一切事宜趕來道格拉斯驚訝望著只穿著薄外套的葛雷夫，「現在可是深秋啊！這樣不行！」說完他匆匆跑離。

　　我做錯什麼了嗎？葛雷夫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像隻被拋棄的小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給道格拉斯添麻煩了，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惱了他。

　　「拿著！」幸好道格拉斯一會就回來了，還拋了罐溫奶茶給他。「走吧，邊走邊喝，身子暖些。」

　　在前往晚餐店家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道格拉斯偶爾哼哼曲子、唱唱歌，哼得都是葛雷夫耳熟能詳的單曲。

　　道格拉斯帶他來到了間壽喜燒店，兩人在和室包廂，各自點了恰當的飯菜後，話題才正式開始。

　　「關於疾病的事，還請您透露能透露的部分。」滿心想弄清為何道格拉斯要在如日中天時做出近乎引退的決定，葛雷夫也不得不忽略某些禮儀。「另外想知道和時會重啟活動，距離上一張專輯已經有兩年左右的時間……」

　　「等、等等，葛雷夫，沒想到你平時看起來文靜，提到這些還是蠻有話說的嘛。」道格拉斯笑道，看見葛雷夫皺眉後，趕緊又補充道：「我不是批評你，只是單純抒發我的看法。」隨後他喝了杯茶，嘆口氣道：「你確定要知道？」

　　葛雷夫點點頭，堅定不移地說：「當然，這對我很重要。」他好像發現自己的話語裡有些詭異，趕緊修正道「我是說，對廣大的粉絲很重要。」

　　「我的身體從小就不好，一直都在醫院進進出出。」道格拉斯一邊涮肉一邊道，「成年後無意間喝了款名為『瘴氣』的名酒，身體逐漸調養得不錯。」他呼呼呼的吹著肉，接著說道：「可惜後來瘴氣停產了，我的病也因為這幾年疏於治療而惡化。」

　　「原來如此……」葛雷夫遺憾的說道，「真的很遺憾，您的歌聲與歌曲改變了我，若不是您，我現在不會坐在這裡！」

　　「你可真是狂熱粉絲呢，你的髮色很好認，每次來見面會我都會記得。」道格拉斯嘆口氣，「如果是為你都好，早知道就該趁能唱的時候多唱幾首……」他頓了下，「話說回來，你對我們的情感到什麼地步呢？不用太認真回答，只是閒聊。」

　　雖然道格拉斯這麼說，葛雷夫卻無比認真的說：「若可以，我願意以我的性命換取您身體的健康。」他誠摯的眼神令道格拉斯難以懷疑其誓言中的真實性。

　　「哇，那我們對你來說豈不是比家人還重要嗎？」道格拉斯試圖開著玩笑，「那如果今天女朋友跟我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交往啊？」又眨眨眼，「你應該有喜歡的人吧？不至於連這都沒有吧？」

　　葛雷夫望著他，好一會才開口。「有。」他輕輕地說，「你。」

　　這下換道格拉斯停機一陣子，「咦！？」他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你不是男的嗎？」

　　「可、可是您對我來說是超越性別的存在。」興許是豁出去了，葛雷夫也不避諱什麼的放開來談，「雖然是種褻瀆，但您確實是我最理想的對象。」

　　道格拉斯停下筷子，正色看著葛雷夫。

　　「我明白了。」他說，「我也蠻喜歡你的。」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