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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棗短打

他最討厭樂曲高潮的那一刻,因為每當那一刻到來,他便必須抬眼與那個人對視。

他多次試著迴避那人,直接看向指揮,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躲避他一抬眼就會那個人的事實。

而那個人,也總是剛好看向他。



他手指以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裡外彈撥,無數精巧細碎的聲音滴滴答答的落下,彈弦後那些微顫動的回聲,在進入耳裡的那一瞬間便已消失無蹤。

跟對面那猶如哭訴、哀求般,延綿不斷難分難捨的長音,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

他一個乾淨俐落的動作,在僅僅一瞬間「唰」的一聲演奏出了令人嘆為觀止的輪指。

大珠小珠落玉盤。琵琶的聲音是這麼被形容的吧。

隨著指揮的動作,他的餘光瞥到了那人一半的側臉,隨即又被指揮的身影擋住。

那雙眼睛,果然不論看幾次都像珠寶一樣閃爍著。

哼,真希望掉落的那些玉珠是你的眼睛。



樂曲高潮的前一刻,有一瞬間的休止。

所有人收起他們的動作,屏氣凝神,等待著他們齊聲演奏的那一瞬間。

在那一瞬間,他們已經對視了上百次。

這次,眾人注視著的這次,將會是最後一次。

樂曲尚未到達高潮,他便發現那人微微抬起眼眸看著他,隨著右手的弓拉至末端後微微的勾起,他一邊的嘴角也微微的向上一勾。

自信、挑釁的笑容,同時又只是一個稱職的樂手和搭檔,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也露出淺淺的笑容與他對視,眼睛沒有看著手指也俐落的結束了華麗的輪奏,迎來了高潮前一刻的休止,看著他的弓也在那一瞬間暫停於雙弦之中。

哼。

這次,在休止中移開了視線,側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琵琶,沒有再看那人一眼。

但他們的呼吸,早就已經同步。

那玉珠般細小的聲音,和絲綢般綿延的聲音,分秒不差的於同一個瞬間落下。

數百人因著這瞬間激動不已,而對他們而言,只是靜止的水面上,微微的波瀾。

他低頭,較長的白色髮絲蓋住了他半邊的側臉。

而那被遮住的半邊嘴角,像是理解了剛剛那人的笑容一樣,也微微的向上勾起。

那或許就是,對視了上百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