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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影﹞

濃厚的雲層慢慢散去,月亮與星光再次灑下光輝,但夜晚的城堡裡,依舊仰賴燭光照明。
褐髮的內政官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仍然清醒,當領主雷納德因巡視領地出城,因而無法趕回城堡的夜晚,伊凡是不可能安然入睡的。
他坐在書桌前無意識地用手指翻著書頁卻一個字也沒讀進腦子裡,心思全在雷納德的人身安全上。
說來可笑,他來此地成為雷納德的內政官,最初只是想離開宮廷,暫時找個棲身之所,稍稍遠離王室,原因則是為了自己的身世。
國王理查德一世的私生子。
是謠傳?是事實?
目前尚未可證,但他的存在已經足以掀起不小的波浪,有人想拉攏他,有人則想除去他。
但不管如何,在他羽翼未豐之前,他都需要一個地方先壯大自己,所以他挑上雷納德,暫且成為他的內政官,既能與宮廷保持互動,又能隱藏於領主的光芒之下,直到他培養出自己的勢力,到時再返回宮廷,決定他該是貴族,還是王室血脈。
伊凡原本是這麼打算,卻沒想到世事總不如人們所盤算,命運剪斷他紡錘上的線,另外替他補上了新的絲。
伊凡碰上了攪亂他所有計畫的雷納德,在他見到這名領主的明亮雙眼時。
不同於伊凡的深沉,雷納德有對清澈的眼睛,即使早已是名成年的男人,可雷納德的眼神裡仍舊保有對世界的好奇與對他人的信任,無私、勇敢、無畏……這些高尚的品格都從他的眼底流露出來,震懾了伊凡的內心。
於是他徹徹底底成了雷納德忠心的內政官,甚至……比起處理領地與宮廷間往來瑣事的內政官,他覺得自己更該擔任領主的守護騎士,這樣他此刻就能伴隨雷納德外出,一起巡視領地,而不是在城堡裡焦躁地等待巡視的隊伍歸來。
「伊凡先生,有您的信。」
儘管伊凡還深陷於苦腦中,繁雜的瑣事卻不會給他休息的時間,執事長在此時帶著一封信來敲門。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封蠟,不是特別有聲望的家族,甚至可說上面的圖樣毫無意義,僅是隨意拿個銅塊取代印章,就這樣壓在火漆上,可伊凡卻對這樣的封蠟相當熟悉,他揮退執事長後回到書桌前,用拆信刀挑開信封上的封蠟,表情嚴肅地閱讀信件內容。
短短幾句文字令他皺起眉頭,隨手一捏手中的信件,將信封與信紙扔進壁爐裡燒毀,隨即奔出房門。
伊凡甚至來不及叫醒馬伕,他直接來到馬廄,將馬鞍套在自己的愛馬上,跨上馬背、一扯韁繩便在驚醒的馬伕摸不著頭緒的錯愕表情下衝出馬房、離開城堡。
白色的影子在幽黑的夜裡疾速奔馳。
快點、再快一點,務必趕在雷納德出事之前……
伊凡順著巡邏隊預計回城的路線,趕著與雷納德碰面,雲層與他前進的身影交會,不斷往他身後飛去,看似加快了他的速度,可伊凡卻覺得自己在原地踏步,絲毫沒有前進半點,直到天空的靛黑添了些清晨的藍。
「雷納德!」
見到熟悉的身影時,伊凡甚至忘了敬稱。
在領地內的小貴族家借住一晚的雷納德轉頭望向聲源,他沒想到自己只是早起到城堡外的草地活動一下,讓白天都得騎在馬匹上的身體舒服一點,卻看到應該留守在城堡的內政官。
「伊凡?」他怎麼會在這裡?
「出了什麼事嗎?」雷納德跑向伊凡,在他急停的馬旁停下腳步,同時替他拉住韁繩,安撫氣喘吁吁的馬匹。
依他對伊凡的了解,這個傢伙沒碰到大事的話,絕對不會丟下他的城堡亂跑出來,那可是他的城堡啊,敢弄丟他的財產,他肯定把內政官的皮剝了!
伊凡跳下馬,瞪大眼睛看著雷納德,微張著口卻半天說不出話。
他慶幸著雷納德還沒出事,但他該說什麼?
實話?
有時候,實話是說不得的……
「確實有點狀況,我們先進屋裡再說吧……」最後伊凡只能先這麼搪塞,想著先將雷納德帶回小貴族的家中較為安全。
「也好。」雷納德不疑有他,轉身就要走向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莊園。
命運在這時追了上來,幾隻利箭劃破空氣直往雷納德的背後飛來。
「閃開!」伊凡撲向雷納德,讓他躲開了暗箭,卻也使得兩人滾到了草地上。
「怎麼回事!」雷納德皺眉翻身。
雖然他吐出了問句,但卻不是真的搞不清楚狀況。
伊凡突然趕來,還把他推到,害他撞上地面,加上剛才跌倒前那個在射箭場常聽到的熟悉聲音……肯定是有人想暗殺他這個領主,而內政官收到了消息,才會趕來通知。
他拉起騎了一個晚上的馬,體力耗去不少的雷納德,兩人背靠著背站立,視線梭巡起周圍,尤其注意不遠處的森林。
馬匹已經因為剛才的騷動跑開,莊園離得太遠,加上敵暗我明,似乎對他們有些不利。
「喂,伊凡。」
「領主閣下?」
「下回再有這種狀況,不要吞吞吐吐的,直接把事情跟我說啊!」雷納德自嘲地笑了笑。
剛才要是伊凡直接挑明了講白,他們至少可以立刻跳上馬,衝回莊園,裡面有他的一群騎士啊,要力拼肯定不會輸的!
什麼先回屋內,根本光著背當活靶!
「我知道了。」伊凡忍不住苦笑。
在這種危急時刻還能苦中作樂,也只有雷納德辦得到。
他可不想「再有這種狀況。」
兩人看著森林慢慢出現身披斗篷,戴上連帽的複數刺客朝他們走來,伊凡拔出腰間的配劍,輕裝出來散步的雷納德只能甩甩脖子,聳了聳肩,舉起一雙拳頭。
刺客衝上前,雙方打鬥起來,伊凡憑精湛的劍術殺了幾名刺客,雷納德以有力的拳頭打碎了幾個人的下巴,最後搶了對方的劍來用,兩人默契極佳地消滅了不少敵人,但畢竟以寡敵眾就是不利,最後在眾人的圍攻下,雷納德陷入了危機。
「雷納德!」
稍不留神,雷納德的背後有了空隙,數把劍刃同時落下,伊凡的身影也同時出現在雷納德與刺客的武器中間。
紅色的血珠瞬間噴濺在綠色的草地上,宛如綠葉中開出了紅花。
「伊凡!」雷納德回身,勾住倒下的伊凡,一揮手裡的劍,砍斷刺客的脖子,打飛他們的武器,暫緩下對方的攻勢。
不過明顯居於下風的雷納德沒有戀戰,拉過伊凡的手臂,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半揹著自己的內政官,兩人往另一端的樹林跑去。
兩人沒命地奔逃,而草地上的騷動也引起了莊園裡騎士們的注意。
眼見礙事的援手出現,刺客分成了兩邊,一部分對付騎士,一部分追著他們進入森林。
跌跌撞撞,兩人最後躲進了僅剩下牆壁的廢墟。
雷納德讓伊凡倚靠牆面站立,因為廢墟實在太過殘破,能夠遮掩的地方不多,他們只能靠這麼一點面積當掩體。
「你還撐得住吧?」雷納德看了看牆後,確定刺客還沒找過來,這才有餘力關心伊凡。
「可以……」伊凡簡單地回應,卻不是他的狀況真的還好,而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度無法多說什麼。
雷納德也不知道伊凡到底好不好,但是看他滿頭大汗,即便自己也汗流浹背,卻伸出手先替伊凡抹去臉上的汗水。
「領主閣下……」伊凡有些訝異。
「怎麼,你受傷了,臉上又都是汗,很不舒服吧?」雷納德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特別之處,他現在只想著該怎麼逃生。
「伊凡,等一下如果刺客們追上來,你就留在這裡等騎士們來找你,我會把刺客引走。」
「你說什麼?」伊凡下意識用力抓住雷納德的肩膀,卻因此牽動背上的傷口,疼痛感讓他捲起身子。
「你別亂動。」雷納德扶著他,讓他重新以較為放鬆的姿勢靠在牆上。
「受傷的人就乖乖別亂來,反正刺客想殺的是我,一定會追著我跑,我一個人要保命,只要逃跑就行了,大不了繞一圈跑回莊園,那樣就有騎士幫忙了,論體力我有自信,我就像隻壯碩的西班牙公牛啊!」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不行,雷納德,你不明白……」伊凡知道雷納德的個性,對,體力像永遠用不完的西班牙公牛,腦子也像,只要看到紅色的目標,哪怕只是塊布,也猛然衝過去。
「我要告訴你一個祕密……」他決定坦白。
隨著體力逐漸流失,體溫慢慢降低,伊凡知道他再不說,他對雷納德的隱瞞,或許永遠沒機會向他的領主告解。
「我可能是國王的私生子。」
短短的一句話,換來雷納德的錯愕,卻讓伊凡心頭上的石頭落了地。
「你胡說什麼?」雷納德突然覺得,剛才砍在伊凡身上的劍是不是塗了毒,此時才會讓他的腦袋不清醒到出現自己是王室私生子的幻想。
「不是胡說……你可以派人到王宮裡打聽,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傳言。」只能說雷納德活得太正直了,才會從來與謠言緋聞沾不上邊。
「當初我到你身邊當執政官,是為了避禍,只是沒想到,我會折服於你的領袖魅力……」伊凡將自己的心情轉變娓娓道出,最後還供出了這次暗殺雷納德的背後真相「剛才那些刺客也是因為我的身分,才會來殺你……他們是我的支持者,因為認為我已經掌握了這片領地的實權,有沒有你這個領主都無所謂,所以決定除掉你,打算讓我接手你的位置,透過迎娶你家族裡的女性……」
雷納德聽著臉上的表情不停地產生變化,有驚訝、憤怒、不解、迷惘,最後交織成混亂,伊凡不自覺地伸出手想碰觸他的臉頰,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靠近,他的手就被雷納德拍開。
「或許你聽完這些會失去對我的信任,不過……現在的我,真的只是你忠心的騎士……」
「你這個混帳!」雷納德咆嘯著。
完全忘記了此時還有刺客的威脅,他握緊拳頭,氣憤地跺腳,要不是伊凡為他擋劍,他真的不會再信任他,但他用性命證明了自己的忠心,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該生氣還是該感激,該砍他的頭還是賞他一袋黃金?
雷納德最怕這種混亂的情況了,所以一直以來,他都仰賴著頭腦很好的伊凡,可現在偏偏伊凡就是混亂之源。
他來回踱步,不知所措,心裡亂得想把自己灌醉在葡萄酒桶裡,卻在視線飄忽時注意到違和的情況──伊凡的下身似乎正在脹大。
「你有病啊!我煩惱得頭都要炸了,你在這種時候還想搞女人!」雷納德瞪著伊凡的分身,不滿地抬手。
經這麼一提,伊凡也注意到自己身體的異狀。
老實說,他視力都開始模糊了,微暈的腦袋不可能讓他此時還有如此高昂的「性」致,但他知道雷納德在說什麼。
天使的慾望。
男性以站立、垂直姿勢離世而出現的陰莖勃起現象。
貴族少見多怪,但如果在吊死人的刑場,那就是件普通的事了,而且由於屍體也能勃起,甚至射精,教會在提及此事時,還用了個「天使的慾望」這樣文雅的名稱。
簡單說,由於他站立著,而且死期將至,血液不但往下半身集中,更未透過血壓進入血管,也就造成了陰莖充血。
「呵……」這真是……有趣的巧合。
他沒想過自己會是這樣的死法,但這是要他在死前直率地向雷納德表白,還是利用他離世前的短暫時間,替領主補充成人教育,說明人在死後陰莖也能勃起。
「因為我此時正和最愛的人在一起吧。」伊凡選擇了前者。
「什麼?」雷納德的眉心糾結,完全不懂伊凡在說什麼。
「我稍稍補充一下剛才說明,也就是我對你的心情……」伊凡不再含蓄,他將自己在雷納德身邊的轉變盡數表露,最後終結於「我喜歡你,雷納德,不只是敬愛……你就是我的摯愛。」
雷納德的表情顯得微妙,他相當習慣伊凡在身邊,卻沒想過自己對伊凡是什麼情感,但聽著他表白,雖然覺得有些彆扭,卻也不是完全的排斥。
「媽的!你講話一定要這麼……」文雅?扭捏?沒氣魄?
但這就是伊凡啊,所以他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
「你不要講得像在交代遺言啊!」雷納德的煩躁來自於這股不安。
「或許真的是遺言,但是能夠說出口,我很滿足了。」真正放鬆下來的伊凡無力再支撐,他的身體滑落,使他只能坐在地上。
「滿足個鬼,你不知道什麼才是滿足!」雷納德靠向伊凡,伸手扯開他的褲頭,將那已然挺立的慾望翻出褲子外。
「雷納德?」皮膚失去血色令人看不出伊凡臉上泛起的微紅,但他確實為雷納德的行為感到驚訝與驚喜。
「你給我聽好,我現在讓你知道什麼是滿足,你如果喜歡,就給我好好活下來,以後有得你爽!」說完,雷納德伏下身去,用手扶住根部,嘴巴則含住伊凡粗長的慾望前端,他先用舌頭舔舐,不時吸吮,最後則讓巨物深入喉嚨底部,頭部一進一退地讓伊凡猶如在女性體內進出。
「啊……雷納德,你這個人,真是讓人放不開手……」快感傳遍全身,為他早已開始降溫的身體帶回溫暖,腦海裡也全是雷納德的各種表情和平時有精神的模樣,如果可以,伊凡還真想一輩子把這個眼神清亮的天真領主捧在掌心裡守護。
雷納德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怎麼樣最舒服,於是他為了讓伊凡感受到歡愉,連兩隻手都用上,他上下套弄著硬挺的男根,舌頭不停舔著兩側的睪丸,最終將伊凡送上高潮。
伴隨伊凡的喘息與呻吟,濕黏的液體落在雷納德的頭髮上,令向來直爽的領主有些困窘地從他身上退開。
脫下襯衫胡亂擦著頭髮上的黏稠,第一次為男人做這種事,即使是自己主動,自尊上還是有些過不去。
「回去後你可別說出去,我可以讓你爽,但沒同意讓你到處驕傲。」雷納德還維持著帶點傲氣的嘴硬。
「是,我的領主閣下。」伊凡淺笑。
聽著雷納德的交代,也聽見他脫衣服的聲音、擦頭髮的聲響,雖然可以想像他此時的模樣,但伊凡的眼睛已經因為失血,導致眼睛末梢的血管失去作用,令他看不見清晨魚肚白天空下的主人。
雷納德用力地擦乾頭髮,身上的皮膚感覺到了微暖,微側過頭後,燦金的日出令人不自覺瞇起眼睛。
「伊凡,你看,日出了。」
如此一來,向來在夜晚活動的刺客就不便動手,騎士們要找他們也容易許多。
雷納德滿懷信心地回身對坐在牆邊的伊凡指著朝陽,只是……
「喂!伊凡……」向來如影隨形,對他有問必答的內政官,這次沒有回話。
太陽慢慢升起,雷納德站在伊凡面前,感受日光照著他的背,逐漸照亮他的人,也在同時拉長他的身影,將曾經名為伊凡的男人沒入他的影子下,並且逐漸變得冰冷。
這一日,在象徵希望的太陽升起的同時,絕望的死亡也同步降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