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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的重量》03

山田利吉離開書房後，一路繞行至黑菇城東側圍牆，原本計畫沿著側廊潛出，利用樹牆與積雪的落差翻離外圍。

那是他花費數日觀察後選定的脫逃路線，也是風最常改變方向的一段——聲音容易被吹散，足跡不易留下。

他已經在心中盤好所有步驟：離開書房、穿過長廊、從園藝倉儲後方爬上圍牆，潛入林中小徑。一氣呵成。

但變數，往往是寫不進計畫裡的東西。

剛通過回字形廊道轉角時，他聽見前方原本不該出現的聲音——鎧甲碰撞聲。

利吉一瞬間身形伏低，滑入廊柱與燈籠座之間的陰影。心跳如鼓，但呼吸一絲不亂。他明白，這不是原本排定的巡邏時間，八成是對方有所警覺，開始不定時增援。

兩名士兵拖著腳步靠近，還在低聲交談。利吉聽不清楚內容，只知對方正朝他這邊走來，下一刻就會繞進他藏身的轉角。

他掃了一眼地面，目光迅速落在那盞未點燃的陶燈架。

油罐、布條、火種。

他拔下腰間的細鐵勾，將陶燈上原本封口的小蓋敲歪，油便沿著罐口一點一滴滲了出來。他取出一枚預製的油布引線，將其輕輕塞入，點燃──

然後，在巡邏兵剛好出現的一瞬，他從陰影中丟出那盞火罐，砰然一聲，火光竄起。

不大，但夠亮。

「什麼？！」巡邏兵急聲喊，朝那火光撲去。利吉趁著視線被吸引的瞬間，從另一側箭一般竄出，貼著長廊內壁滑行而去。

呼吸未亂，腳步未停。這種小規模的攪亂與逃逸，他已練習了無數次。

但他剛翻牆而出，還沒跑出幾步，耳邊卻又傳來重物摩擦雪地的聲響。

「……誰？」

是第二組巡邏兵。

這次對方的距離太近，影子已拉到了他的腳邊。利吉來不及隱身，也不可能再用聲東擊西那一套。

他只剩一招——硬碰硬。

利吉低喝一聲，身形如獸般前撲，膝蓋撞開對方防線，手肘快準狠地撞向對方下顎，那名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倒地昏迷。

第二名士兵反應過來，剛抬手抽刀，利吉已抓住他手腕，用腰部力量往下一壓，順勢借力將對方整個人撂翻。雪花四濺，濕重的氣息混著腳步聲，像鼓聲落進夜裡。

「唔……！」

對方還在掙扎，利吉翻身壓制，手刀不偏不倚地敲在對方頸側穴道。士兵抽搐兩下後便沒了聲音。

他來不及慶幸，只能用最快速度將兩人拖入側牆後方的工具倉裡，一腳踢開乾草堆，把人藏進去，再用草席草蓆蓋住，最後才悄悄關上倉門，確保沒留下動靜。

他背靠著牆，喘了一口長氣，額角滲出冷汗，順著下巴滑入圍巾邊緣。他抬起右手，指尖微微顫抖，但很快又收回情緒，把沾了雪的手在衣角擦乾，利落翻身離開。

這不是第一次單獨作戰，但這一刻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再是需要被看顧的存在。

他可以靠自己處理突發，也可以獨自收拾殘局。

但這種孤獨，在平安逃出敵方據點、奔進山林時卻化作一種無聲的重量。他抬頭望向夜空，那一線細月掛在枝頭間，像是什麼人正沉默地看著他。

他想，那個人若在的話，會怎麼說？

「做得很好，能活著回來真是太好了。」

利吉低聲笑了一下，重新束好頭巾，將那笑意藏進衣領裡，一言不發地走進更深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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