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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太短，彷彿她有多想見到對方一樣。

　　兩週又太長，足以忘記一面之緣的客人。

　　一週又三天，關於白雪這個名字也盤旋於腦海整整十天。

　　夠了。

　　原本就是想到什麼馬上去做的人，能等待這麼多天她都想佩服自己了。

　　從診療室離開已經是俱樂部的營業時間。

　　臨走前瞥了一眼鏡子，確認狀態沒有問題。

　　回想初見對方那張揚的氣質與從容駕馭過分顯眼的衣著，她們從一開始就是截然不同的類型，根本難以相較，但微妙的心理讓她至少不願意在對方面前顯得太糟。

　　她對鏡中的自己還算滿意的點頭，還穿著上班時稍顯正式的服裝，白襯衫搭米色西裝外套，以及氣色看起來更好的淡妝──看診前，必須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又有足夠的專業感，容易讓人感到安心與信任。

　　純粹的門診工作也有了選擇跟鞋的自由，現在的她，看起來也許更像下班去俱樂部放鬆的OL吧。

　　

　　終於再次踏入俱樂部的健屋，說服自己只是不想欠對方什麼。

　　上次沒有必要的招待。

　　她只不過是來「還」對方一次。

　　這一次，不再有初次訪店的優惠價，無論指名費用或其他開銷都會比上次來得高──這是對方的營業手段？

　　不對。

　　如果用這種拙劣的手法才能經營下去，那白雪顯然不可能成為No.1。

　　她也不認為那個人需要這麼做。

　　所以她立刻給自己一個更好的入店理由：她想知道對方真正的原因。

　　就像每一位前來諮商的個案，說出來的部分未必是真實的動機，久而久之甚至自我說服「自己就是那樣的人」，但實際上經常是一種防衛機制，為了保護、隱藏內心的某種「什麼」而下意識那樣的表現。

　　明明做好了對方遲到的心理準備。

　　這次卻意外的準時。

　　果然！

　　上次是故意的嗎？

　　營業手法之一？刻意讓人久候焦躁的內心，把握完美的出場時機，於霎那被對方的身姿所吸引，以及不按常理的應對方式，印象深刻。

　　

　　當白雪進到包廂。

　　腦裡關於對方「營業」的猜測想全部拋諸腦後。

　　只能思考著一件事──白雪見到她的神情如果不是演技就好了。

　　那種能讓客人以為「自己是最重要」的反應，真的做得很好呢，白雪さん。

　　人都喜歡被重視，何況是被這樣完美的女人所重視的話，對於會來這裡尋求慰藉的寂寞女性們更是無法抗拒的就此淪陷吧。

　　她非常清楚，也能想像得出來那是怎麼一回事，可以輕易以人類行為模式推論一切。

　　但很遺憾。

　　對於白雪這樣的表現，即使營業的機率高達99%，她也無法否認自己依然感到開心，還會忍不住想著自己有沒有機會是那1%的可能。

　　當一個從臉到身材、聲音都完全命中好球帶的人，一瞬間眼裡只有自己──那種美好感受果然是會令人上癮的吧？

　　甚至不惜一切都想得到對方更多關注，那些甘願為白雪獻上大量金錢成就No.1的名號，只為換來一次獨佔於白雪眼眸中的身影，這樣的女性一定不在少數。

　　「Skyさん，能再來見我真的太好了。」

　　神情、語氣都恰到好處的讓人覺得備受重視。

　　健屋開始擔心所謂的專業理性無法適用在自己身上。

　　她想，那就是為什麼專業的心理師有時也會去找其他心理師尋求幫助，有些盲點必須藉由第三方的客觀視角去看待，心理師也是人，自然也可能會有下意識想防禦的地方、無法輕易解開的結。

　　只好再三告誡自己。

　　她是來「還」上次的招待，順便想問問白雪的理由。

　　僅此而已。

　　

　　這一次，她不再是尋求放鬆的客人，也十分清楚這裡是讓人隨時沉溺的「危險」場所。

　　既然不希望自己再來第三次，索性直接挑明來意，不留餘地才能果斷向前。

　　聽完她的話語，那雙漂亮如琥珀般的眼眸只是靜靜的注視她，已經打定主意的她，不自覺以指尖用力捏住讓指甲微微陷入的痛楚，拚命壓下想要避開目光的害羞情緒，努力保持冷靜，這次不躲也不閃，任由對方對上視線。

　　最後白雪有些遺憾的呼了一口氣。

　　「雖然很可惜，但Skyさん看起來的確不是來這裡尋求一場美夢的人。」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是。」不想見到白雪失落的表情，健屋還是沒忍住回應了。

　　嘴角微微上揚的幅度，自信重新回到白雪臉上。

　　「你很理智，也清楚這一切，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嘗試的機會？」

　　「我不賭一場必輸的局。」

　　「還沒加入賭局，誰也不知道勝負，對吧？」白雪靠得很近，在耳邊低語更像惡魔的蠱惑。

　　「至少我不想跟多得數不清的『賭客』對賭，要賭，只會賭一次──梭哈。」

　　「聽起來就像火一樣。」

　　「是呢，白雪さん小心引火上身。」她露出虎牙像是示威。

　　如果沒辦法承受她的全部，就不要輕易越界。

　　就像一場無法贏者全拿的賭局，她寧可不要。

　　「可愛。」白雪只是輕笑一聲。

　　怎麼看都像沒把她的警告認真放在心上。

　　她負氣的在對方準備喝酒的同時，奪過酒杯，一口飲盡。

　　「……Skyさん？」

　　「我──上次的回禮！」

　　別把她當小孩子！只是想被認真看待，但她還是後悔自己太衝動了，幸好很快想起一個完美的理由。

　　白雪愣了一下，指尖抵在下巴思考起來，恍然的指了指唇，露出微笑。

　　就像被迫跟著回憶上次奪走糖果的情景，她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對方的唇上移開。

　　直到白雪拿回杯子，愜意的夾起冰塊，再一次倒入酒。

　　無論幾次都覺得好看的手指，彈鋼琴的話會很美吧，此刻如同遊戲一樣的慢慢轉動著酒杯，直到眼前的杯緣轉到她剛才沾上唇印的位置。

　　白雪才拿起酒杯，她知道，那道目光正刻意注視她，然後就著唇印處將酒飲入。

　　「……」

　　她無法抑制的心跳加快。

　　想要──

　　面對那樣混雜了挑釁與誘惑的舉動。

　　內心充斥著想要吻上白雪的慾望。

　　她焦躁得想再喝一次酒壓下奇怪的念頭。

　　當她接過白雪適時遞來倒好的酒。

　　不禁想著白雪才是會「讀心」的那個人嗎？

　　不對！

　　她這不是又被對方牽著走了嗎？

　　上次她抱著想放鬆的心情，最後才任由白雪主導。

　　今天明明不是那樣的目的，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被白雪影響心情起伏。

　　不甘心！

　　這一次，是連她內心的動搖都把握住了嗎？

　　當侍者站到包廂外，這是第一次提醒──她能獨佔白雪的時間僅剩最後十分鐘了。

　　正當她開始想自己難道要帶著這種不甘當作兩人最後一次見面的回憶嗎？

　　明明占了上風的白雪卻沒有再捉弄她。

　　反倒認真的回應起她最初的問題。

　　──為什麼要招待她？說實話，她的確被很多人誇過可愛，對自己的外表也有一定的自信，但她可不認為有到那種人見人愛的誇張地步，會讓No.1一見鍾情非招待她不可的想法。

　　所以，一定有個原因，那就是白雪所隱藏真實的目的。

　　「會來找我的通常有兩種人，一種是常客；另一種就像Skyさん這樣，抱持好奇心來見一次所謂的『No.1』。」

　　「聽起來……你不喜歡這樣？」

　　白雪多看了她一眼，「說不定是相反的──因為『好奇』才有『開始』不是嗎？」

　　那種意有所指的說法啊……

　　儘管不甘心，她也只能承認那是對的。

　　現在打破「僅此一次」的初衷，正坐在這裡的她，還因為剛才白雪的行為而動搖的內心，完全應驗了那一句話。

　　繼續聽白雪說起原因，原來那種做法只是想讓人真正的去認識她，她也相信只要與她多接觸，就會忘記「為了No.1」而來的那種初衷。

　　那種說法，就像表明白雪這個人不需要那種名號也會獲得成功的自信。

　　「很有自信呢，白雪さん。」

　　「比起好奇那些原因，我倒是更希望Skyさん多『好奇』白雪一點怎麼樣？」

　　她們原本就挨得很近的位置，白雪的手就輕易覆上她的手背。

　　意外著對方主動越界的舉動，那是代表白雪想「認輸」了嗎？

　　但是沒有理由啊……

　　當侍者再次出現包廂外，意味這一次的指名時段結束。

　　白雪只是輕輕握起她的手，低下頭吻了一下她的指尖。

　　咦！

　　然後湊在她耳邊低聲詢問著：「手都掐出痕跡了，很痛吧？」

　　啊……

　　啊啊啊！

　　那不就代表白雪早就發現了嗎！

　　她的故作鎮定。

　　羞恥感一瞬間徹底湧上。

　　不行！

　　她不能接受這種回憶作為兩人最後一次碰面的結局。

　　健屋花那，現在宣示──

　　遲早會讓No.1那張從容不迫的假面徹底落下！

　　白雪，給我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