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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們已經習常這樣的相處模式。

做愛。
事後他赤裸的側臥在床面，懷中捲著男人的襯衫低頭嗅著對方的氣味，溫醇的、帶有漫布於空氣中屬於彼此微許精液的腥臭，漆黑的房中唯一點亮的床頭燈光透著一點昏黃詭譎的氛圍，對方穿上長褲坐在一旁辦公椅上看著手邊病例資料的半側臉，這身影輕輕映照在他碧藍的眼眸底下，如同水光底晃盪的波光倒影。

－－其實黑子哲也並不曉得以這種模式交往的兩人，是否能算得上一種變相的性冷感。

因為他們如同正常情侶一般進行性交，卻不是為了追求慾樂而或試圖享受身體引發的感知，彷若是機械式的，一如綠間真太郎在自己醫學本業上的專業表現，完美的捨去了情感，以那雙平時手執手術刀的寬大手掌進行愛撫，臉頰、肩膀、鎖骨，爾後是胸口、腰臀、大腿，還有他伴隨著情境高昂的陰莖。
他們進行著極度科學式的解剖分析，他相當清楚自己要以什麼樣的姿勢敞開大腿，挺起腰桿讓無意遮掩的後穴迎合綠間勃起的角度，能夠最為順利容納入對方腿間膨脹的慾望。顯然，後者也相當明白要使用什麼樣的撞擊力道，能夠最為順利挑起黑子喉嚨裡飢渴的求饒，並讓緩急之間就最有效率的方法達到彼此契合的高潮頻率。
然而他們並不曉得這樣的過程究竟是不是為了快樂而快樂，又或者說，再兩人交疊的肉體沾黏著濕溽的汗水與黏濁的穢垢，迎合著相同的擺動共同噴發出體內產生的遺傳因子，讓可能誕生後代的男性精子又一次集體的自殺性活動，隨後鋪天蓋地襲上大腦好似永無止盡的空白與虛無，竟是另一場苦痛的開端。
一而再、再而三，不斷體驗消逝的空無。

此刻他不過盯著綠間利用工作空檔鍛鍊有素的精壯身材，和那張掛著黑框眼鏡斯文又禁慾的五官，緊閉的雙唇毫無情緒、冷靜死板的專注在手裡病患的個案，令他懷疑他們剛才是否剛從纏綿中平復，留為證據燃燒的熱息僅是被空調釋放的冷意一絲一絲剝奪而去。
什麼也不剩。
黑子倒臥著，腦袋沒有任何起身的意願，比起方才熾熱的肌膚相接，手中懷抱著飽含對方氣味的衣物更能慰藉他內心的缺口，至於那些剎那離去的快感，實際存在的物品更使人感到踏實。

他對性冷感，綠間亦同。
然而他們依舊選擇每週進行所謂的例行性愛。

四周只剩下紙張翻頁所發出的碎裂聲響，冷氣的定溫開始降得冰冷，黑子終於忍受不住似的從尚未收拾絮亂狼藉的床面起身，他放下了手中寬大白淨的襯衫，走向一旁綠間所在的書桌，轉過那張冰冷的辦公椅讓對方面向自己，伸出雙手奪去綠間手中的文件、一併摘去了那人臉上的鏡框。
望見低溫的綠眸裡燙入了一點藍－－最高溫的顏色。

黑子跨坐上綠間的大腿，為了祈求彼此熱切的愛戀附上一個濃烈而窒息的親吻。
他們冷淡，是因為快樂過於短暫。
他們冷淡，是因為奢求更為凸顯快樂的張揚。
他們冷淡，所以為了不讓冷淡退卻彼此炙熱的體溫，只好反覆、不停渴求著彼此體內繾綣的悸動。
「黑子......」
男人發啞的沉厚嗓音搔得他心癢難耐，冷卻後上升的熱度顯得更為劇烈，不再偽作孤單了，再激烈一點、再投入一些，主動的碰觸對方的下體，而綠間壓在他臀縫的手指攪和著剛才殘留的體液，強勢頂入顫動的甬道裡恣意開疆闢土。
知覺只剩一團黏呼與混濁霸佔他們後天營造的冷感徵候，再一次、連續不斷的，依偎彼此脆弱虛偽的皮囊，直到滲透至骨子底下，根深蒂固的感受兩人最真切的交媾，用幾乎暈厥的享樂來破除分離所造就的詛咒。
「啊！嗯...綠間君、快一點－－」
再快一點。
進來，融為一體。

直到下一次的冷感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