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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好舒服——」溫熱的洗澡水在緋光璃坐進浴缸的那一瞬間便裹住她纖細的身骨，讓那張被熱氣蒸得通紅的臉立刻露出滿足的笑容，「有記得先拿委託的錢去繳水電費真是太好了。」

「有一次聖誕節姊姊突然說什麼今年賺很多所以要吃頓好的，然後就把錢全都拿去買聖誕大餐，」坐在浴缸另一側的緋光璃一邊說一邊貼心地收起自己的腿，盡力在不大的浴缸中給姊姊騰出空間，「結果最重要的電費卻忘了繳，害得我們在聖誕夜只能用蛋糕上的蠟燭來照明。」

緋光琉問有這回事來著？我怎麼不記得了。緋光璃回答就沒有暖氣我們差點凍死那年，你還因為連假水電局休息發了好大脾氣。緋光琉說那是水電局那幫人太死腦筋了，門口明明就有站警衛伯伯，幫我繳一下費又不會死。緋光璃又回答是硬要纏著不會用電腦的警衛伯伯一個早上都不走的姊姊太無理取鬧了。

兩人就這麼有說有笑地聊起在異都生活的點點滴滴。有第一次租房子就被惡劣房東凹押金的事、兩人在路邊為了要不要養流浪貓大吵一架還冷戰好幾天的事、還有每年生日都會不約而同地買對方喜歡吃的蛋糕的事，這些年來共同走過的點點滴滴在談笑風生間不斷涌上她們的心頭，隨著漫天飄舞的肥皂泡沫與歡聲笑語，逐漸填滿這擁擠狹小的浴室。

在異都討生活十分不易，經營一家情報所更是如此。沒日沒夜的委託和戰鬥填滿了緋光琉醒著的每一刻，為了生存疲於奔命的她早就忘了冬天的浴缸是多麼奢侈的享受。她像隻饜足的貓伸了個懶腰，在不碰到緋光璃的程度下努力伸直那僵硬的雙腿，好似要將累積已久的疲勞都排出體外般盡情舒展。

「姊姊要不要坐過來？」緋光璃見狀心領神會地張開雙臂，用掛滿了水珠的手輕輕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水面，「兩個人坐在一起的話就可以把腳伸直了吧。」

「欸，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啦。」聞言後緋光琉立刻興奮地轉移陣地，在妹妹懷裡找了個舒服的角度後整個人放鬆地靠了上去，嘴裡還不忘唸叨著，「有個貼心的妹妹真好哪，真不枉費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

緋光琉瞇起雙眼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感慨地說好舒服呀，這根本是天堂吧。緋光璃笑著說姊姊現在看起來就像老奶奶一樣喔。緋光琉說有什麼關係嘛，這可是姊姊很少見的撒嬌模式喔。緋光璃只是敷衍地應了聲好後便不再回應，默默地和姊姊一同沉浸在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兩人上次一起洗澡是什麼時候呢？緋光琉慵懶地闔上雙眼，在腦中不著邊際地想。

是四年前嗎？還是有五年了？她實在記不清了。自從她們離開席爾頓獨自生活後，小璃便以「就算只有一點也好，我想變得獨立些」為由拒絕讓姊姊幫她洗澡，而隨後接二連三的各種委託和帳單也讓緋光琉在不知不覺中淡忘這件事。她只依稀記得上次一起洗澡是入住這間房子的第一天晚上，但具體時間她還真想不太起來。思考不過一陣，緋光琉便果斷地放棄回憶，腦袋一仰便委身於妹妹懷裡的溫醇。比起浪費自己的腦細胞去思索這種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她寧願好好享受眼下的幸福。恍惚間她緩緩睜開雙眼，藏在半闔眼瞼下的眸緩緩掃過眼前的景象——曾幾何時偌大的浴缸在不知不覺中變窄了，溢出去的水也比小時候多得多，小璃和以前相比也成長了不少。

小璃......成長？緋光琉在心中暗叫不妙，因為緋光璃成長的證據此時正嚴絲合縫地貼著她的後背，那份穠纖合度的柔嫩頓時讓她心中的警鈴大作，宛如一記重擊強行打斷她的思緒，在轉瞬間便將她從恍惚中拉回現實。

「抱、抱歉，很重吧？」緋光琉隨口編了個藉口後趕忙伸手撐向一旁的磁磚牆，「我起來好了。」

「嗯？不會啊，姊姊一點都不重。」不曾想緋光璃潛伏在水底下的雙手竟冷不丁地扣住緋光琉那纖細盈握的腰際，像在模仿無尾熊般死死抱住逃跑不成的緋光琉。被熱水泡得發燙的身軀此時毫無保留地貼著緋光琉，炙熱的體溫隨著沉穩的心跳傳了過來，令緋光琉不禁下意識地繃緊了肌肉，「倒不如說這樣子讓人很安心。」

被當成尤加利樹的緋光琉全身變得僵硬，連氣息都放得格外輕緩，深怕再有一點動靜都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緊貼在她身後的緋光璃倒是滿不在意，自顧自地將下巴靠在姊姊的肩膀上。灼熱的吐息輕拍在緋光琉的耳際，讓本就分寸大亂的她變得更加如坐針氈。

「姊姊......」忽然，緋光璃收緊了雙臂，一改方才的輕鬆姿態顫顫巍巍地說道，「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緋光璃沙啞的嗓音細若蚊蠅，一字一句卻無不深刻在緋光琉的心上。那焦躁的氣息、顫慄的身軀、失控的距離感，都在向她傾訴著這短暫的分別究竟給緋光璃造成了多大的創傷。如夢初醒的她難受地蹙起眉頭，複雜難明的表情盡顯糾結。

緋光琉並沒有開口，只是輕拍著那惶恐迷茫的手，就像緋光璃每次發燒時她會做的一樣。隨後她攥緊妹妹顫抖不已的雙手，小心翼翼地將那份搖搖欲墜的不安護在手心裡。緋光璃急促的呼吸這才得以舒緩，緊握的小手也在姊姊的撫觸中漸次地舒展開來。兩人的手指在溫暖的水中纏綿繾綣，如同她們的命運般緊緊相繫，就算是天崩地裂恐怕都無法再將她們分開。

「小璃，可以放開姊姊一下嗎？」過了許久，見緋光璃絲毫沒有要放開自己的意思，緋光琉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屁股有點麻......」

緋光璃聞言不滿地嘟起臉頰說你還沒回答我，不許走。緋光琉問我這樣還不算回答嗎？緋光璃說不算，我要聽到你親口說。講出來。緋光琉問一定講嗎？緋光璃沒有回答，只是再次收緊了手臂的力道，無聲地向姊姊作出抗議。

『......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我保證。』

這次緋光璃滿意地笑了，那瓣柔軟熾熱的薄唇隨之點在緋光琉的頰畔上，再度為那片滾燙的潮紅添了幾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