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2021.6.14》

　　二零二一年，末世兩年前的六月十四日，親吻情人節這天，作為一對情侶狗，方人和周崇恩也不免俗地擠在小套房的窗下接了個吻，雖然兩個人都親得滿是火氣不太纏綿，但好歹是應景地打了個啵兒。然後，很快地，還沒等他們勉為其難營造出一點浪漫氣息，另一個節日的存在感立刻上線。

　　「你剛剛吃粽子淋醬油膏？」迎著男朋友難以置信的目光，周崇恩被摁開時的表情一度茫然得幾乎有些可憐，但作為台灣人的本能讓他立刻下意識反擊，「醬油膏怎麼樣？總比3D油飯好吧？你對醬油膏有意見？」

　　是的，二零二一年的六月十四日作為親吻情人節可能只屬於少數旁若無人的情侶狗，但作為端午節平等地屬於每一個台灣人。

　　這一天顯然也是最容易引發派系鬥爭的一天，尤其你和你的同居人沒事還要接個吻的時候，很多事都將無所遁形。

　　比如醬油膏，比如甜辣醬，比如花生粉。「醬油膏可以，我是南部粽派的——但你淋醬油膏為什麼不加花生粉？」

　　方人痛心疾首地掐著周崇恩的下巴晃了晃，活像那張嘴剛幹過什麼暴殄天物的事情。比如吃了沒加花生粉的南部粽淋蒜蓉醬油之類的。

　　「就......就沒附啊。」周崇恩這話說得也有點悲憤，和他在外面那副風騷的小狼狗樣截然不同，嘀嘀咕咕地跟男朋友抱怨著雞毛蒜皮的婆媽話題，「誰知道他們家賣肉粽附醬油不附花生粉？異端。」

　　這副奶樣總是讓方人看得心裡有點癢，像被蚊子叮過般搔癢著，抓過去時一時過癮，卻只會讓癢處越發令人難耐。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無論對誰來說。

　　好在他的忍耐力一向好，還沒等方人設法給自己解解饞，周崇恩一對濃眉下的桃花眼瞇了起來，在兩辦嘴唇再次碰上前猛地伸手將方人壓躺在地上，方人現在對他顯然已經毫不設防——以前要壓倒他可沒那麼簡單。

　　周崇恩壞笑起來，完全不想去回憶過去慘痛的經驗，他拍了拍身下緊實的腹部，灰色的T恤下襬在拉扯間被推得捲了上去，「少說我，有件事我還沒找你算帳。說，冰箱裡為什麼有包紅豆的鹼粽？還說你是無餡派？」

　　像隻小狼狗，搶到骨頭還沒嚐到肉味就先開始得意忘形地搖尾巴，周崇恩低下頭，雙手捧著方人那張美人臉，口中控訴的明明是粽子餡，語氣卻像在耍賴今天不戴套。

　　「瞎說，你哪隻眼睛看到了。」方人笑了一聲，懶洋洋地躺在他身下，知道他喜歡這樣。周崇恩饞他的臉，要不然也不會在被他強上之後還繼續和他糾纏，住在一間小套房裡，共用一個冰箱一張床，整天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鬥嘴，活像一對普通的情侶。

　　方人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在第一晚就把周崇恩當成一頓意外但美味的晚餐，他的生活現在還會是原來簡簡單單的樣子。周崇恩幾乎沒注意到方人摸上他後背搓揉的動作裡帶著一絲渴望和遺憾。即使注意到他也不會知道那到底代表了什麼，他也許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在床上格外粗暴，咬起人分外狠，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周崇恩不想被他操，但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他上床的機會。

　　他是真的喜歡方人，哪怕只是迷戀他的身體。

　　「屁，我嚐到了。」他在低頭的過程中又那樣細碎地嘀咕著，卻因為雙脣相貼變得有點情色，周崇恩被摸過的地方熱得不像話。有時候方人撫摸他的力道，看著他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像一塊美味的肉，而他正琢磨著從哪下口。這種感覺無疑很詭異，在上床時尤其明顯，周崇恩以前覺得毛骨悚然，現在這彷彿變成了某種慾望密碼。

　　他以前也從沒想過自己也許有點受虐傾向。

　　「哪裡有？」方人就這樣和他貼著嘴，在他開口時舔他的嘴角，閉上嘴時含他的嘴唇，自己說話時的聲音很輕，「你舔，舔舔看，哪裡有？」

　　他知道周崇恩會上套。

　　他太了解怎麼下餌，去勾引那些對他有慾望的人，這對方人來說就像本能，難的是這次他不能在獵物上鉤後敞開胃口，他得控制不要玩得太瘋，免得自己失去理智。壓抑食慾總是很困難，尤其他已經很久沒有飽餐一頓。

　　但沒關係，方人想著，想把一隻精力旺盛的狼狗栓在家裡養著總得付出代價，到目前為止他做得相當不錯，他的屋子還好好的，他的狗也還活蹦亂跳著。

　　當方人和周崇恩終於放過彼此重新接上吻時，早已沒人在意原本的話題了。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在小套房的窗戶下擠著彼此的胸膛親吻，做愛，也許有點瘋狂，但對兩個大男人來說也無傷大雅。

　　二零二一年的六月十四日還只是個平凡的日子。親吻情人節，端午節，大部分人都還活著。

　　沒人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