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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夜叉(殺鈴)】迷兒 第一、二章 





*時間點在奈洛之戰後
*是《初心1.如同落下的花朵》前的故事,主要會描寫殺生丸與鈴分離之後各自的心境及成長路程。





第一章 – 鞋



  在林木蓊鬱的山野間,他們圍在篝火旁。

  初入秋日,濃翳的烏雲遮蔽月光,就連零星的月色亦不可見;當又一陣涼風吹過,捎來雲層越來越密,終於醞釀許久的天空降下雨絲。



  殺生丸緩緩睜眸,輕喊了句:「鈴。」

  他的口吻好像不帶情感,似是冷清、似是疏離。

  「嗯?」鈴聽聞聲音後悠悠轉醒,揉了揉睡眼邊掛起微笑。

  他的口吻好像不帶情感。對鈴卻是最熟悉、溫柔的音色,因為藏在殺生丸冷面底下的柔情,只有鈴能體會,所以她才能笑得如此安心。



  「走了。」

  殺生丸起身,白色的外衣絲毫沒有因為雨或泥濘沾染髒汙。那淨白的身影在確認鈴清醒後,獨自往前行走,步伐不快也不慢,正是等著鈴跟上。

  「是。」鈴伸出五根稚嫩的指頭牽著阿哞,再仰望黑壓壓的天,原來是下雨的因故,所以該換休息位置了。

  鈴盡力克制睡醒後從體內發出的冷顫,三步併作兩步地小跑著,然後回眸喊:「邪見大人。」

  熟睡的綠色妖怪才猛然乍醒。



  「啊!殺生丸大人!等等我嘛!」

  「邪見大人睡得好熟。」見他淚眼汪汪地湊近,鈴笑吟吟的說。

  「我可是很忙呢,妳懂不懂我的辛苦啊。」邪見雙手環胸,不悅地抱怨。

  「咦?可是鈴覺得最近邪見大人都在睡覺呀。」

  鈴疑惑地歪頭,順便閃過大樹垂下的枝椏。

  「妳說什麼!我邪見身為殺生丸大人的首席跟班,在妳無憂無慮的玩耍時,可是要時刻注意殺生丸大人的臉色,和妳的安危與需求啊!」見鈴有所不知的樂觀說著,邪見挺起胸膛、義正嚴詞地辯駁。



  此時雨勢忽然增強,雨滴像珠子一般大,擊落在鈴瘦弱的身體、沾濕了肩膀,然而秋天的風毫無顧忌地繼續喧囂咆嘯。

  「鈴,跟上。」殺生丸並未回頭,只是在前方停下腳步。

  「好。」鈴和邪見面面相覷,不再多言地跟緊殺生丸。

  在這樣的雨夜裡,鈴不由自主地發了寒顫,但她依然對此默不吭聲。

  彷彿明白為何奈洛已經被消滅了,他們這幾日仍在楓婆婆所在的村落周圍徘徊不肯遠去一樣;鈴暗自把懷疑的心情鎖在懷裡,臉上露出一無所知的樣子。



  他們在附近找到了洞穴,邪見和鈴同心協力地升火後,殺生丸令鈴在旁邊取暖,鈴覺得身體總算不再寒冷了。

  殺生丸似乎清楚鈴的感受,正當鈴想著幸好變暖和時,殺生丸離開鈴的身側,往較遠的地方閉目休息。

  不過當晚鈴睡去後,一直以來淺眠的她,便再沒知覺。







  鈴在寢夢之間,不願接受的事實展現在眼前,無論她如何仰天長嘯、嚎啕大哭,殺生丸的背影與她始終保持距離,追也追不上、喊也喊不著。

  兒時經歷的顛沛流離,曾讓鈴那樣無助、孤獨,如今對於填補她內心空缺的殺生丸,鈴說什麼也不想離開他。

  她在深淵裡拔腿狂奔,跑到筋疲力竭,乾渴的喉嚨再也叫不出聲,幾乎喘不過氣時,鈴倏然驚醒。

  鈴邊喘著大氣邊爬起身,她環顧了四方,確定是楓婆婆的家;隨著她的意識恢復,門外的談話聲也停止了。



  「哎呀,鈴妳總算醒了,妳發燒病了一天一夜了,現在好點了嗎?」楓婆婆趕忙進屋內,先是溫聲的問候,手也沒停地摸了鈴的臉頰和額頭,確認體溫是否正常。

  「鈴……生病了嗎?」難怪那晚身體異常地冷。

  「嗯,是殺生丸送妳來的。」

  「那殺生丸大人呢?鈴要去找殺生丸大人!」

  看鈴急著扯開被褥、欲奪門而出,楓按住她的肩膀:「他還在外面。妳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還是暫時躺下吧。」

  鈴輕輕搖頭,面帶逞強的微笑:「鈴沒事的,謝謝楓婆婆。」她毅然決然地離開床舖。

  「那穿上它吧,這是我特意為妳準備的,別讓腳著涼了。」楓婆婆見阻止不了鈴,便指著一旁的道。

  那是一雙櫻粉色的木屐。褐色木材的紋理均勻且色澤美麗,繫上嬌嫩的淡粉紅色鞋帶,使它整體俏麗卻不失體統的大度。

  鈴望著木屐楞神了數秒,繼續面帶笑容:「不用了,謝謝楓婆婆。」她打著赤腳跑出屋外。



  「殺生丸大人。」

  鈴在楓的屋子不遠處找到他。殺生丸的身後跟以前一樣不曾改變過,總是給鈴帶來安心的力量;只是今日不同的是,鈴喊他的名字他卻不再回頭。

  「殺生丸大人……」鈴又更走近了些。

  「身體……好些了嗎?」殺生丸終於開口。

  「嗯!鈴沒有事喔!」她展開笑容。

  「鈴,妳居然敢讓殺生丸大人冒雨把妳送來人類村落!還好妳現在沒事了,要是妳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殺生丸大人不是白被人類側眼看待……」

  「邪見。」殺生丸放大音量,打斷了邪見尖銳的話語:「帶著阿哞先走。」

  鈴這時才注意到,許多人正看向他們。



  「殺生丸大人,鈴的身體已經好了,不一起走嗎?」鈴憂心忡忡地問。

  殺生丸沉默了半晌,空氣沉澱得連鈴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然後他旋身,鈴的視線從他的腳邊、延伸到印有六角梅圖案的衣角、風中飄逸的長髮,接著他啟唇沒有猶豫的說:

  ───「鈴,妳留在這。」

  「鈴不要!」鈴立刻反抗,眼眶也瞬間濕潤。

  這是鈴第一次激烈的抵抗他的命令,因為鈴明白前陣子是殺生丸擔心她的人身安全而把她暫留,可此回鈴聽得出來他是要鈴長久的居住在這。

  鈴放聲大叫讓村裡的人紛紛跑出門外圍觀。

  「鈴……」

  「不要就是不要!鈴會乖乖的,殺生丸大人不要丟下鈴在這裡……」鈴苦苦哀求,眼角的淚珠也隱忍似地不肯落下。

  在他們達不到共識之餘。楓走出屋外、站在人群前頭說:「全部都回去幹活了,湊什麼熱鬧。」人潮才散去。



  「殺生丸,你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要鈴留下,她怎麼會懂你要表達的?」楓手提著那雙粉色的木屐,嘆了一口氣說道。

  「妳說會教鈴了解。」

  「可是你什麼都沒告訴鈴,她要如何信服我?」

  「那是妳的問題。」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鈴不禁插嘴:「殺生丸大人和楓婆婆到底在說什麼?鈴怎麼什麼都聽不懂?」

  「看吧。」楓眉眼間的皺紋又深了。



  楓吃力地彎下膝蓋,蹲在鈴的面前、露出和藹的笑:「鈴,妳先收下這個。」

  鈴抬頭望著殺生丸,他點點頭,鈴伸出小手接住有些沉的木屐,但也只是按在胸前並未穿上。

  「鈴,我們不會逼妳去和留、殺生丸也會陪著妳的。但是先認真看過村落裡的生活再做決定吧?」楓溫柔似水地順了順鈴的頭髮,但眼色是堅定。

  楓用佈滿傷疤與厚繭的手握住鈴,即使是那樣不舒服的觸感,但鈴緊張焦慮的心卻慢慢穩定了。



  秋季的午後陽光和煦溫暖,楓牽著鈴、後頭跟著殺生丸,不諧和的組合在村落中走動。經過正秋收的稻田、忙於栽種的藥草園、授課的孩子……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殺生丸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甚至對投來異樣眼光的村人不吭半句。

  「鈴,妳覺得他們為什麼工作、學習嗎?」

  鈴不假思索的說:「鈴知道他們都有家庭、有重要的人想要保護,所以……」所以不單單是為了自己而努力。

  她停住不說話。如果她要把殺生丸、邪見、阿哞都當成家人而言,她這般一無是處的存在到底算什麼呢?

  「殺生丸能保妳的人身安全這點是無庸置疑的,不過妳有想過要給他什麼?」楓小聲地在鈴的耳邊道,語氣溫順、柔得讓鈴不得不認清事實。



  他們散步到村落外圍,現在暮色初露,楓獨自走到另一邊給鈴和殺生丸單獨相處,鈴明白她該做選擇了。

  「殺生丸大人……」鈴垂眸也噘起嘴。

  「鈴,妳留在這。」殺生丸還是說了同樣的話。

  「但是殺生丸大人不能忘記鈴喔,鈴會時時刻刻想念著殺生丸大人的……」她哽咽的說。

  殺生丸單膝跪下,他用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捧住鈴的臉,鈴泫然欲泣的表情對上殺生丸沒有疑惑及迷惘的金瞳:「不會的。」

  「好,鈴知道了。」她抬臉笑著,這樣眼淚才不會流下來。



  就這樣,鈴眼睜睜地看殺生丸一步兩步地走遠,她實在想移開目光,因為那道身影她無法再繼續跟隨了,可是現在不好好牢記殺生丸的樣子,她日後肯定會後悔的。

  興許是日落的霞光刺眼,抑或路邊的夕顏白茫茫地惹的鈴眼睛模糊不清。那深色的戰靴、雪白的外衣與六角梅、紫青的妖紋,還有慧黠清澈的金色瞳眼……淡淡地、緩緩地消失在山稜線後。

  鈴吸了吸鼻子,感覺很酸澀,或許她以後都會討厭黃昏吧,因為夜晚來臨就會想起這心疼的別離。



  「楓婆婆……」

  楓轉過身子,鈴已經穿上鞋,而且只有她一個人回來。

  「我們回家吧。」楓輕拍了鈴的髮旋。

  新鞋穿在腳上,不適應的觸感給指縫磨破了皮,走起路來有點憋區,楓僅緊緊扣住鈴的手,倆人緩慢地走回楓的家。



  鈴在人類村莊的第一頓餐名為『火鍋』。鈴新奇地聽楓說道,這是戈薇發明的,但其實就是把很多食材丟進鍋子裡煮罷了。

  聽聞戈薇的名字,鈴想到犬夜叉從下午開始就待在樹上沒有動靜。

  「鈴送一點給食物給犬夜叉哥哥吃吧!」

  「妳可以不用管他沒關係,他沒有妳聰明,始終無法……鈴?」楓還沒說完,鈴已不見人影。

  「真是體貼的女孩。」楓欣慰的感嘆。



  「犬夜叉哥哥下來吃飯吧!不吃飯會沒力氣的!」鈴手裡端一碗熱食在樹下大聲喊叫。

  「不要……」

  「這樣任性,關心犬夜叉哥哥的人也會難過喔!犬夜叉哥哥!」鈴不死心地喊道。

  犬夜叉忍無可忍的反駁:「那不任性,就會得到回報嗎?別管我!」

  對呀,她乖乖地留下,殺生丸就會回來嗎?鈴愕然失語。

  「別管犬夜叉了,別讓他的心浮氣躁影響妳,我們回去吧。」

  鈴根本無所辯駁,就任憑楓把她拉回去了。



  晚餐後鈴幫著楓把餐具收拾乾淨,楓替鈴備了熱水澡、給她乾淨的衣服、舒服柔軟的床鋪,而且答應鈴會好好地洗乾淨那套橘黃格子的和服再還給她。

  就算不適應,鈴仍然辛苦地熬過了一日,理應該是累得立刻睡去,現在平躺卻毫無睡意,也不敢亂翻身怕吵到楓。

  以前在外頭多麼艱苦的環境都有,她不曾這般清醒。難道是身側的人不同?

  長大了他就會來接自己嗎?怎麼樣才是真的長大?

  有關於等待、學習、了解、成長……好多事情都是鈴不曾認真思考過的,一下子塞在她的腦仁裡,她想得頭疼也很混亂。



  「鈴,還沒睡著吧。」

  「嗯……」

  「別擔心,再怎麼不好,明天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好轉的。」楓移過身體,來到鈴的身旁,將鈴擁在懷中用滿是慈愛的言語輕聲安慰著。

  溫暖的話語、搔刮鼻尖的辛酸,她終於忍不住的墜淚,鈴在楓的胸前低頭不停地垂淚,將整天的委屈、不解化做淚水,而楓靜默不語地揉著鈴的背哄她入睡。

  使鈴又面臨分離的場面,她怎麼捨得?

  更何況鈴從下午開始就不哭也不鬧,思路簡直不像同齡的孩子。

  鈴留在人類村落絕對是正確的,但首先要讓她理解自己留下的真正意義。不然鈴只為他而活就太可憐了。

  楓雖然只是外人,可是既然生性冷漠孤傲的殺生丸都那樣說了,她決意定會陪伴鈴成長、並教育她。

  在鈴生病昏睡的夜晚,殺生丸親口說了:「比起愧疚,鈴能平安成長比較重要。」





第二章 – 陪伴



  吹熄燭火的房內瞬間變得漆黑,楓跟鈴的床鋪靠在一起,所以即便不看到彼此,也能低聲談話。

  「白天時間太少了,我還沒能跟妳好好地說呢。」楓覺得黑暗正好,這樣鈴要怎麼樣擺表情都沒有顧忌了。

  「說什麼呢?」

  「殺生丸呀……他最期望的是妳能平安成長。他能保護妳的人身安全,但無法教會妳更多的做人處事,他是深知這點才決定把妳留在我的身邊的。」她語重心長的解釋,只憂心哪個隻字片語沒有提好,會讓鈴誤解。



  「鈴要什麼時候才會成長?成長之後又是如何呢?」鈴的音色略顯哭嗓的有些澀啞及恍惚。

  鈴知道楓的意思並非表面上的字義,而是更深層的涵意。

  「以後妳就會明白了。」楓平靜、且意味深長地說了:「我們都會陪著妳的。就算殺生丸在妳看不見的地方,他也是在陪伴妳的。」

  鈴咀嚼很多艱澀的詞彙,無法好好解讀,但這讓鈴認清殺生丸為何叫她留下來了。興許懂了才能繼續追隨他。



  「殺生丸大人也是嗎?」看也看不見,是怎麼個陪伴?

  「嗯。不然他那天怎麼會把生病的妳送來我這呢?並不是只有看得見、摸得著才是真正在乎,最重要的是要用心領會。」

  楓最想做的就是讓鈴明白,她不是非殺生丸就不能活;況且殺生丸也正在學習,學著正視鈴的未來。

  人生是漫漫長路,迷路了是常有的事,只要追尋真實的自我就不會迷失方向。

  等待鈴了解完全人類的生活作息與社交、教育,再讓她選擇永遠不會遲的。



  「那經過些日子就不會這麼難受了吧?」

  楓婆婆笑了笑:「日子總是難熬的,我到現在還是這麼認為。不過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過一天,妳覺得如何呢?」

  也對,例如鈴從沒想像自己現在會躺在暖和的床舖上,思考身為人類、自己的本份是什麼;例如他帶著鈴在人類村落的周圍徘徊、給了鈴好幾個月的時間,直到今日她才願意正視問題;例如殺生丸對鈴的無理取鬧,更是沒有半分責怪之意……


  「鈴……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笑著送殺生丸大人走……」回想至此,鈴免不了得陣陣酸意湧上喉嚨。

  「那妳每天都要笑得燦爛,下次就沒有時間後悔了。」楓的手鑽到鈴的被窩,安撫似地握了握鈴的手背。



  她想起今日午後,鈴愁眉不展,但就是沒有落淚,可能她清楚殺生丸不喜歡看她哭的樣子,可是眉頭深鎖卻毫無反抗的模樣更可憐吧。

  一直過了很久,鈴那側連個過大的呼吸聲都沒發出,就怕打擾到她一樣,楓才開口:「鈴,還沒睡著吧。」

  「嗯……」

  「別擔心,再怎麼不好,明天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好轉的。」楓側身移過去鈴身旁,將她牢牢擁在胸前。

  楓對鈴說話都是輕而柔和,卻每字每句巧妙地提到重點,像扳開鈴脆弱的那面,可是又給傷痛敷上最良好的藥材,使她不那麼悶得煎熬。

  於是鈴抑鬱許久的淚花撲簌簌地落下。



  哭出來就好。楓不覺得哭有什麼不對,能夠過淚水來傳達的感情已經是最簡單的了,楓曾面臨各種生離死別,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傷是哭也哭不出來的。

  當晚她邊撫慰鈴邊想著,她到底是不是做錯了?讓那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哭成這樣。

  可是讓她活在妖怪身邊,卻不知道人類的世事才最可惡呀。

  千絲萬縷的心緒纏繞著楓和鈴,雖然默不吭聲、但彼此都疲憊到無法入眠;寧靜的夜剩幾隻蟲鳴的叫聲,在乾冷的空氣裡悲唱哀歌。



  清晨的霧氣化為一粒水珠子,從樹梢沿著脈絡滴落在屋頂,生活在陌處的鈴十分敏銳地猛然乍醒。

  眼皮好沉好沉,可是她思路已非常清晰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作夢,她在楓的家裡。

  鈴躡手躡腳地整理床鋪、把昨日的晚餐加熱,她走出戶外,看著紅衣白髮的犬夜叉仍孤寂的坐在那。

  分離總是難掩痛苦的。自己會心情鬱悶,那殺生丸也會感覺難過嗎?

  殺生丸絕對是有感情的,他是堅強地不易透漏,但鈴都知道的。所以她也想用思念陪伴著他,讓他不感到零星的負面情感。

  她使力抹掉早就不見的淚痕。

  如果她會讓殺生丸感受到一絲不愉快,自己肯定要加把勁不再讓他掛心的。



  「犬夜叉哥哥很久沒吃東西了,給。」鈴手端著碗,在樹下叫著。

  「不是說不用管我嗎?」犬夜叉頭也不回,不屑地回。

  底下沒有聲音,犬夜叉的頭微微一撇,發現鈴把碗筷擱在地上,手腳敏捷地往上爬。

  「喂!不要亂來,妳不怕摔……妳挺會爬樹的?」

  「嘻嘻。」她爬到犬夜叉旁邊坐著:「憾事是無法重來的。若他們知道我們如此潦倒,可就辜負了別人一片真心了。」

  犬夜叉側過頭,忽然想起她也是被留下來的人。其實類似的話犬夜叉不只聽一次了,偏偏遇到一個跟他處境相仿的人說,似乎挺有力的,而她不像從前一樣總笑得開懷,現在表情淡漠的鈴倒是字字真切、點到心頭。

  「道理我都懂,還需要妳說嗎……」他斜眼看著鈴,但鈴的視線在更遠的地方。



  「才怪,犬夜叉哥哥跟鈴都是在鑽牛角尖呢。」鈴俏皮的回嘴。

  「沒有。」犬夜叉冷冷地道。

  「有。」鈴收回望向遠處眸光,看著犬夜叉認真地說。

  「沒有。」犬夜叉露出不耐煩,捉住鈴的小馬尾,威脅似的重新申訴。

  「有。」鈴鼓起嘴皮子,亮出十根發育不完全的指頭,掐住犬夜叉的臉。

  他們只差沒有真正打起架來,還差點弄得雙雙摔到樹下。

  「那犬夜叉哥哥到底吃不吃飯。」僵持不下,鈴提出和解辦法。

  再拒絕鈴,等同意味著自己像小孩般鬧彆扭;可接受了鈴的好意,又很像他頹廢的需要人類小女孩的幫助……細思極恐,這個小女孩太可怕了。

  內心天人交戰了一番,犬夜叉鬆手、半妥協的說:「……吃。」



  清晨時楓睜開眼,鈴已經不在枕邊了,剩疊好的棉被堆在角落裡。

  楓以為鈴獨自跑走了,著急地走出房間才發現鈴把昨晚剩的晚餐熱過、擺盤好了。

  她推開大門,楓有些吃驚。鈴和犬夜叉正面朝東方看日出,一高一低、一白一黑的看上去很不合襯,可是他們就像洗去滿身的戾氣、沐浴在陽光中的背影顯得神采奕奕。

  鈴真是懂事的孩子,這才勸她兩三句便能融會貫通。楓欣慰地感嘆。







  一周後的深夜,鈴在半夜輾轉難眠,她心有靈犀似地走出屋外,看到了殺生丸站在離村落口不遠之處。

  鈴高興地很想大喊,不過她怕打擾夜晚的安寧,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確認眼前的是事實,匆匆關上門扉朝他奔去。

  月光淡雅地灑在潤澤的順髮上,銀白的髮尾在晚風中輕輕搖擺,金色瞳眼依然散發著自信楊張的強烈光芒。

  鈴跑到殺生丸的面前,縱使數天未見,她那份思慕的情懷並未消退半分,更因為無從宣洩而更加濃烈。鈴氣喘吁吁地想說話,卻無從說起,只得小嘴張張合合地無從是好。



  殺生丸看著鈴遲遲不開口,他率先伸出手,順了她的瀏海,再低頭看她的腳,指縫間的破皮應該是好了,她能順利的習慣鞋便好,而且連臉也紅潤了不少,果然她是適合跟人類居住的。

  當他把手放下的時候,鈴只是抿嘴淺笑著。她的笑絕不艷美,但是最樸華無實、最純粹的笑容:「鈴沒事的。」
  「無事便好。」

  她想了很久,終於講了四個字,可也表示了千言萬語。

  若如此生疏地言語傷了他,鈴深感抱歉,不過殺生丸是會了解的、了解所有開心及難受、悠閒及忙碌之中都包含著他。



  「回去再打開。」

  「好的。」

  殺生丸遞出手上的包裹。鈴謹慎地納在胸前、感覺挺沉重,可是很柔軟。

  隔了七天沒見,鈴想說的話很多,但他一定都知道的。

  最後他們沒有說上多少話,殺生丸就離開了,可是他也允諾鈴會再來探望她。



  鈴的精神尚未恢復,因為又遠去的殺生丸,倘若夢一場。回想剛才,殺生丸說會再來探望鈴的,卻沒說是什麼時候。

  她心中閃過細小的失落,邊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裹的繩結。

  「這……新的和服。」鈴驚喜地將其環抱胸前。

  那是質緞柔滑舒服,但版型立體、縫線精緻的新衣裳,雪白色基底的布料在尾端繡上淡粉的花紋,剛好能配合鈴腳上的木屐,而且和服尺寸也稍稍加大了。

  這就是他的陪伴方式嗎?鈴能任性的妄想吧?



  鈴並不知道的是。如果陽光刺眼,他會成為她的雙眼;風若強烈,他會在前面為她擋;雨下得再大,他總有辦法能遮住;雪花紛紛飄落,他會如同厚實的外衣將她緊緊包覆、為她驅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