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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練的重要性





  「……我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聽著那個落魄黑道的呻吟,霍鴆鳴只是抬了抬眼,將手中的空杯放在桌上。

  「關於這一點,除了學院給的任務單以外……」他說,示意酒保再將酒杯斟滿。「確實沒有。」他舉起滿滿一杯的檸檬水,向身後倒成一片時不時抽搐幾下的黑道份子敬了杯。「你們倒楣。」

  雖說不到無辜,但收保護費的小混混這種等級在學院的任務單中還真不到罪大惡極……霍鴆鳴隨腳踢了下,一個離他較近的黑道吃痛悶哼了一聲;雖說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變好,不過方才那一陣纏鬥也確實讓他那衝破腦門的怒火稍稍減退了些;至少足以讓他在下毒時沒有真的將這些敗類一次毒死,也讓這間被勒索的酒吧免去變成超級凶宅的命運。

  但說到底,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燼司。他當然知道那其中必然有什麼問題,但反求諸己,要說燼司厭煩了他……霍鴆鳴想了無數次,還真找不出什麼能說服自己的立足點。

  他非燼司不可,但他可沒自信燼司也非他不可。

  「你們有對象嗎?」冷不防的,霍鴆鳴突然開口問道,「隨便誰都好,有沒有哪個有戀愛經驗?」

  「欸?」在地上渾身無力的眾人很勉強的轉動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半天才有一個光頭開口:「我、我很喜歡這一季新番孤獨女僕的主角天城……」他還沒說完就被霍鴆鳴的冷酷眼神給打斷,只能轉頭假裝沒事。

  「有沒有三次元的。」霍鴆鳴冷冷的說,「你,就你。」他指著他剛進酒吧時第一個對他砸酒瓶的刺青男子,「你有沒有老婆?」

  「欸?有、有啊。」方才還滿臉兇相的中年男子一談到自己的老婆神色頓時放軟,「欸,我配不上她啦,她是高材生,如果不是一起長大的話……」

  「我喜歡的人年紀比我大很多。」霍鴆鳴顯然沒有要聽對方的戀愛史,只是自顧自地說道:「他常常說我還年輕,條件也比他好……但事實上,他的條件才是最好的。」他嘆口氣,「我以為只要我夠喜歡他,一切會很順利。」

  酒吧一片沉默,躺在地上的眾人看著這個輕鬆放倒所有人的年輕人,不太知道該說什麼。

  「給我同意啊!」霍鴆鳴吼道,眾人連忙一陣「對對對,有愛最重要!」「肯定很順利!」「天作之合!」「喔喔!大情聖!」的開口,這才讓他的眼神不再這麼尖銳。

  「我當然也知道沒這麼簡單,不只年紀,我們各方面都差了很多。」霍鴆鳴又乾了一杯檸檬水,「你們覺得呢?」他又問,「他真的像我想的這麼完美嗎?」問的同時,眼神又逐漸不善起來。

  雖然只能勒索這種小酒吧,但黑道在江湖上走跳,每個人都很敏銳的掌握求生慾望。一時之間「他肯定很帥啦!」「雖然我沒見過,但小哥你喜歡的人絕對是很棒的啦!」「喔喔!大情聖!」「聽得我都心動了!」「那個,孤獨女僕也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女僕長……」

  然而他們錯估了年輕人的不安定與霍鴆鳴的怒火,「不準用那種眼光褻瀆他!」他吼道,躺在地上的眾人在鴉雀無聲的同時,不約而同的決定以後絕對要金盆洗手好好做人。

  畢竟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個這麼難伺候的主突然衝進來把全部人毒倒,然後問一些讓人摸不著頭緒又難以取悅的問題。

  不得不感嘆這年頭江湖難混的程度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跟你們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霍鴆鳴抹了把臉,站起身來。「報警吧,跟他們說是學院的任務。」他晃晃手中的單子,「警察會處理這些人。」他從口袋裡掏出張鈔票按在吧台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接著該怎麼辦呢?他想,就這樣回學院嗎?他可沒自信看到燼司時能維持相對得當的反應。

  不,他該成熟點不是嗎?只是場誤會,燼司已經跟他確立了關係,燼司不是那種一聲不吭就將他排除在人生規劃外的個性……但是相親?還是個女的?不,他得相信燼司,他得相信自己……

  等他抬起頭,只感覺被一陣黑暗壟罩。眨了眨眼,來者正是他內心腹誹幾百次的男人。

  「鴆鳴。」比起霍鴆鳴內心的波瀾萬丈,燼司的語氣平靜且溫和。「我來接你。」

  霍鴆鳴心中一陣暖意,但隨即又被方才的灰暗給堵住胸口。「我以為老師有事要忙。」他賭氣似的往外走,途中還踩過幾個倒楣鬼的背與胸口,「說起來,我自己來的,也可以自己離開,就不麻煩老師接送。」在哀號與呻吟中,他逕自走到門口。

  「是場誤會。」燼司在避開地上的倒楣鬼們的狀況下隨著霍鴆鳴的腳步跟上。「我一發現對方的意圖就趕過來了。」

  「……我知道。」霍鴆鳴皺眉,「我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說兩次,只知道在警察到場時燼司幫他處理了一切手續,甚至替他付清了那幾杯檸檬水的錢。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坐在燼司的車上,車裡的空調在內循環的情況下布滿了燼司的味道,更加令他心神不寧。

  「你沒受傷吧。」燼司發動引擎,熟練的打了方向燈。「這次的任務幹的不錯。」

  「這種程度罷了。」霍鴆鳴說,隨即發現這聽起來彷彿自己在遷怒,「我是說,這些人也不是什麼入流的犯罪份子,沒什麼難度。」他瞪著車窗上的自己,巴不得能穿越回十秒鐘前捏住自己的嘴。

  「總是有風險。」燼司只是淡淡地說:「但你分寸掌握得不錯。」

  「當然。」霍鴆鳴哼了聲,「我可沒生氣。」他說,然後又再次驚覺到這根本是不打自招,「我是說……算了,隨便。」他一臉挫敗的把頭靠在車窗上,內心咒罵起平時對誰都能流利對話的自己。

  車內一時無話,窗外的車燈如龍鱗般排成一道道流水,在黑暗的城市中閃爍如星。「我愛你。」在一個紅燈轉綠的時刻,燼司突然開口道:「一直如此,沒有變過。」

  「……現在!?」霍鴆鳴錯愕的望著他,窗外的計程車對一輛違停的休旅車按著喇叭、路邊的公車下來一大批眼神空洞的高中生,即使隔著窗戶,也聽得出這座城市的混亂與噪音。「你在這時候說這種話?」他從沒聽過這麼突然且突兀的告白,內心的糾結霎時間拋到腦後。

  「這種話有分什麼時候嗎?」燼司勾起嘴角,「不論何時,只要我想到就會說。」他覷著個紅燈踩下剎車,轉過來看著滿臉通紅的霍鴆鳴。「我愛你。」

  「知道了……」霍鴆鳴望著窗外,希冀昏暗的路燈可以掩飾自己臉上的紅暈。「我、我也是。」

  綠燈了,燼司再次踩下踏板。

  隨著車子前進,除了無須解釋的誤會外,一同消失的還有霍鴆鳴心底的不安與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