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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主張是矛盾的，這點他們自己再清楚也不過。
就像人活著需要進食，菲利普用蠟製手掌包住的腦袋留下了嘴，而他想留住的幸福感也會從他緊閉的指縫間流逝。

扭曲是瘋狂的，明知前方的道路唯有破滅，仍堅信著旅途的終點存在著能讓自己與世界和解的希望。

在菲利普加入樂團之後的大多數時間他都在觀察其他同伴，不……應該說只是看著，自在巢中盡情哭泣之後他心中再無想做的事情。
團長不在的時候他們多是各自行動的，大家深知彼此理念藏著衝突，抱有著尊重對方的態度，他們鮮少會有私下的交流。

除了奧斯瓦爾德先生。

奧斯瓦爾德先生如果沒跟自己馬戲團團員待在一塊兒，就是在菲利普身旁，似乎沒有過想要獨處的念頭。
據艾琳小姐所說，在他們前來救助自己的時候，奧斯瓦爾德先生提到他深信他們待在一塊能發出最骯髒的腐臭。
“普魯托先生有些感到意外，他說你們上一次見面奧斯瓦爾德給了你不少痛苦。雖然從最終結果來說，我們很感謝你們都加入了我們。”
“……或許吧。儘管最初仍感到痛苦，但這種情感終會慢慢遲鈍，況且一直以來折磨我的，是我自己。”
那為不失去、為保護自我而產生出的種種臆想，歸根究柢他不該再錯認為自己曾擁有甚麼。

而或許最鬧騰的人就喜歡出現在最安靜的地方。
“當時為了將奧斯瓦爾德先生從帳篷裡請出來，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
“菲利普先生，您似乎有甚麼話想說？”
“……普魯托先生在將邀請函交與我時我正處於混亂，但是平心而論，若有一陌生人忽然道出自己的名字，我想任誰都會產生防備。”

沒甚麼特別原因或感情，不再感受喜惡情感的菲利普只是持續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人的行為。
仔細想來，奧斯瓦爾德先生或許不喜歡與他人以名字相稱，齒輪小姐、骨頭先生……除了馬戲團成員，菲利普不只一次見過他企圖以嗅手腕代替自我介紹的戲碼，儘管無人關心奧斯瓦爾德先生今天手腕上擦的是辣椒水還是薑汁汽水。

“菲利普……”
奧斯瓦爾德先生會喊出他人名字又或是只在惡作劇的時候，用著前輩或是師傅的聲音來刺痛他逐漸淡忘的心。

若探究其原由，奧斯瓦爾德先生的主張是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的快樂。
有說法認為人是從被賦予了名字後才算是真正的誕生，避開真名或許是為了迴避與他人交集，以逃離真心交流之後無可避免誕生的期待。

然而扭曲的理論是矛盾的，正如他那顆一無所有但是依然懷抱一切的心。
人之心自誕生起便擁有愛，愛不等於擁有，可是愛與期待密不可分。
每當他們穿越郊區，利刃先生或是美人魚小姐遇上危機時，馬戲團團長總是非常慌亂。

奧斯瓦爾德先生或許是藉由將自己的愛交給了那些他親手製造出來，不具有言語功能的馬戲團團員，來迴避期待的產生。

扭曲的想法終是矛盾的。
「奧斯瓦爾德先生。」
那一天他少見的向美人魚小姐借走了馬戲團團長的時間。
「嗯？哎呀你的臉色真難看，眉頭都要皺起了三根香腸了喔。」
「我在想一些事情。」
他說。
「您擅於剖析人心，除開第一次見面的意外，是否是因為確信我已封閉了感情，才能毫無顧忌地靠近我呢？」

「就如同我再如何努力握緊手也無法阻止回憶從縫隙中離去，您從上頭不斷撒下的過剩情感也無可避免地滲透到我的心底。」

***

馬戲團團長見情勢不對會帶著所有團員遠離危險。

在二度抵達圖書館前奧斯卡先生曾經說過，那名團長說不上強大，但是他與其餘團員不合常理的動作擾亂了他們的思維，致使陷入了苦戰。
然而當擾人心智的傢伙成為追逐者內心一部分的時候，捕捉一名失去武器的演員便不是件難事。
「奧斯瓦爾德先生，我不像您擁有讀取他人內心的能力，所以……可以請您不要把臉藏起來嗎？」
「……菲利普先生。」

扭曲的理念是矛盾的，為了不戳穿彼此的謊言，應當保持距離。

「拜託了，請不要讓我產生期待……」
當他們過於接近，那股使他們外貌依自我理想改變的能量發生衝撞，或許會被迫顯露出真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