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大人的餘裕(4)

＊万紬


　　隔天紬早上醒來的時候，收到了万里在半夜傳的LIME，紬睡眼惺忪地注視手機畫面許久，看著「紬さん，昨天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這行字，紬覺得有些彆扭地將身子翻到另一面。
「喂，紬。已經10點了你還不起床嗎？」
　　下方傳來丞的呼叫聲，看起來應該是聽到紬在床上的動靜才決定直接叫他起床。
「......丞。」
「？」
「我們之前吵架都是因為什麼原因啊......」
「哈......你才剛醒怎麼劈頭就是問這個，吵架啊，我不會每件都記得，但大多是我們兩個都堅持自己意見的時候吧。」
「那丞會因為不知道我去了哪裡，去做什麼感到不開心嗎？」
「不開心......不會吧。都是大人了，想去哪做什麼是自己的自由，只要注意安全就好，畢竟你這個人總是對周邊的事情很遲鈍。」

　　也是，紬在心底認同。他已經是過了成年很久的男人了，也有就職經驗，生活經歷肯定比万里豐富，被一個比自己小七歲的對象擔心到跟自己賭氣，如果自己是万里的家人（比如哥哥）的話可能更合理些。
「哈哈......倒也沒有這麼遲鈍吧。」
「......而且我也是過了很久才知道你跟攝津會一起出去啊，真的讓人蠻驚訝的。」
　　提到關鍵人物的名字，紬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但表情看起來有些黯淡。

「......喂，你不要跟我說你跟小這麼多歲的大學生吵架了。」
「也、也不算是吵架。」
「但就是鬧僵了吧。」
　　紬不說話，丞就當作是他默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啊......到底是做了什麼可以讓攝津生氣啊。」
「我、我什麼都沒做好嗎！應該......」
「居然自己都不確定。行了，你如果不敢，我直接幫你問他。」
「等等！丞！你、你先不要問啦！」
　　紬著急地把棉被拉開，從床上以小跑步的方式攔住準備打開房門的丞，過程中還不小心絆了自己一下差點摔倒。
「......。」
「喂紬，你該不會......」
　　紬抬起頭看向丞，對方正以相當嚴肅地語氣和表情喚自己，於是紬有些不安地眨了下雙眼，等待對方接話。
「你該不會是害怕攝津吧。」
「！？什麼」
「你該不會是覺得曾經是不良少年的攝津會對你做什麼吧？這我跟你保證，他絕對不會是個會對柔弱的你動手的人，他人真的還挺好的。」
　　聞言，紬鬆了好大一口氣，同時也有些汗顏，他以為丞要說出什麼讓人驚訝的發言，結果居然是以為自己不敢去找万里是因為害怕。
「......丞你絕對是比我還遲鈍的人吧。」
「啊？」
「總之，你跟攝津的事趕快處理好吧，都身為隊長，這樣對劇團也會有不好的影響。」
　　丞再次以嚴肅的口吻試圖表達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劇團運作，話雖如此，卻讓紬的胃更痛了。


　　叮。是LIME的提示音。
『万里く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會亂發脾氣的人，但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請一定要告訴我。因為如果万里くん跟我相處感到不自在的話，我會很寂寞的。』
　　万里看著手機螢幕的提示，用大拇指點開因文字過長而省略的方塊，沒有直接點進聊天畫面已讀，只是盯著畫面要笑不笑的。
　　同房的十座從昨晚進房後就沒在跟万里說話，只是身為同組、同房的夥伴，多多少少還是會在意這個人的情緒狀況。只是十座一轉頭就看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覺得自家隊長可能因為昨天低氣壓爆炸之後，腦袋出現了問題。
「喂......攝津，你該不會生病了吧？」
「.....啊啊？？」
　　面對十座又突然變回昨天以前那個愛找碴的万里，十座雖然現在也很想立馬站起來跟他對峙，但一想到昨天那個罕見低落的万里，十座撇撇嘴，把怒氣往肚子里吞。
　　看到十座沒什麼動靜，万里挑挑眉又把視線轉回手機畫面。

　　說真的，万里現在超開心的。不僅是因為紬回他訊息了，其實在半夜傳給紬訊息前，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懊惱超久，一是後悔自己就這麼脫口而出那麼幼稚的話，二是最後回到宿舍，也因為自己的賭氣導致這件事沒有得到解決。
還以為這種時候紬應該也要不高興了，或當作沒事發生一樣。但紬卻說「如果自己跟他相處不自在的話，他會很寂寞」的這種話，這種話對万里來說，私心想要解讀成「万里的存在對紬很重要」。
　　光是想到這裡，万里的嘴角又抑制不住地上揚。
　　查覺到自己情緒的起伏，万里又覺得自己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因為紬的事情情緒起起伏伏的。有時候想到紬跟自己說過的話、一起待的咖啡廳，心情就會不知怎地很愉悅；有時候看到紬跟丞聊到自己從沒聽過的話題，或是從丞口中聽到自己不認識的紬，心情就會跌到谷底，心臟處甚至有些酸澀。

「万里，你是戀愛了吧。」
「哈？？」
　　至沒有停下操作遊戲搖桿的動作，嘴巴叼著洋芋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出令万里驚訝的字句。
「對紬，你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至さん......你是吃垃圾食物吃到腦袋壞掉了吧？」
「啊？你才腦袋壞掉，這點簡單的問題你居然也搞不會。」

　　万里一臉質疑地看著這個職場菁英兼遊戲廢宅，突然意識到遊戲畫面中自己的角色快輸了，才把視線轉回去看螢幕。
　　至不悅地反駁万里的質疑，今天下午約了万里趁千景不在房間的時候一起打遊戲，結果万里頂著黑眼圈赴約來到自己房間後，時不時地盯著手機看，好像是在等什麼通知一樣。然後万里的手機一跳通知，就算遊戲正高潮的時候，万里也要騰出一隻手回覆，導致他倆的隊伍出了一些平時不會出的小差錯，兩個人因為這個鬥了幾次嘴。

　　至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洗完澡更衣後，走到談話室遇到頂著毛巾發呆的紬，因為覺得有點好笑（同時也出自關心），就朝紬的方向走去。
　　雖然問了紬之後，也沒得到什麼回覆，只說了跟關係好的朋友有點鬧僵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挺意外紬會因為這種事情煩惱到出神，畢竟跟紬也算是喝過幾次酒的同期好友，至發現紬基本上屬於看開型的，應該說除了演戲以外的事，紬都可以迅速且順利解決吧，何況對於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至的觀察來看，紬喜歡跟人保持一種適當的距離，不是那種刻意的，而是一種讓彼此都感到舒服的關係，講好聽點是隨和，講難聽點是隨緣。

　　所以，紬會因為跟朋友吵架而無視全身雪漬，還坐在談話室發呆的情形，至少至是至今以來沒看過的。
　　回想結束，剛剛万里回訊息的時候，至偷偷瞄了一眼送信的對像，才發現是昨天披著毛巾坐在沙發上發呆的那位，於是直接跟万里說出自己的觀察，果不其然這個笨蛋是完全沒發現。
「......万里，旁觀者清，我從剛剛看你一直在回覆紬的樣子就感覺得出來。」
「就、怎麼說，因為昨天有點小吵架，雖然是單方面啦......」
「能夠跟紬吵架的人，除了丞之外我還真的頭一次見。」
「.....囉嗦！」
「喜歡又怎麼了，万里，你該不會還活在同性愛會受歧視的年代吧。」
「等、哈！？你小聲一點！」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在害羞嗎万里さん？」
　　因為房間隔音本來就不是很好，擔心被路過房間外的人聽到，万里面紅耳赤，放下遊戲搖桿，反應大到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因為這麼緊張的万里很罕見，見到這樣的万里，至不受控地抱著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吶万里，這是來自跟紬同期的社會人至さん的建議。」
　　至擦掉眼角因為爆笑擠出的眼淚，把遊戲搖桿放好，面對万里說著。

「我不知道紬知道了會什麼反應，但講點嚴肅的，先撇開同性不說，你們畢竟還是差了七歲，其實這對年紀比較大的這一方壓力還是蠻大的。」
　　至的表情轉為嚴肅，跟先前跟自己一起打遊戲的那個遊戲廢宅是完全不同的樣子，万里嚥了嚥口水，他知道至現在是認真在給自己建議。
「不是說被年紀小的人喜歡上會感到困擾，反而是相反地，是怕耽誤你的未來。万里，你知道七歲的差距嗎？就是紬在上小學的時候，你還剛從媽媽肚子里出來呢。」
　　這種事万里當然清楚不過了，即使紬與万里相處之間沒有年齡的距離，有時在聽監督跟紬聊天的時候，從他們童年的話題或回憶就可以察覺了，自己跟他們是有歲數差的。
「就近一點的未來來說，万里，當你到紬這個歲數的時候，紬已經是32歲的大叔了。你能保證你的喜歡可以戰勝年齡差嗎？」
　　万里靜靜聽著至的發言，試著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32歲，紬都是已經可以成家的年紀了，未來的紬一定是個顧家、愛小孩的好爸爸吧，同樣地，万里也不想變成紬未來幸福的絆腳石。
「我不是在潑你冷水，但身為紬同期的我，無法用＂万里上啊，加油＂這種輕率的態度去支持你。畢竟你還有大好的未來，可以重來好幾次，可是紬呢，已經不是能夠去冒險之後後悔的年紀了，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
　　至看著明顯有些沮喪的万里，輕嘆了一口氣。
「你又是怎麼想的？万里，你釐清好自己的感情了嗎？」
「我、」

　　至的單刀直入令万里窒息，但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在至點醒自己之前，都還是單純地覺得跟紬保持這種關係挺好的，偶爾佔有慾發作會生點悶氣，但這都不會影響兩個人的關係。
　　只是假如紬因為年紀到了，不得不選擇可以陪伴自己終身的伴侶，到時自己能夠大方祝福他嗎？這個答案很明顯，光是丞和其他冬組成員就可以讓他這樣對紬鬧情緒，更何況是真正會一輩子在紬心裡佔重要位置的對象。打死都不想讓給任何人。
　　但紬如果找到了喜歡的人，又怎能不鬆手呢。

「啊－－煩死了！我不知道啦！」
　　万里不停地在腦袋裡反覆思考後，最終得不出一個結果，因為私心想要把紬留在自己身邊，又想讓紬可以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這種心情真的太兩難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万里，你真的......」
「啊？？」
　　不悅地望向又開始嘲笑自己的至，突如其來說一堆讓自己沮喪的話，現在又在那邊看笑話，這個大人真的是怎麼搞的。
「嚇到了？」
「哈啊？？？？？」
「冷靜冷靜。嘛，雖然我剛剛說的那些是嚇你的，不過是事實。」至把手搭在沙發的手把上，態度看起來比剛剛輕鬆多了。
「我想說的是，因為紬比較纖細，我想過的事他絕對也想過，所以考慮的事會比你多更多，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現在進展如何，但假如万里你真的喜歡紬，就衝吧。」
　　至對著万里露出充滿自信的微笑，好像單純就是在幫万里應援，剛剛的發言都不算數一樣。
「大人的煩惱啊，大人自己會解決。」
　　拍了拍万里的後背以示支持，又擅自將剛剛暫停的遊戲再次開啟，拿起一旁的遊戲搖桿轉為一人模式繼續遊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