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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悠 狐狸娶親(上)

午後的艷陽之雨,淅淅瀝瀝灑落林間,在山谷間掛上一道長虹,美得足以引人駐足,此刻卻無論生人或活物,全都躲進了可以遮蔽視線的草屋或洞穴,唯恐看見任何一瞬不祥。

通往深山、由獵戶與動物走出的細窄獸徑熱鬧非凡,長耳毛尾的巨型狐狸像人類一般以二足站立,肩上扛著掛上純白布簾的轎子,從山下的農村迎娶今年的新娘,前方較矮瘦的狐狸以四足疾走引路,修長的鬍鬚嗅聞四周的氣息確認安全,到了山壁旁蜿蜒的曲道,整列的狐狸發出低鳴警告同伴注意腳下,卻忽視了由山壁滾落的細碎石塊和雪白的人影。

娶親的轎子為了新娘的安全,底端與轎身都牢牢固定緊密,轎頂只有幾根細釘防止脫落,男人迅捷地在狐狸的警告聲間揭起轎頂、縱身入轎,再用大手摀住新娘的口鼻預防她驚叫出聲,但身穿白無垢的新娘不驚不鬧,只是從衣帶裡抽出懷劍往男人身上刺。

同樣雪白的男子握住新娘握劍的手腕後低笑:「真是狠辣的新娘,不過直接用拳頭可能更好些。」
被制住的新娘手指靈活地轉動短劍,往男人手臂上刺,另一隻手曲肘用力往不速之客腹上擊去,被攻擊的男子乾脆地用手指夾住劍身一轉一扭,短劍就化為廢鐵掉落在地,再緊抱住新娘,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箝制她的雙手和身體。

「這樣坐寬敞多了,對吧?」他低頭在新娘耳邊輕喃,新娘開始奮力掙扎,純白的棉帽甩落在地,露出櫻色的髮和帶著稚氣的少年臉龐。
「你是誰?」虎杖悠仁咬牙怒問。
「不如你先說自己是誰?我記得這裡的狐仙很挑剔,只要剛進生育期的少女,你怎麼看都不像能懷胎的樣子。」

廢話,他是男孩子。「……我是代替她來的。」
「勇氣可嘉,但一去不回也無所謂?你死了他們還是會來迎娶原本的新娘,說不定還會把你做成婚宴上的菜。」
「我知道,」他早就想過了,「但是不試的話我沒辦法原諒自己,他們家的姊姊兩年前才被迎娶,多惠是他們家唯一的孩子了。」

「想必你的父母多子多孫。」
少年的身體顫了一下,「我只有爺爺……他們答應我會幫忙照顧爺爺。」
男人殘忍說出事實,「村民發現婚事被破壞,只會把他們全都綁起來獻給狐仙,那些人禁不起被報復的恐懼。」
少年雙手握拳,「不試的話村子也會完蛋的,村長請人到京裡找咒術師求援,但完全沒有人來幫忙,我只能靠自己。」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虎杖悠仁注意到男人的衣袖,是相當高級的布料。
「第一個人,在山裡消失了,但卜卦的結果一直都是活著,直到半年之後才出現在山腳下,全身的肢體器官殘破不堪,偏偏還有一口氣懸著,被找到的時候身體立刻就散了;第二個人,在山裡被狐狸迷了,走了兩個月,回到宅邸的時候兩隻腳都走到見骨,這麼丟臉的事當然不能讓鄉村小民知道,最後只好我來了。」

男人鬆開環在少年腰間的手臂,虎杖悠仁轉身看著身穿華貴狩衣的男人,雪白的髮絲和驚人的美貌在在顯示他是京裡的貴人。
「……那你自己一個人來就沒問題嗎?」
「等到他們來娶親的時候跟著轎子走至少不會迷路,」頭幾乎要頂到轎子的男人放鬆身體,「快到的時候再叫我。」
說完男子閉上眼睛假寐,虎杖悠仁好奇地看著他纖長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和形狀姣好的薄唇,好一陣子之後開口問了:「我們要交換衣服嗎?」
「蛤!」男人張開眼睛,露出蒼藍如天的眼眸。

「我想,你是不是要假扮新娘,等到了洞房的時候再……」這麼美麗的人穿上白無垢一定比他更像新娘。
男人不爽地用雙掌夾住他的臉搓揉,「堂堂的五條悟當然是下轎之後碰、啪、呼的就解決完事,接著打道回府。」
「唔,原來如此。」五條悟,誰啊?
看出少年眼中的疑問,男人又使力多揉了兩下臉才放開。
虎杖悠仁捧住自己的臉頰輕拍,冷卻被揉到發熱的雙頰,「我可以幫上忙嗎?不過準備好的劍也被你弄斷了。」

「比起破短劍,你還是用拳頭有用一點。」五條悟端起少年的手掌,翻弄觀看了幾下又用自己的手包起少年的掌成拳。「真的想幫上忙的話就往狐裡心口揍,不要揍腦袋。」
「為什麼?」
「因為狐裡的外表只是層皮肉,中間的咒靈才是本體,揍掉他們的腦袋就像打掉帽子一樣。」
用狐狸娶親的傳說包藏的,是邪穢的咒靈,用六眼一看就知道了,問題是,誰或什麼可以指揮這些低等咒靈,用意又是為何?

「我們已經走了好久,但這條獸徑應該沒有那麼長。」虎杖悠仁想偷偷掀起簾子,被五條悟阻止。
「我們現在走在人間和異界的模糊之間,你要是掉出去的話會比前面說過迷路的人還慘,死了還要繼續在這裡排徊。」
少年收手低頭不語,五條悟心想他嚇壞男孩了,沒想到虎杖悠仁抬頭滿臉難過:「被狐狸帶走的新娘們,不知道會碰到多可怕的事。」
自己也往狐狸窩去了還在考慮其他人嗎,五條悟打量少年,「已經犧牲的人是無法拯救的,我們要做的是阻止更多悲劇。」

「嗯,我會努力的。」
「很好,」五條悟又閉上眼睛,「大概還要個半天才會到,你也睡一下,但有件事要注意。」
虎杖悠仁提高警覺,「什麼事?」
「別打呼,會吵到我。」
少年氣呼呼地抱胸,「頭髮全白的老爺爺才會打呼。」
「我這是天生的尊貴髮色!」

轎子的晃動像搖籃一樣,兩個人坐在轎裡先是併排坐著各往一側倒,但一個少女乘坐尚稱寬敞的轎子坐了一大一小的兩男就略顯擁擠了,五條悟睡到一半又拉過虎杖悠仁,把他當成抱枕,虎杖悠仁的頭也往他懷裡貼,兩個人就這樣親密又大膽地睡到目的地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