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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了不完美結局】


那人不能隨意接近,若是不夠輕盈。


崔傘趴在五樓的矮牆上等姜呂尚。
星期五,系學會的結束時間總比其他社團都還要晚上十五分鐘。

即便花了一點時間收拾吉他,卻還是等不到姜呂尚的出現。
因此他便等在系學會教室門外,望著一樓的校門口打發時間。

在大批學生魚貫邁向中庭,準備走向大門的人群中,鄭友榮也在其中。
明明是低調至極的黑衣服、黑褲子,鄭友榮卻總是能讓崔傘一眼找到他。

崔傘並不是什麼視力特別出色的人,相反的,他甚至有左右眼兩百度以上的近視。
所以他想不透為什麼突然出現了這個一目找人的能力,更何況還是找一個在校兩年,對話沒超過一百句的人。

鄭友榮身邊走著一個高挑,氣質乾淨的人,崔傘猜想大概是和鄭友榮同一個社團的同學,因為他的白色制服底下也露出了籃球衣的黑色長下擺。

他和鄭友榮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大部分都是鄭友榮在聽。
快要到校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像是安慰一樣摸了鄭友榮的頭,朝他伸出手。
鄭友榮沒有猶豫,突然脫力一樣,十分刻意地全身都靠上去,兩人同於內側的手,親密地十指緊扣。
長的高的男生笑了,他低下頭,和鄭友榮的頭頂碰在一起。
他們就這樣排著隊,慢慢步出校園。

姜呂尚仍然沒有要出來的跡象,於是崔傘決定花一些時間繼續思考。
他仍然盯著鄭友榮和另一個人的背影。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鄭友榮和朋友這樣親密地走在一起,但也不是第一次將自己以幻想的方式代替鄭友榮的朋友,站在他的身邊。
崔傘甚至能想像鄭友榮毫無顧忌地撞來的力度,甚至是那些動作而引起的微風,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氣味。

即使升上了二年級,自己仍然沒有和鄭友榮主動開啟對話的勇氣。
但他知道這些想像的來源絕非空穴來風。

鄭友榮看崔傘的次數,並不下於崔傘看鄭友榮的次數。
只是崔傘不是每次都敢迎上他冷靜,但是熱度近乎於太陽輻射的視線。


那通常發生在崔傘混進鄭友榮身邊的人群時。
前幾次並不是出自於刻意為之,只是在某次崔傘意外的發現鄭友榮正透過人群的空隙往自己身上看之後,崔傘就像中了毒一樣,一再假裝不經意路過般,不斷試探。


直到某次在鄭友榮叫著別人的名字,自己卻猛然回頭時,崔傘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不只是被看,也想要被喊名字、被當成朋友一樣毫無顧忌地暢聊。

本只是淡淡地渴望,隨著時間變地越加強烈。
崔傘開始偶爾會在鄭友榮看向自己時,若有似無地聽到鄭友榮呼叫自己名字的聲音。
他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來考慮自己是不是該試著回應,甚至差點搞砸了期中考。

跟這些情緒相關的歌曲、歌詞在崔傘的吉他包裡累積了一大疊,被藏在各式指法練習用的樂譜下,至今仍未被他人發現。



只是,和鄭友榮的對視,在兩天前攝影社公布那些照片之後,戛然而止。

『崔傘和姜呂尚宣布交往』的事情在學校的論壇上像煮沸的熱水一樣炙手可熱。
同時,崔傘連續兩天經過籃球社的常規練習,發現鄭友榮不再往這邊看了。
不管自己站在附近多久都一樣,鄭友榮像是看不見他一樣,偶爾因為撿球而經過附近,但也是很快的就折返,所有的專注力都放在球上,兩人之間彷彿被一層霧玻璃牢牢擋住了一般。

那些變地黏稠的渴望,就像濃縮的鹽酸,毫不留情的燒穿肉做的內臟。
崔傘感到喉頭一陣酸,胃部緊繃,不時傳來微微地陣痛。

頓時,千愁萬緒都懸在一對不願轉向自己的眼睛上。
崔傘只能畏縮地站在高度險峻的門檻外,既不得其門而入,也無從梳理自己糾結紛亂的感情。

只能被夏日地豔陽無情曝曬、漸漸乾枯。


姜呂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突兀的打斷他的思緒。
「抱歉,會議記錄有一點問題所以耽擱了,你等很久了嗎?」他的臉上滿是愧疚,崔傘也知道學生會的事情,不忍苛責他。

「不會,我只是在想等等要複習什麼科目。」他擠出笑容,放開擰動的雙手。
只是在鬆手的那刻,感覺到自己掌中的某些東西,似乎隨著體溫悄然落下。

「我們走吧。」他對姜呂尚說,在發現自己的指尖竟真的有些冰涼之後,把它們藏入了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