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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個夢。

夢境以我與紅髮女巫相遇的小巷開場,但她並不在,巷裡空無一人。

這個夢靜得可怕。車聲、人聲、機械運轉等噪音失蹤,失去背景音的城市變得異樣陌生。我清楚地聽見心臟撞擊胸腔,

碰咚、碰咚、碰咚。

有沒有因為過於安靜而耳鳴過?在臨停的車上、在自己的房間、在兒時調皮躲進的衣櫥裏⋯在孤獨的空間裡,耳朵時不時就會故障。聽說那嗡嗡聲是神經元放電的聲音,但我也不確定。

耳中的嗡嗡聲被靜音的世界映襯成惱人的轟鳴。

頭好痛。轟鳴聲與睡眠不足造成的偏頭痛一齊重擊太陽穴。為什麼連夢裡也不放過我呢。

左腳突然乏力,我跌坐在地,涼意攀上褲管,我這才發現路面是濕的。

不是雨,前方的路面是乾的。

涼意在腿上擴散,黑色的西裝褲看不出沾染的顏色,於是我伸手一摸。指尖染上藍色。略黏稠的藍色液體在指尖乾涸結塊,輕輕一搓,便碎成粉屑後剝落。

是女巫的血。

涼意爬滿背脊,我快速環顧四周,卻因愈發嚴重的耳鳴而頭暈目眩,什麼也看不清。視力失靈,我轉而胡亂地摸索地面,試圖找到線索。

伸手可及之處都淌著女巫的血,微涼的黏稠觸感讓我一陣反胃。在血泊中一陣摸索後,我終於摸到了血以外的東西。那是觸感似纖維的結塊物體,毛躁中帶點濕氣,像是小時家裡養的黃金獵犬在散步後沾上泥巴的毛髮。

失焦的視界裡,赭紅色塊在手中依稀可見。

嘔。

在意識到自己抓到了什麼的同時,世界以我為中心下陷。女巫的血如漲潮般湧起,如巨浪般沖襲而來。街景被巨浪拔起後匯流,我沉入血的海洋。

下沈、下沈、沒有止境的下沈。這個海洋沒有底。在下沈的過程中,我突然想起愛麗絲跌入的兔子洞也像是這樣沒有盡頭。兔子洞的另一端是仙境,那這片海的彼方會是什麼?一邊猜想著,我一邊開始觀察這片海的模樣。

靛藍海洋裡,路燈海蛇、郵筒魟魚、建物藍鯨在我上方成群盤旋,垃圾袋水母、傳單沙丁魚在我周圍漫遊。海面之上,彷彿末日限定的巨大滿月即使在深海也清楚可見。

如果世界末日也那麽美就好了。正當我想著眼前景色竟可以如此怪誕卻美麗時,眼前驀地一黑。

放映結束,我在熟悉的臥室裡醒來,窗外陽光燦爛。

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