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1、
故事不都是這樣的開頭嗎?應該在今日出現的導師不見人影,取而代之的是路邊趴著一隻貓、一隻長得十分像對方的貓。

「嗨。」

尾巴優雅勾了勾像是打招呼。

虎杖蹲在牠面前,攤開掌心讓對方輕嗅。白色的貓不怕人,瞇起一雙天空似的藍眸,歪頭將臉放進了少年手中。臉頰軟毛在肌膚上磨蹭,弄得心也跟著癢起來。

「要跟我回宿舍嗎?」

白貓睜開眼,四肢撐地伸展,腰身拉出漂亮的弓形,然後牠跳到了虎杖大腿上,前爪搭在他胸口,彎彎的嘴角似笑。被順勢抱入懷的貓躺得自在,前爪縮在胸前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像極了那人坐在一邊,看他們被咒靈追得上跳下竄,還要故作倦容説風涼話的模樣。

「你該不會是五條老師吧?」

「喵嗚——」

「哈哈,真的是老師呀。」

2、
「老師,你化毛膏要麥芽糖口味還是雞肉口味?」

「咪嗚。」

「喔喔,當然是麥芽糖!」

3、
伸手。低頭。手往後摸去。順著手到之處彎曲身體。

「......哼,看來小動物不喜歡美女是真的。」貓派卻連根貓毛都沒摸到的釘崎撥了撥瀏海。

伏黑在掌心上放一把小魚乾,趁牠低頭享用時,手指悄悄湊近。小巧的耳朵抖了抖,啊嗚一口咬住剩下的魚乾,化作白影躲到虎杖的抽屜裡喀喀嚼。

「......」

「虎杖,這就是你說很親人的貓嗎?」

「對呀,很乖吧!」搔了搔白貓的下顎,指腹接著被舌頭舔舐,刺刺的麻癢感逗樂了少年。

你對「親人」的定義可能有什麼誤解。

4、
「狗、不對應該是貓、啊不過大型犬的話......唔,雖然大型犬我會有點動搖,但老師太可愛了,我會選擇老師喔。」虎杖盤著腿坐在床上滑手機,對著推特上貓派狗派的投票榜自言自語——喔不,他是對窩在腿間享受摸摸按摩的白貓道。

「咪咿——」

將手機放到一旁,虎杖笑著用雙手搓揉白貓的臉頰,對方也任由他的魔爪肆虐,最多不過是張牙輕咬虎口,比起抗議更像玩耍,因此只是讓少年加深笑意。

「這樣下去真的好嗎?老師。」褐色的眸柔軟似水,卻帶有一絲透明的距離感。

「喵——」

扣著貓腋下將牠提起,那條靈巧的尾巴搭上了手腕,尖端還在脈搏跳動處輕搔。虎杖用鼻尖蹭了牠濕潤的鼻頭,唇角勾起笑容。

「喜歡你。」

5、
「釘崎釘崎。」

「幹嘛啦?」

「妳看,五條老師!」

視線從手機螢幕上移開,釘崎不耐煩看向虎杖的方向,沒見到同學那張傻乎乎的臉,取而代之是毛絨絨的藍眸白貓──不知為何套著黑色眼罩而看不見藍眸的白貓。

少女沉默了三秒,然後是止不住地拍桌大笑,連帶著另頭憋著臉的少年,也忍不住抿唇撇開頭。

6、
「鏘鏘!大家最愛的五條老師回來囉!」

「......」

「......」

「......」

「不是,野薔薇跟惠就算了,為什麼悠仁你也毫無反應啊?」他不過就是出差三天加上三天臨時任務,怎麼一回來連最捧場的學生都不理他了?

「喔、五條老師歡迎回來。」

「一副失望的表情喔。」

「唔嗯......」原來老師不是貓咪啊。

7、
虎杖養的那隻貓個性很差,除了對主人外總是愛理不理也不給摸、破壞欲旺盛、晚上百米衝刺、鬼吼鬼叫、貓毛滿天飛,貓這生物有的缺點幾乎一樣不漏,優點倒是沒幾個。

但牠最近挺安分的,貓常有令人類搞不清楚思考邏輯的行為,但現下的情況釘崎倒是對原因一清二楚。夏初便炎熱得難受,她決定將焦躁不已的心,都怪罪在天氣與佔據自己大腿位置的白貓。她伸手撫摸貓咪耳後的軟毛,沒有被躲開、沒有拒絕的咪嗚聲,卻也沒有滿足的呼嚕。牠只是安靜趴在釘崎腿上向外看,比起休憩更像是在等待誰似的。

「唷!怎麼一臉病懨懨的?是被二年級欺負到自閉了嗎?」

釘崎連一個眼神也不想給對方,自喉頭發出嫌惡的聲音。昔日跟著胡鬧的同學不在,連帶她吐槽人的心情彷彿也被帶走一部份。她低下頭專注摸貓,只有習慣五條那副沒重要事就正經不起來模樣的伏黑,一邊忽略那些垃圾話,一邊如常接下了對方帶來的任務,簡單確認幾個重點後,剩下的便是他們倆去和窗一同解決了。

白貓抽了抽鼻尖,忽地自釘崎膝上跳開,後腿一蹬竄到五條胸口,前爪勾著外套,臉還在不停往白髮男子懷裡又嗅又拱。

「完了,這貓連牠最討厭的人都開始親近了。」不想再去看白貓反常到極致的行為,釘崎率先踏出步伐離開此地,伏黑則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心裡一清二楚學生們反應的緣由,但五條只是維持面上笑容,對著抬起臉朝自己喵嗚一聲的白貓豎起食指:「噓──好孩子才有獎賞喔。」

8、
在感人的一年級生重逢前,五條覺得可以先策畫個簡易版的作為預演。他走進訓練室,對著練習咒力輸出的虎杖打了招呼,只見對方一如既往揚起笑回首,卻沒有出現幾乎要聽習慣的固定句子。少年愣愣看向被男人箝在臂彎的白色糰子,鼻頭一酸呼喊出聲。

「小五!」

「喵嗚嗚!」

「......蛤?」叫誰?

向來只聽過伏黑與釘崎叫「貓」、「臭貓」、「喂」的五條,從來不知道這隻貓是有被取了名字的。

9、
微妙地有種被取代的感覺。

不開心。

…...算了,悠仁看起來很放鬆快樂的樣子。

10、
五條覺得有點閒。

本來吧,他除了被安排的任務外,白天要照顧一年級們,晚上還要特別輔導進度落後的學生,生活十分忙碌。好在他不是厭惡無薪加班的人,不如説,五條不擔心事情多,只怕日子過得無聊。

就像現在。

「然後啊,七海海跟我說......」虎杖手裡還握著筷子比劃,興致勃勃與人分享任務中遇到的點滴。餐桌對面之人倒是興致不高,敷衍似發出幾個音節,也不知道是回應或者只是用餐聲過大。

「對了,五條老師,我對咒力輸出還是有點抓不到訣竅,吃完飯後可以請你教我嗎?」

「你去問七海不就好了。」五條在盤裡挑挑揀揀,這塊煎蛋不夠甜、那道燉菜奶味不夠的。

虎杖想了想,搖頭:「下班時間七海海不回Line的。」

原來是上班甜蜜師徒,下班陌生人的類型。啊呸、七海又不是老師,他才是悠仁的導師,為了可愛的學生可以二十四小時在線那種。

「五條老師。」虎杖微皺眉,看向被筷子攪爛的菜泥,「晚餐不合胃口嗎?」

見話題終於回到自己身上,五條沒有客氣地把方才心裡所想都説出來。

即便自己吃起來一切正常,面對條列出的瑕疵,虎杖還是虛心接受了這些負評:「這樣啊,那我再調整一下口味吧。」

五條滿意地點點頭。

「明天的午餐老師自己買來吃吧。」

「欸?為什麼?」頓時失去導師福利的五條錯愕。

「我還要調整一下口味呀。把未完成的試做料理給人吃很失禮吧。」

「沒關係,我可是很包容學生的nice teacher喔。」

「可是、」

「就這樣決定了。」五條一口把剩下的半塊煎蛋塞入嘴裡,含糊不清道,「登登窩幫泥看咒力傾況。」

「......老師你是陰晴不定的JK嗎?」

「是喔,現在就是我每個月不好的那幾天。」

虎杖被那人一本正經講垃圾話的模樣弄笑,順手從五條掛在椅背的外套口袋裡掏出巧克力,配合道:「吃塊巧克力會舒服點。要幫你煮杯熱水嗎?」

「我要熱可可。」把巧克力送入嘴裡,五條又向上伸了個懶腰,感嘆道,「啊,我真是個比野薔薇好伺候的可愛JK。」

「五條老師長得是很漂亮啦,但要説可愛還是有點差距吧。」真的起身去煮熱水泡可可的虎杖直白道。

「喔──那小五就能叫做可愛了是吧。」

「小五本來就很可愛啊!」

「喵嗚。」

呿。

11、
虎杖的戰鬥天賦很好,而比起純理論,他在實踐中學習的速度又更快一些,故而五條對這位學生的教導,多是以實戰及對打為主。數不清是第幾次將少年扔出去,五條單手插腰等著對方站起身繼續朝自己攻擊,卻見他一動也不動,大字癱倒在榻榻米上。

「悠仁,起來了喔。」大多數時候都不像個成年人的教師,蹲在學生身旁,嘟著嘴用手指戳了戳少年軟呼的臉頰。

而闔著眼的少年呼息尚未平穩,雙頰因劇烈運動而泛紅,又虛又喘地道:「不行了,讓我休息一下......」身體又酸又痛,雖然說半小時前是自己堅持不休息的,但在那之後明顯加重練習力度的對打還是令他吃不消。

墨鏡後的藍眸眨了眨,托腮歪頭道:「呀──這句話聽起來不錯嘛。」

不明白為何會接這回應,虎杖睜開眼看向身上擋去了一半燈光的五條,而那人不正經又賊兮兮的笑容,瞬間便讓青春期的少年理解了對方的意思:「老師你這樣是性騷擾喔。」

面對學生連抱怨都稱不上的話語,五條自然沒有要反省自己的意思,他坐了下來,學著虎杖伸長腿放鬆:「那休息一下吧。休息時間長短嘛,嗯,就取決於悠仁聊天的內容,能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吧!」

「欸──那,聊昨天晚上看的電影?」

「爛片。下一個話題。」

「那、前天的球賽?」

「無聊,下一個。悠仁只能再休息十秒囉。」

「欸欸!老師喜歡吃什麼東西呢?」

「任何甜的都可以。剩五秒,五、四、」

「啊啊沒辦法, 讓老師劇透我這期跳跳刊的內容吧!」

「唉呀這提議真吸引人,但我現在不想劇透人。好啦,悠仁站起來吧。」

「唔......」事到如今,重點已經不是能不能獲得休息時間,而是一股與人較勁的心態作祟,如同總是陪對方玩的問答遊戲一般,過程向來比結果更為重要。虎杖在被拉著手臂之刻,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腦中浮現的問題,「老師結婚了沒有?」

這下倒是讓五條愣住一秒,但他隨即便嘆了口氣道:「悠仁,這點觀察力都沒有,果然還是起來加強訓練吧。」

「呃、我其實想問有沒有婚約對象,就是那個嘛、大家族都會有的?」

「沒有喔。」就算有也會被他用沒有就是。五條一鬆開虎杖的手臂,少年便又癱軟躺了回去,看來是真的一點力氣也不剩了。

「聊五條老師的戀愛史呢?」見五條對這方向的話題似乎有些反應,虎杖趁勝追擊續道。

「戀愛話題嗎?真青春呀。」五條笑了笑,歪頭做出回憶過往的動作,「因為我很忙嘛,所以沒有砲友,一夜情倒是有過幾次。」

「不是、我不想聽這個啊?一般人會回答的是初戀啊、還是交過的女朋友或男朋友吧?」即便對方在看到自己的表情後笑更開的模樣,證明了他不是沒有常識,而是刻意選了會讓人反應激烈的回覆去做答,虎杖仍舊忍不住吐槽五條道。

「女朋友的話交過一個喔,差不多在悠仁這個年紀吧。」

「不意外但又好像有點意外。」

「為什麼?」

「唔嗯......」虎杖想了想,「因為老師感覺就不是能專注守著一個人的樣子。」

「我對甜食的忠誠度二十八年沒有變喔。」

「這樣說是也沒錯。不過,老師感覺是渣男。」

「因為有過一夜情?」五條屈起膝,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腮,另一手抬起食指對著少年揮舞,「但是呀,悠仁你想想看,假如今天你的超理想型珍妮佛勞倫斯對單身的你提出邀請,答應了不是也很正常嗎?」

「為什麼珍妮佛勞倫斯會在日本誘拐未成年?」

「想像一下嘛,想像。」

「哈啊......想像啊......如果單身沒有喜歡的人又遇到超理想型,嗯......大概、也許、會答應吧。」的確無法否認有這樣的可能性,不如說直覺便是先答應,後面才有各樣理由造成說出口的回覆是拒絕,又或者答應後臨陣反悔也不是沒有可能。

五條嘿嘿一笑:「對吧?我就知道悠仁能理解。」

「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虎杖有那麼一瞬間對自己感到些微厭惡,不過隨即又為這只是假設情境而寬心。他偏頭對上五條的視線,認真道,「但我會這樣說,並不是因為老師的性經驗喔。」

「嗯?」

虎杖想,既然話題都開了起來,自己似乎也沒有必要收斂什麼,便續續道:「五條老師前女友的姓氏是什麼?」

「......欸......她喜歡的甜點可以嗎?」

「知道對方喜歡的甜點卻不知道姓氏?」

「......我真的知道呀、不是胡謅的。」越講越小聲。

「我沒有懷疑這點,老師的記憶力很好,應該是對方提到就記住了吧?但是這不就更證明了,老師只是單純在接受對方給的訊息,而沒有想主動了解她嗎?」虎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嘆了口氣,唇邊卻又勾起淺淺弧度,也不知道是出自無奈又或者是什麼樣的情感。「五條老師呢,家世好、長得帥又是最強,對人也很溫柔。」

這樣誇獎人的話,最後面肯定會接一個「但是」。五條沉默想道。

「有很多人想要老師能給予他們的東西。」虎杖頓了頓,抿唇後又再度開口,「但是一定、一定會有人除了喜歡老師外,也想要更了解老師、想要將他擁有的交給你......」如果是前者,那五條老師相對地去回應對方也無所謂,但如果對後者也用這樣的態度、用相同的笑容去應付那樣一股腦想遞給男人的愛戀......必然會造成令人難受的傷痛。

「......」

「抱歉,我有點得意忘形了。」

「不、」五條搔了搔臉頰,讓自己從呆愣無反應的面部表情回復,「沒事,只是想起朋友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老師的朋友?」

「嗯,下次再跟悠仁聊他,說不定你們會找到一些共同點。」並不是感覺被冒犯,然而五條確實不擅長剖開自己去與人談話這件事,於是他轉移了話題,將對話移往他現在感到好奇的疑問上,「那悠仁呢?」

「我?」

「悠仁的感情觀......如果你有喜歡的人,會怎麼做?會告白嗎?我覺得悠仁是積極的類型喔。」

虎杖將視線移向天花板,沿著木紋的方向細數。五條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靜靜看著少年思考的模樣。那雙褐眸在暈黃燈光下像被染了蜜一般,但當他看得更深時,卻能瞧見裡頭藏有的透徹與因此而生的疏遠。

「我是死刑犯啊,追求別人什麼的,失敗的話就算了,如果成功了,不就要讓我喜歡的人去承受這種事嗎?」他垂下眼輕聲道,「不會告白喔,因為是很喜歡的人,所以不想那個人傷心難過。」

「欸──是這樣啊。」

「但是,如果、」視線與那雙藍眸交會,「如果我喜歡的人本來也喜歡我,那就另當別論了。我說過的嘛,我不想要後悔。」

「即便那個人在你死後會傷心難過?」

「即便如此,也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和那個人在一起。」

他輕笑出聲:「挺好的啊。」

少年望著那抹天藍,看那乾淨透亮而不含一絲雜質的純色,跟著漾開笑容:「對吧?我也這樣覺得。」

12、
五條老師睡著了呢。

虎杖抱著貓蹲在沙發旁,擋住了正播放中的電視節目,卻沒有人提出抱怨。他悄悄伸出手,指尖在距離男人的臉不到十公分處忽地收回,隔了兩秒再次伸長手指,前進一公分後又收起。

啊啊、雖然想著要趁人無防備之時,把對方老是嚇自己的仇一口氣報復回去,但看著這樣的睡顏卻下不了手......可是又有點不甘心!少年呼了口氣,仍在遲疑之際,一隻毛絨絨的肉爪便以迅雷般的速度拍上男人的鼻尖。

虎杖嚇了一大跳,趕緊把白貓的爪子撈回來,而懷裡的小動物像是不明白做錯了什麼般,藍眼帶著疑問抬頭看向少年。這也不能怪小五,虎杖想,牠大概是看自己這樣伸手的動作,自然而然便模仿起來。

「對不起喔,老師,吵醒你了。」

「......嗯。」

五條曾經問過虎杖怎麼判斷他是不是醒著,對方歪著頭想了許久,卻說不出具體理由,就只是知道罷了。也是那一次,少年在盯著電影看、一手咒骸一手捏著懷裡白貓的肉墊時,輕輕向他提問,聲音小的更似呢喃。

「老師戴著眼罩看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是悠仁喔。」

「啊、是這樣啊......」

「嗯,是這樣喔。」

13、
「因為什麼都可以,所以其實是什麼都不可以,就是這樣薄情的男人呢。」

「喔。」

「不過,一旦出現了你真心想要的東西,就會不擇手段將他拿到手。」家入吸了口果汁又繼續道:「好可怕啊,夏油。」

「欸──原來如此啊。」

「你們兩個在幹嘛?」說是聊天也不像,畢竟夏油可是明目張膽地在敷衍家入,「妳要改行當詐財的情感顧問了嗎?」

聞言,家入把書立起給五條看,表示這是很經典的心理學教科書,她只是在備考之餘拓展閱讀罷了。五條聳了聳肩作為回應,見家入將書擺回桌上繼續閱讀,他等了又等,最終忍不住自己開口問道:「我呢?」

「什麼?」

「我啊,接下來不是應該分析我嗎?」

家入盯著那張過分帥氣的臉蛋,玻璃般帶著涼意的雙眸毫無波動,她道:「不好意思,你有愛人的能力嗎?」

「......這樣問很失禮喔,硝子。」

「喔。」

「我可是交過女朋友的人啊。」

「你說那個被你戲弄的可憐人嗎?」

「我哪有戲弄對方!」五條皺起眉頭,「我才是莫名被甩的那個欸。情傷到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談戀愛了喔。」

「是滿足好奇心就覺得足夠了吧?渣男。」

「哈啊?我?」被言語攻擊的少年跳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反駁無果而生氣,還是因為對方犀利的話語真的戳到痛點,他下意識拉了另一人作為墊背,「傑才是吧?我昨天看到女孩子靠在他身上哭了。」

家入涼涼一笑,而夏油則在瞬間變了臉色。

見好友黑得都要化作實體的怒氣,五條背後一冷,不敢相信的答案浮上心頭:「她、她本來是長髮啊......」

「數到三說出她的姓氏。一。」

「欸?」

「二。」

「喜歡的甜點不行嗎?」

「三。」

五條從窗戶跳了出去。

夏油追著五條自教室打到了後山,家入沒有理會那兩人,這事卻依舊傳了出去,變成夏油為了幫那女孩子出氣,將五條揍得頭破血流,黑髮少年在女孩子們心中的分數,也因此又追加了好幾分,遠甩第二名幾條街。事實上,血是流了沒錯,但兩人自認識以來,就沒有誰能在打架中全身而退,故而兩人都是傷痕累累,用盡力氣倒在草皮上,離昏倒只差一線之隔。

那個時候的夏油嘆了口氣,說出與虎杖幾乎一樣的話。不同的是,作為旁觀者的他,比那名少年看得更清楚,而作為五條好友的他,又比虎杖多了份教訓對方的責任心。

「你得先去看才行,悟。」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依靠六眼。

「但是、」

「不要逼我站起來揍你。」

五條閉上了嘴。他其實知道自己並不喜歡那個女孩子,她在對的或者說錯誤的時機告白,便被他想也沒有想地接受,不曾思考過面前人與他人的差別,也從未意識到對方提出分手時,那樣傷痛卻一句詛咒都說不出口的原因為何。

愛啊......

五條睜開眼對著天花板發呆了幾秒,而後長長吐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麼夢到了那時,或許是被兩校交流賽的孩子們沾染上青春氣息,所以也憶起自己那瘋狂的歲月吧。肚子餓過頭而開始抽痛,他突然有點後悔沒有答應虎杖的邀請和學生們一起去吃燒肉,回家又連塊鮮奶油蛋糕都沒吃就洗澡睡覺。

唉、往好處想,至少他早餐不用出門就有蛋糕可以吃。水蜜桃口味的,吃完還有上禮拜剩下的雪糕。

「哇啊、我正要叫你起床呢。」

開門剎那差點被學生撞進懷裡的情境,令五條缺乏葡萄糖而難以運轉的腦袋更加遲鈍。他迷迷糊糊坐到餐桌前,解決完整盤甜蛋捲後才稍稍恢復神智。

「悠仁,你怎麼在這裡?」語畢,少年放在牆邊的行李箱,與窩在上頭打呵欠的白貓便解答了這個疑問,「喔......」

虎杖也注意到導師的視線,便沒有再多此一舉回覆,笑了笑,回過身從冰箱拿出保鮮盒遞給五條,道:「這個送給五條老師,作為這段日子的謝禮!」那是他上禮拜偷偷做的琥珀糖,算好了風乾的時間,正巧在今日能送出去。

「琥珀糖啊,謝謝。」五條捻起一顆放入嘴裡,咬破酥脆的表皮後盡是柔軟口感,純粹的甜味在舌尖散開,不帶雜質也沒有花俏香氣,「你只做了一個顏色?」他搖了搖整盒天藍色的糖果。

「本來是想至少做四、五種顏色,這樣老師吃起來也不會覺得無聊,不過染了第一個模具後決定只做藍色的。」虎杖在五條詢問為什麼前繼續說道,「這樣就跟五條老師的眼睛顏色一樣了。」

與糖果同色的雙眸微微睜大,縱然吃了整顆糖也無法恢復腦袋百分百運轉似的,只能愣愣望著少年臉上漾起的笑容,時間的流逝都在剎那慢下速度,周遭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脈搏跳動的聲響。

不好意思,你有愛人的能力嗎?

有喔,硝子。

他有的。

自己不是第一個品嚐到琥珀糖味道的人呢。五條有些可惜地想道。但沒關係,他已經從虎杖唇上分到第一顆成品的甜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