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秋季陽光不似夏日毒辣，曬起來十分溫暖，偶爾陣陣涼風吹來，在戶外進行任何活動都相當舒適，微風吹皺水面，漾起一波波漣漪，將倒映的蔚藍晴空揉成一片片青藍，抬頭眺望遠方，群山之間稜線分明。

西梅恩早上從一座小鎮出發，走到這附近已過晌午，他決定在湖畔停留。

西梅恩坐在草地，左手輕握一枝隨手折下的細長木枝，浮標在水波間搖晃，繫著水鳥羽毛的浮標下沉時，他便會全神貫注在上頭。

魔法或許能做到大部分的事情，但要釣上美味的魚還是得親自動手才行。

西梅恩的收穫頗為豐盛，幾個小時過去，身旁以魔法構成的小木桶裡裝了七八成，秋天的魚類特別肥美，他思考著夜晚的菜單，做成烤魚再淋上些許新鮮檸檬汁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距離他位置約幾百公尺外，一頭龍由半空往下俯衝進入湖裡，激起劇烈的水花，龍的速度過快，他甚至看不見對方鱗片的顏色。西梅恩微微皺眉，原本咬餌的魚頃刻消失無蹤。

看樣子是該收工了，西梅恩心想。

他緩慢地起身，收拾釣竿，目光投向冒著大片水泡的湖面，下一秒，那頭龍浮出水面，西梅恩終於看清對方的樣貌。

一頭全身覆滿金黃色鱗片的龍緩緩踏上湖岸，在陽光下看起來像水晶般熠熠生輝，牠抖動龐大的身軀，意圖將身上的湖水甩乾，身上的翅膀也跟著搖晃，像是下起一陣小雨，附近的草地全被淋濕。

牠口中空無一物，狩獵似乎失敗了，用龍語快速地抱怨著什麼。

西梅恩認識的龍不多，眼前這頭算是跟他最熟的，他將頭上的法師帽戴好，拿起擱在草地上的魔杖與木桶，往龍的方向走去。

「博德爾，我的朋友。」西梅恩用龍語朝對方打招呼。

聽見熟悉的語言，龍立即望向來者，收起沮喪，語氣充滿喜悅地道：「西梅恩？你怎麼在這？」

西梅恩微笑，舉高手中的木桶，他隱約從博德爾的眼神讀出些許困窘，但他識趣的沒有提起自己剛剛看到龍狩獵的模樣。

魔法師開口：「今天受到自然的加護，收穫多了一些，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共進晚餐？」

「當然！不過，我還是先化為人形，才不會一口把你所有的收穫都吃了。」博德爾的語氣像是開玩笑地道。

「我先去升火。」西梅恩立刻轉身，往原本垂釣的方向走去。他暫時還不想知道龍化為人時的那剎那會是什麼模樣。

魔法師在旅行時遠比其他冒險者們方便不少，例如升火或是烹飪，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博德爾踩著輕快腳步過來時，火已經升好，火堆旁用樹枝插著幾隻處理完畢的魚類，熊熊燃燒的火焰所散發的光亮，在傍晚時分特別令人安心。

博德爾發出讚嘆，他最喜歡與人打交道的其中一點，便是自己的龍爪所無法製作的美味料理。

他們坐在火堆旁，西梅恩準備了一瓶紅酒，一龍一人一起品嘗，博德爾並不想掃興，接過西梅恩遞來的杯子，偶爾淺抿一口。

烤魚的香氣瀰漫四周，西梅恩確認一面熟透，又翻至背面，金黃的表皮讓博德爾看得口水直流。

「再等等，對龍而言，這一點時間或許只是眨眼。」西梅恩忍不住笑著說道。

博德爾搖搖頭，回：「美食當前，對任何種族來說都是漫長的。」

儘管種族不同，西梅恩與博德爾依舊有說不完的話題。龍語、上古魔法、古代歷史，西梅恩就像塊海綿，亟欲了解自己尚未存在時博德爾的生活。

閒聊片刻，西梅恩檢視烤魚的狀態，確認熟透後，將烤得恰到好處的魚拔起，遞給對方。「趁熱吃。」

「哇，謝謝！」博德爾開心地接過，一口咬下，熱呼呼的魚肉讓他連連呼燙，但臉上依舊掛著滿足的笑容，身後的尾巴還擺動了幾下。

飽餐一頓後，博德爾趁興又喝了不少，似乎有些醉意，說起話來結結巴巴。「西，你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時間都會加速。」

「我可不會那種上古魔法。」西梅恩微微一笑，又拿起一隻烤魚送進口中。

「不，因為與你相聚的時刻太過快樂……才顯得短暫。」博德爾伸出手，攬住西梅恩的肩膀，另一手的酒杯差點傾倒而出。「要是能跟西一直在一塊，一定很開心！」

西梅恩看著博德爾的臉頰，不曉得是被火光所染，又或是酒氣熏紅。那張臉毫無虛假，只是真誠地對自己述說。

西梅恩垂下眼，不敢再對上博德爾的雙眸。
他一直與博德爾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他喜歡對方身為龍族，卻相當融入各個族群，且從不會擺出龍的架子。反而像跟一個充滿智慧的朋友相處。即使魔法師知道自己對博德爾存在超乎友誼的好感，卻也不曾輕易說出口。

畢竟……人類魔法師與龍的時間，並不存在同一軌道。

原本喋喋不休的博德爾突然鬆開手，西梅恩轉頭一看，發現對方已經醉倒，恢復成龍形的模樣，趴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我也很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