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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夢

月皎空清,距離那日背井離鄉已過幾宵呢?然而在這中秋月明,蘇月明僅有自身一人與陪伴著她的夜影。爹爹已經不在人世,而爹也沒能在身旁。
她的外貌依舊冷靜,不知是思念的情誼已被時光磨去,又或者是在強忍著孤寂。

她無法欺騙自己,那股滿溢的思鄉之情如幾近照亮夜空的月光般,充斥在心頭卻又不致使她脆弱。但在那最深處的一塊,面對與家人的羈絆,是少數會令她動容而露出愁眉的。

異國的書籍有此記載,月總與人的恐懼與不安緊緊相連。月色與江水之聲,不知為何總觸動她的神經,使她不安。尤其在這滿月之時,月那無法避免的輝光勾起了她深層、無法意識到的怖懼。無法言明,拿著酒杯的手卻在顫抖。

「是因為太過思念嗎?還是秋風過於寒冷呢?」她小酌一口,「我好想你們啊……」每當此時,他們總會在她還未察覺到恐懼之時便陪伴在她身旁,那股溫暖至今難以忘懷。不管喝了多少酒想要暖起身子,兩者的暖流仍有所區別。

似是察覺了她心的不平靜,夜影飛至蘇月明的肩上,用身子傾靠著她的側頸。

「妳在安慰我嗎?」她不忍輕笑,「是啊,妳還在我的身旁呢。」
意識到自身並非完全孤寂的她感覺身子輕鬆許多,「是呢,我們已不知共度多少患難。」

蘇月明撒了一把種子在地面,舉杯對著夜影。「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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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皎兮,佼人僚兮……」酒意多少興起她的心情,隨著醺風搖曳哼起爹曾經教導她的詩句。
然而眼前並沒有美人兒,反而正在吟詠詩句的蘇月明才是。對她而言,這詞句中的美人,反倒更像是那遙不可及的過去,以及那思念的家鄉。

酒盅的藥酒是利用家鄉的材料釀製的,熟悉的香氣、不會過於強烈卻雋永的芬芳,就似要把她的身靈帶回那遙遠的家。這大概是她此時少數能有的慰藉。

「喝啊。」她伸展身子,「不如今晚便徹夜與月對飲吧!」若要問她為何有此打算,大概也只能得到「因為正處興頭上」的回答。

但在內心深處,或許是在這夜晚中尋得了某個與家所建立起的連結也說不定。
就讓自己稍微任性一陣子,在這被酒香與羽毛觸感將鄉愁漸化的月夜中。就似是沉浸在懷念的幻象,那是與現在孤身一人完全不同的景象。

都怪此日、此月太過勾起鄉愁,乾涸的淚仍留下記號在眼角,只望清風能帶走殘有的悲傷、望酒香能驅散餘剩的寂寥。

連夜影也早已睡去,僅剩她仍舉杯對著月,但又好似在與他人同飲。
「以此紀念爹爹。」

再一杯。
「以此祝賀爹。」

又甄滿一杯。
「以此勉勵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