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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奇vs.西卡薩琳同學】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鬼


「熊奇奇，妳回家幹嘛不關門？」

值班完回家的林甜甜院長一出電梯就看見自己家門戶洞開，第一時間以為家裡遭小偷，掏出手槍緩緩踏進玄關，結果一轉身就看見熊奇奇坐在客廳沙發上用筆記型電腦，旁邊還架了攝影器材，不知道又在搞什麼名堂。

「院長妳回來了喔？剛好，有妳在的話我就不怕了。」熊奇奇看見同居人回來後興奮上前拉住對方，而林甜甜看她那副神情就知道這個人肯定又要做什麼大事，心底湧出了不祥的預感──更正確來說，整個人都被不祥的預感給淹沒了。

「所以，妳架一堆機器，又不把門關好還大全開，是要幹嘛？」林甜甜無奈地被拉到筆電前一起坐下，只見螢幕上是一個陰森的網站，除了一部待播放的影片之外沒有任何東西，「這是什麼？」

「最近網路上很紅的詛咒影片啊！聽說播完之後，影片裡的女鬼會真的跑出來。原本只有台灣在傳，結果之前有美國人直播挑戰，那個女鬼還真的跑到美國去欸！那個實況主還當場被嚇死上新聞，之後世界各地也都有那個女鬼出現的影片。」熊奇奇一邊詳細解釋，一邊拿出手機搜尋，片刻後將報導畫面放到林甜甜面前，還往下滑展示了一張電影海報，「台灣甚至還翻拍了電影，什麼《劫西卡》，真的很愛諧音梗耶。」

「應該輪不到妳來吐槽吧。」林甜甜想起家裡兩隻寵物雞的名字，還有過去熊奇奇說過的各種冷笑話，輕嘆口氣後繼續提問：「所以，妳是要在我家把鬼叫來？這是我家可能會變凶宅的意思嗎？」

「唉唷院長妳先聽我說，那些人會嚇到，還有那個實況主會被嚇死，都是因為他們不相信女鬼會真的跑到房間裡，結果女鬼居然真的出現了，才會被嚇到。像是恐怖遊戲或電影的jump scare也都是在沒預料會出現的地方出現，這樣才最嚇人。有道理吧？」熊奇奇頭頭是道地分析著她的嚇人理論，林甜甜挑起眉頭，「嗯哼。」

「所以啊，要是我早就知道她會出現，也相信她真的會出現的話……」熊奇奇繼續滔滔不絕地分享著她的企畫內容，而拜熊奇奇沒關門所賜順利進到她們家中的卡蜜拉，全程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聽見這位感覺有點奇怪的記者說出她天馬行空的打算後，拿起手機向同伴們回報：「那個，我們的計畫可能需要臨時改變一下……」

「怎麼了？有什麼突發狀況嗎？」Makoto一邊回應一邊研究地圖，剛才因為道路高低差的關係被GPS導航到錯誤的路線，多繞了一圈才進市區，「該不會活人自己先出事了吧？」

「不是啦，就是……」卡蜜拉看眼前的活人興致高昂地聊著各種都市傳說，深吸口氣後面有難色地開口：「目標想看詛咒影片叫出潔西卡，甚至還想採訪她。」

「蛤？！」車上的四鬼異口同聲，同學轉頭看向凱薩琳，她能肯定自己從沒看過這名厲鬼天后露出那種難以置信到臉部開始扭曲的表情。

「怎麼樣？厲害吧？」熊奇奇得意洋洋地晃著手中的藍芽麥克風，林甜甜只有蹙緊眉頭不予置評，起身就要離開，「要弄這些妳自己弄，我要去餵雞了。」

「甜雞奇雞我剛才餵過了啦！牠們現在在睡覺，妳不要去吵牠們啦！」熊奇奇一把將林甜甜拉回座位上，「還是妳其實會怕？原來林甜甜院長怕鬼──」

「沒有科學根據的東西我才不怕。」林甜甜扳著臉推兩下眼鏡，「所以這跟妳不關門又有什麼關係？」

「啊，就是，要是那個女鬼真的要殺我的話，這樣才比較好逃命。」熊奇奇心虛苦笑，「院長，妳剛才該不會把門關起來了吧？」

「當然啊，我哪知道妳開著門要幹嘛？而且會有蚊子飛進來。」

「吼唷要打開啦！」熊奇奇趕緊衝到門口把家門開到全開，林甜甜又跟上腳步把門關起來，「不是啊，如果鬼是從門口進來，那妳不就是放鬼進來然後沒路出去了嗎？」

「鬼應該會穿牆吧？電視都這樣演啊。」熊奇奇一邊說一邊又把門打開，旁觀著一切的卡蜜拉就這樣看著門被開開關關，然後在某一次開門發現潔西卡本鬼就站在門外。

「現在是怎樣？」穿了紅衣但還沒上妝的潔西卡顯然尚未進入厲鬼現身狀態，看著兩個活人在自己面前玩門，一臉狐疑地隔著她們看向玄關角落的卡蜜拉，臉上的表情讓她不用開口就能使對方明白自己想問什麼。而卡蜜拉第一次看見潔西卡那副窘樣，雖然很想笑，最後還是忍住了笑意扁起嘴，只用攤手聳肩來回應。

「還是開著比較安全啦！」

最後抗爭成功的是熊奇奇，全開的大門也讓潔西卡得以進入屋內，但她這次不是跟著團隊大陣仗出現，卡蜜拉對此有些意外，「妳一個鬼來喔？」

「對呀，因為今天萬聖節，西卡的團隊太忙了，只有我臨時過來。」潔西卡泰然自若地坐在客廳另一側的沙發上自己化妝，「妳呢？我記得妳好像是旺來那邊的鬼吧？來這裡幹嘛？」

卡蜜拉正想開口時依稀聽見自己手機傳出了聲音，還在想該不該中斷和潔西卡的對話，就看見對方畫完了她最具辨識度的嘴唇後轉頭直視自己，「噢，該不會薩琳姐說的出差就是來嚇這兩個人吧？真對不起，被西卡給攔截了呢──」

「隨、隨便妳怎麼講啦，我很忙。」卡蜜拉努力撐起強硬語氣，回應完轉身到一旁接起手機，「你們什麼時候到啊？」

「我們在樓下了，蜜拉妳沒事吧？剛剛叫妳都沒反應……」率先回應的是同學，那滿是擔憂的語氣讓卡蜜拉有些愧疚地垂下眉梢，「我沒事啦，只是剛好潔西卡來了，跟她講了一點話。」

「沒必要跟她說話。現在屋內情況怎麼樣？」凱薩琳接著加入對話，卡蜜拉趕緊繃起神經，「潔西卡沒帶她的團隊來，記者跟那個院長還在討論需不需要逃命……」語畢瞄了一眼目標的方向，只見林甜甜直接掏槍出來準備，卡蜜拉都要嚇出一身冷汗──儘管不知道鬼會不會流汗。

「感覺弄不好的話，還不用到修車廠，在這邊就會先中槍了。」

雖然沒什麼必要，卡蜜拉還是壓低了音量說話，而完妝的潔西卡慢條斯理地緩步到卡蜜拉身側拿走了她的手機，「反正都死了，西卡不怕中槍。」

「姐，西卡這邊剛好沒有燈光屍，你們旺來的妹妹就借我一下囉。」

潔西卡對手機說完後直接掛斷通話，卡蜜拉看傻了眼，「欸，妳怎麼直接掛掉啊？！」

「西卡當然掛掉了啊，不然怎麼當女鬼？」潔西卡回過身將手機放回卡蜜拉手上，眨了一下那對大眼睛後笑道：「開關燈而已，應該沒什麼難的吧？隨便一個活人小孩都做得到呢。」

卡蜜拉拿回手機後只想翻個大白眼給她，可惜潔西卡已經逕自轉身沒看到，只好在她身後多吐兩下舌頭，隨後想加回旺來團隊的群組通話，殊不知在那之前就聽到Makoto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蜜拉，過來一下。」

卡蜜拉抬頭看見還穿著水手服的Makoto出現在玄關，才想起來他有代替同學在夜店跳樓，但能那樣出聲應該已經解除了現身狀態，卡蜜拉便趕緊上前會合，沒想到潔西卡突然跨步擋到她和Makoto之間，「我剛剛不是已經說要借她了嗎？原來薩琳姐已經小氣到連個燈光屍都不給借了啊？」

「西卡妳冷靜一點嘛，我沒有說不借，只是薩琳叫我來交換而已，因為蜜拉她對靈騷可能還沒那麼上手。」Makoto邊解釋邊朝卡蜜拉眨了下眼睛，卡蜜拉也趁機繞到他身後，聽著Makoto繼續說服潔西卡，「而且我跟妳應該會比較有默契啊，畢竟妳也在旺來待過一段時間嘛。」

「但我不記得你有特別擅長靈騷就是了。」潔西卡揚起頭，睥睨的姿態看起來沒那麼輕易接受這個理由，但也只維持了幾秒鐘就將目光移到卡蜜拉身上，看她一臉不耐煩想趕快離開的樣子，反而讓潔西卡勾起嘴角，「不過話都說成這樣了，就換你來吧，反正她看起來確實只是菜鳥。」

「哼。」卡蜜拉雖然在心裡告訴自己馬上要走了就別再跟這女鬼廢話，但被損那一下還是不服氣地抬起下巴回嘴：「菜鳥就菜鳥，妳一定也菜過啊。」

「蜜拉妳先去一樓找大家吧，他們會跟妳說新的作戰計畫。」Makoto掛著緩和氣氛的尷尬笑容，揮手示意卡蜜拉趕快離開後轉頭直視潔西卡，「妳說一下我要怎麼幫妳吧？」

潔西卡看著Makoto謹慎的神情，開口提及的第一件事並不是任何燈光控制的指示，而是繞回了方才用來說服她的話語上：「你剛才說是薩琳姐要你來交換，真的嗎？」

「呃嗯──」Makoto語帶遲疑，潔西卡輕輕挑眉，「果然。」

「也不能說是假的啦，畢竟妳也知道薩琳的個性，明明願意幫忙也很常表現得很不情願，是我們說服她真的借一個成員來幫忙，她才說要換就換一個比較有經驗的上來。」Makoto講到最後一句時攤平了雙手指向自己，想強調自己是凱薩琳認證的「有經驗的鬼」，但潔西卡顯然更介意另一件事：「你們？」

「呃，對。」Makoto對潔西卡的無視先清了清喉嚨掩飾尷尬，隨後回應對方的問題：「其實，先開口拜託薩琳的是同學。她說雖然這次是因為意外才碰到一起，人手上也很難說是真的公平，但還是想盡量做到公平競爭，不能讓妳連幫忙切燈光做靈騷的助手都沒有。」

潔西卡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聽完，也做到讓自己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她能肯定自己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

「好吧。」經過片刻沉默，潔西卡故作鎮定開口：「你只要負責在那兩個活人開始放影片後讓燈光閃爍就好了，剩下的西卡會自己處理。」

「那如果她攻擊過來的話，院長妳要幫我射她喔！」熊奇奇已經在筆電前坐定位，手中緊握著藍芽麥克風，而站在她身旁的林甜甜則握緊了手槍，上膛後朝著家裡的各個角落都瞄準一遍，「嗯，我不確定我的槍法好不好，但我會盡量不打到妳。」

「聽起來有夠恐怖的，妳這個天才院長也有不擅長的事喔？」熊奇奇轉頭望向林甜甜，突然覺得她拿槍的架式讓人不太放心，而對方只有不甘示弱地回應：「不是不擅長，是『不確定』！而且要是不小心打到妳的話，我也有信心可以醫好，沒事啦。」

「謝囉。」聽著那位天才那樣嘴硬，熊奇奇忍不住翻個白眼，隨後把視線放回筆記型電腦上，「啊院長妳有要一起看嗎？」

「應該一個人看就好了吧？我怕我來不及瞄準。」林甜甜的語調平靜，但熊奇奇還是沒放過調侃她的機會，「院長──妳明明就很怕對不對？」

「都說了我不怕。」

林甜甜將槍口對著角落空蕩的單人座沙發深呼吸，而還沒現身的潔西卡就站在槍口正前方，直視著面無表情的林甜甜，不確定這個活人到底是完美地掩飾了緊張和害怕，還是真的對都市傳說一點畏懼之情都沒有。

「不管是不是裝的，要說自己不怕鬼也只能趁現在囉。」潔西卡揚起和妝容同步的笑容，撥了撥自己的裙襬之後好整以暇地坐到沙發上。

「好啦，那我自己看。」熊奇奇在按下播放鍵那一刻還笑嘻嘻的，之前看過報導的心理準備讓她顯得異常從容，直到影片中的潔西卡緩緩起身那一刻，整個客廳的燈光瞬間全暗，然後隨著影片中女鬼跨出的腳步開始閃爍，這位異想天開的記者才覺得大事不妙。

「在出現之前先亂玩電燈是吧？」林甜甜架著槍緩緩朝電燈開關的位置移動，但才剛跨步就被熊奇奇抓住，「等一下啦院長，妳離開我旁邊我會怕啦！」

「妳剛剛不是說相信她會出現就不怕了嗎？」

「可是我之前看的報導影片都沒看到燈像這樣開開關關的啊！」

熊奇奇的手越抓越緊，林甜甜也因此選擇留在原地，還坐到了熊奇奇身側，「這樣妳還要看完嗎？」

「可是設備都準備好了，我還是想試試看……」熊奇奇仍敬業地盯著螢幕中的影片看，林甜甜望著她的側臉，看見那副明明害怕卻又逼自己撐下去的神情只能輕嘆口氣，「那妳改抓我左手，這樣我比較好開槍。」

潔西卡緩步到兩人所坐的沙發後方，隔著幾公尺的距離看著螢幕上的影片，並在影片的jump scare發生前一刻現身。

「喔，雖然知道會有，但自己看感覺真的比較恐怖欸。」

影片中的潔西卡突然出現在鏡頭前並露出詭異笑容，熊奇奇看著那雙異常深邃的眼睛以及驚悚中帶著豔麗的浮誇紅唇，就算已經有心理準備還是覺得毛骨悚然，而更令她不寒而慄的是，家裡的燈光在那一刻全黑，整個客廳的光源只剩下筆電螢幕的光線，兩人身後更傳來了高跟鞋接觸地面的聲響。

「後面嗎？」繃緊神經放大感官的林甜甜馬上起身舉槍，熊奇奇也因為腳步聲回過頭看向聲音來源，只見原先只存在於影片中的紅衣女鬼真的出現在眼前，在與自己對視的那一刻揚起詭譎笑容，並向前伸直了雙手快步衝來。與此同時，林甜甜正面朝著潔西卡扣下了扳機。

「快走！」

原先迎面而來的女鬼在額頭中槍後停下了動作，但沒過多久又繼續朝著熊奇奇的方向慢慢靠近，林甜甜趕緊再開一槍並抓著室友就往門口跑，而熊奇奇在看見潔西卡本鬼之後腦袋就一片空白，直到林甜甜拉著她離開才稍微喚回了注意力，「院長，抱歉我剛剛突然忘了我是要採訪她……」

「那不重要好嗎！她剛剛一出現就要衝上來掐妳，最好是有時間跟她講話！」林甜甜抓著熊奇奇狂奔到電梯口，迅速按了電梯後轉身將槍口對著家門口，以確保潔西卡還沒追上來，還不時轉頭確認熊奇奇的狀態。看到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記者嚇得六神無主，林甜甜邊注意家門口邊試圖用別的話題讓室友的情緒緩和一些：「甜雞跟奇雞妳餵完之後有關起來嗎？」

「蛤？喔，有啊……」熊奇奇終於回神後看向林甜甜，「啊糟糕，甜雞跟奇雞還在家裡……」

聽熊奇奇一副要衝回家裡的語氣，林甜甜還沒等她跨步就更用力握住她的手臂，「等一下啦！妳瘋了嗎？！」

「可是……」熊奇奇似乎慌張到沒辦法靜下來思考，林甜甜只好更放緩了語調跟她對話：「妳先冷靜想一下，妳看的那些報導裡，有人被那個女鬼咬或吃掉嗎？」

「是沒有啦……」

「所以，她的目的應該不是獵食，就只是單純想殺人，或者更白癡一點，只是想嚇人。」林甜甜仍盯著家門口戒備，先是看見一隻白皙的手掌抓住了門框，接著紅色洋裝的身影踩著緩慢的步伐走出了家門，林甜甜架好了槍深吸口氣，看她用著殭屍般的蹣跚腳步朝這裡靠近，雖然遲疑了一瞬間，最後還是朝著她的腳開了好幾槍。

「電梯也太久了吧，是剛剛有人搭到頂樓是不是？」林甜甜確認潔西卡倒地後轉頭看向電梯，只見樓層顯示終於到達這一層，趕緊抓著熊奇奇進電梯，迅速按下了一樓的按鈕，「反正如果她不餓，那甜雞奇雞就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先離開這裡，看她是要追出來還是怎麼樣，大不了我們報警，就算殺不了她應該也能嚇跑吧。」

蹲在電梯按鈕下的卡蜜拉聽見林甜甜的話語，原先打算向上伸去按按鈕的手僵住了片刻，但還是趁著那兩人在交談時按下了四樓的按鈕，並把手機放進熊奇奇的口袋。

「欸可是，她剛剛中槍之後速度變慢了對不對？」熊奇奇順利冷靜下來之後，語調也逐漸恢復成平常的樣子，林甜甜聽了感到放心之餘，對她突然這麼有精神好像又有另一股不安湧現，「對啊，妳又想幹嘛？」

「沒有啦，我在想，她速度變慢的話我是不是就有機會採訪她了。」熊奇奇盯著手中的藍芽麥克風，隨後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錄影，「反正都遇到了，如果不錄點題材感覺很虧耶。」

「妳轉換心情好像轉換得很快喔。」林甜甜無奈輕嘆口氣，語畢嘴角微微上揚，「我身上子彈應該夠妳問個三題吧，妳先想一下要問什麼。」

「這兩個活人是不是不太正常……」依舊蹲在角落的卡蜜拉聽完對話默默吐槽。

「欸妳沒事吧？」目睹潔西卡中槍的Makoto確定活人搭電梯離開後上前，只見對方蹲坐在地上，等腿上的傷口稍微癒合才站起身，「我沒事，中個幾槍不算什麼，而且她槍法也不算準，腳上只有中兩槍。」

「但妳看起來不像沒事……」Makoto在潔西卡抬頭後看見她額頭上的彈孔還在流血，身為曾經的同事不免流露出關心之情，「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她們也搭電梯下去了，那個記者的攝影機也有錄到妳吧？」

「但也不能待在這裡，西卡從樓梯散步下樓就可以了。」潔西卡彎身整理了一下裙襬，隨後朝著樓梯口的方向邁步，但走沒兩步又回過頭看向Makoto，眉梢微微上揚，「你呢？旺來的工作應該還沒完成吧？不去幫忙沒關係嗎？」

「我？喔，因為剛剛都把工作分配好了，我只要負責協助妳就好了。」Makoto揚起傻氣又帶一點自豪的笑容，潔西卡看了微微蹙眉，挪動腳步轉成完全面對他的方向，「說到這個，你剛才切燈光的timing抓得不錯嘛，好像對西卡的影片很熟？」

「嗯──」Makoto抿唇沉默了幾秒，收攏的眉間無比直接地傳達了他的苦惱，潔西卡看他這樣子反而困惑了起來，直到對方開口後才明白他會這麼糾結的原因：「其實是薩琳啦，在我們決定臨時變更計畫的時候，薩琳有幫我惡補了一下，關燈的timing跟閃爍的節奏都是她跟我說的。」

在這個時間點聽見凱薩琳的名字，潔西卡心頭一震，但仍維持著平淡表情，若無其事地轉身繼續走向樓梯口，離開之前隨興地朝身後揮了揮手，「西卡會參考一下的，謝謝囉。」


「叮。」

電梯門應聲打開，但門外的景象並不是預期中的大廳，而是住戶樓層，而且門前甚至整個走廊都沒有半個人。林甜甜和熊奇奇抬頭確認了現在所處的樓層，並不是剛進電梯時所按的一樓，而是四樓。

「欸院長，妳剛剛按錯了嗎？」

「沒有，我很確定我只按了一樓。」

兩人面面相覷，林甜甜轉頭按下關門鈕想繼續下樓，但卡蜜拉馬上按開門鈕強制電梯敞開，一人一鬼的手指在開關門按鈕之間僵持不下，卡蜜拉索性將開門鈕當成紓壓小物瘋狂連按，並一邊用群組通話回報：「她們現在卡在四樓沒辦法關電梯了，快打電話！」

「好。」已經在頂樓就位的同學再次用阿狗提供的手機撥號，而熊奇奇感覺到外套口袋傳來的震動、聽見陌生鈴聲響起的那個瞬間，頭皮又一陣發麻，「欸，不會吧……」

「那個詛咒手機的都市傳說不是在台灣嗎？」熊奇奇抽出陌生手機時感覺得到自己全身都在顫抖，但還是敬業地用自己的手機錄下了那支謎樣手機的外貌和畫面，「院長，我要接嗎？」

「蛤，妳想接嗎？」林甜甜對熊奇奇的發言有些難以置信，而對方聞言抬頭朝她揚起了有些心虛的笑容，林甜甜就算沒得到回應也看得出來她超想接。

「還是我開擴音？」熊奇奇眨兩下眼睛，林甜甜看了忍不住皺起眉頭，「我現在還真的看不出來妳到底是在害怕還是在興奮欸。」

「呃，都有吧……」熊奇奇將視線移回手機上，身體的顫抖是貨真價實的，但這是源於畏懼還是亢奮，被林甜甜這麼一問之後連她自己都不太確定。

「想接就接吧，說不定是因為祂的關係我們才會卡在這裡。」林甜甜退出彈匣補上子彈後重新上膛，「反正現在知道槍有用了，不用怕。」

在一旁聽見一切的卡蜜拉默默祈禱接下來出現的夥伴不會被打成蜂窩──雖然不知道自己都死了而且還是幫鬼祈禱到底有沒有用。

「喂？」

電話另一頭終於傳來活人接聽的聲音，同學一樣深吸口氣後壓低了嗓音，「熊……奇……奇……」

「真的是女鬼耶，難道她不是只在台灣那間飯店出現嗎……」開擴音錄影的熊奇奇念念有詞地掛斷了電話，另一頭的同學本來對這麼平淡的反應還有些喪氣，但依稀聽見對方最後囁嚅的字句之後感到意外地眨兩下眼睛，「她是在說旺來嗎？」

「妳不多聽一點喔？」林甜甜看熊奇奇主動掛掉電話反而有些意外，「說不定她還有別的事要講耶。」

「呃──對吼。但反正應該也只是逼我們離開電梯之類的吧。」熊奇奇看了一眼手機後聳聳肩，隨後望向四樓的走廊，「那要出去嗎？」

「看起來也只能出去了。」林甜甜看著依舊在狂閃的開門按鈕，輕嘆口氣後架好手槍踏出電梯，「記得跟在我旁邊喔。」

「不用妳說我也會啦，現在只有妳有槍。」熊奇奇跟在室友的腳步之後，舉起手機找尋適合的拍攝角度，「院長妳走慢一點喔，這樣拍得比較清楚。」

「妳還真的完全不怕了喔？開槍的明明是我。」林甜甜聽熊奇奇的語氣跟剛才被嚇到時判若兩人，對這位開始狐假虎威的室友實在很想翻個白眼，但眼下的狀況似乎不太適合這樣做，畢竟不知道會不會有突然有鬼衝出來。

而正在林甜甜這麼想的瞬間，走廊的燈光也開始一閃一滅的，就像潔西卡出現前那樣。

「唉唷，雖然知道有槍就不用怕了，但這樣陰森森的感覺還是有點恐怖餒。」熊奇奇一邊錄下周圍的影像，一邊回想起剛才在客廳的遭遇，還是不自覺地縮起身子想趕走背後竄升的涼意，而林甜甜相較起來平靜不少，「四樓沒有住戶，說不定只是燈壞了但沒人去報修而已。」

在走廊盡頭撥弄著電燈開關的柯國隆看這兩個活人反應平淡，不太滿意地咋舌，只能一邊繼續控制燈光，一邊觀察周遭還有什麼物品可以利用，但最後還是礙於沒辦法離開關太遠，只有在那兩人從他身側經過時伸出腳勾了一下熊奇奇的小腿，被絆到的熊奇奇差點往前撲到林甜甜身上，幸好只是稍微被勾到小腿，還有辦法及時站穩，但原先握在手上的陌生手機還是在絆倒的瞬間噴飛了出去。而柯國隆也沒放過這個機會，迅速上前把詛咒手機給撿回來。

「熊奇奇妳幹嘛？」林甜甜被熊奇奇碰到肩膀嚇了一跳，而對方只有憨笑回應：「沒有啦，感覺好像被什麼絆到。妳有看到剛剛那支手機掉到哪裡嗎？」

「手機？不是在妳手上嗎？」林甜甜看著熊奇奇手上用來錄影的手機，剛意會到對方的含意，熊奇奇就開口：「不是這支啦！是剛剛女鬼打來的那支！」

「那支手機不見了嗎？」林甜甜張望周遭，燈光因為柯國隆跑去撿手機的關係變成全亮的狀態，但走廊上怎麼看都沒看到那支手機的蹤影，只得轉頭看向樓梯口，「會不會掉下去了啊？」

「希望是，如果憑空消失感覺又開始可怕起來了……」熊奇奇苦笑，「我們要下去找嗎？」

「反正本來也是打算先離開這裡，就走下去順便看看吧。」林甜甜深呼吸後握緊手上的槍，空出左手握住了熊奇奇的手腕，「一樣記得待在我旁邊喔。」

當兩人往下走了幾階，樓上突然傳來了高跟鞋的腳步聲，不疾不徐、游刃有餘，又如同槍聲一般帶有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嚇力，林甜甜和熊奇奇知道，那是她們在家中聽過的潔西卡的腳步聲。

「追上來了嗎？」林甜甜抬頭看向扶手間的縫隙，依稀能看見潔西卡的紅色裙擺邊緣，但距離看起來還很遠，林甜甜轉頭看向熊奇奇，「妳還是要採訪她嗎？還是要找手機？」

熊奇奇明顯對這兩個選項感到難以抉擇，沉思到臉快揪成一團，聽著潔西卡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腦中突然浮現了當初在搜尋那些都市傳說報導時看過的某部影片──「雙女鬼對決？」

「蛤？」林甜甜對室友靈光乍現的反應一頭霧水，只見熊奇奇的雙眼又像在講述採訪潔西卡的企劃時那樣燃起了興奮光芒，「如果剛剛那個手機是我想的那個都市傳說的話，那我說不定可以拍到那時候沒留下影片證據的雙女鬼對決欸！」

「妳……」林甜甜努力想理解熊奇奇今天的內心波動，但顯然這個人的跳躍性思考已經超出她的理解範圍，讓一向冷靜處事的天才院長也只能苦笑，「算了，妳高興就好。」

＊＊＊

「她們下樓了嗎？」

還在頂樓待命的同學覺得這次的等待時間漫長到有些異常，緊張地不斷跟同伴確認進度，而在樓梯間追蹤目標的柯國隆也馬上回報情況：「再等一下，快到一樓了……剛出樓梯口，電梯組注意。」

「如果妳要拍到那兩隻女鬼的話，我們是不是就不能先離開這裡？」終於來到一樓大廳的林甜甜仍架著槍，熊奇奇則是把注意力一直放在周圍的地板上，「對啊，我想兩個都拍到。不過那支手機真的不見了欸……」

「叮。」

電梯方向傳來了聲響，林甜甜和熊奇奇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兩雙目光都移到方才困住她們的那座電梯上，只見電梯門緩緩打開，裏頭出現了一個穿著染血水手服、一頭黑色長直髮的背影，在門全開後一步一步倒著走出電梯。林甜甜拉著熊奇奇往大門口的方向退，並舉槍瞄準那個步步進逼的背影，「妳是人還是鬼？！」

凱薩琳透過電梯內的鏡子確認目標的方向和距離，看到林甜甜瞄準自己時緩緩深呼吸，不發一語地持續朝那兩個活人靠近，並在看見鏡中的林甜甜稍微扣緊手指的同時向後折腰，再次展現她最著名的必殺技，並迅速朝目標的方向大法師爬行──

「砰、砰砰！」

林甜甜在這隻新女鬼下腰的那一刻情急開槍，第一槍沒打到只好多補兩槍，「本來還以為是有人萬聖節惡作劇，但向後折成這樣腰椎都斷了，不可能是人類吧。」

凱薩琳胸口中槍後雖然撐了一下子，中了兩槍的痛楚最後還是讓她不支倒地，只能慢慢等待傷口復原。

「那妳要採訪她嗎？」林甜甜確認對方倒地後回頭看向熊奇奇，只見熊奇奇已經準備湊上前，但在拍清楚凱薩琳的臉之前，樓梯口傳來了潔西卡的腳步聲。熊奇奇趕緊將鏡頭移向樓梯口，只見身穿大紅色洋裝的身影再度出現在面前，而且一看到自己就向前伸直了雙手，像第一次在客廳見到她時那樣快步衝上來。

「妳先退後！」林甜甜用左手護著熊奇奇並朝潔西卡的方向開了兩槍，但單手持槍的狀態比想像中還要難瞄準，加上後座力的影響，只有一槍打中潔西卡的肩膀。

而潔西卡經過屋內那幾槍的洗禮，這一槍的殺傷力對她來說已經是小菜一碟，前進的速度幾乎不受影響，臉上的笑容在妝容及血跡下顯得十足猖狂。林甜甜見狀趕緊用雙手握穩了手槍，繼續朝潔西卡扣下扳機。

「她看起來沒辦法溝通，妳還要試嗎？」林甜甜一邊開槍一邊後退，熊奇奇則專注在錄下女鬼就算受了致命傷還是繼續活動的樣子，「還是不要採訪好了……反正能真的拍到女鬼就已經很有話題了。」

而傷勢稍微復原的凱薩琳趁那兩人的注意力放在潔西卡身上，迅速翻過身貼地爬行，爬向已經快退到門口的熊奇奇，伸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哇啊！」腳被用力抓住讓熊奇奇嚇了一大跳，低頭只見凱薩琳翻著白眼、面目猙獰，接著向上伸的手就像是來索命一般，熊奇奇嚇得想向後退，卻因為腳被抓住而摔到地上，凱薩琳的臉跟著變得近在咫尺。第一次跟女鬼近距離接觸，熊奇奇直到現在才感覺到對死亡的恐懼在往全身蔓延，並一點一點地吞噬著自己，空白的腦袋無法思考，只能反射性地將鏡頭對著爬到自己身上的女鬼，然後清楚拍下了她被爆頭的樣子。

「快跑！」林甜甜開槍後奮力拉著熊奇奇起身，頭也不回就往門口跑，而嚇到魂不守舍的熊奇奇繼續拍著那兩個女鬼中槍後窮追不捨的畫面，等到被拉著跑出大樓、林甜甜出聲提醒門口有階梯才終於回神，「我、我剛剛是不是差點就死掉了啊……」

「我想是吧。」林甜甜回頭看向那兩個女鬼，致命傷讓她們的行動速度明顯降低，但不知道傷勢需要多久的時間復原，現在的情況看起來還是先離開這裡為妙，「我們先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吧。」

「喝啊──！」

一聲淒厲的吶喊從上方傳來，剛走下階梯的林甜甜和熊奇奇回頭往上看，還沒看清楚樓頂是不是有人影，接著就瞥見物體墜落的影子，兩人跟著將視線移回門口定睛一看，高速墜地的物體在受到衝擊的瞬間濺出了大量的鮮血。

「那個是……」熊奇奇抹了一下臉頰上被濺濕的位置，伸手觀察手上沾的液體是否正如她所想的那樣，而那鮮紅的顏色和鐵鏽味證明了那是血液沒錯。「人嗎？還是……？」

而林甜甜在第一時間就衝上前去，身為醫生的職責讓她無暇去思考剛才墜落的究竟是人是鬼，只想確認眼前的傷患還有沒有生命跡象，「小姐！妳聽得到我說話嗎？」

「等一下啦院長……」熊奇奇馬上回想起詛咒手機女鬼的都市傳說，最初爆紅的影片確實是墜樓後卡在飯店招牌上的女鬼，「那個應該是……」

趴在地上的同學聽見自己要嚇的活人居然先跑來關心自己，雖然全身痛到感覺自己像是又死了兩次，但還是敬業地用盡全力爬起身，瞪向蹲在一旁的林甜甜，「好恨啊……」

林甜甜看見眼前理當失去生命徵象的「人」居然爬了起來，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腦袋停止了運轉，「我現在是見證了什麼醫學奇蹟嗎？」

「院長！她是鬼啦！我們快走！」這次換熊奇奇上前抓著林甜甜離開，鏡頭也沒忘記對著全身血淋淋的同學，同學艱難地站起身後看見那兩人離去的背影，一如過去在旺來飯店嚇人時那樣高舉起雙手追了上去，而熊奇奇見狀也終於沒了繼續拍攝的餘裕，拉著室友趕緊跑離現場。

同學死命地追著那兩個活人，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痛到感覺快支離破碎的身體才終於能夠停下來稍作休息。從網紅事件那次之後大概沒有這麼累過，同學氣喘吁吁地呆站在原地，稍微緩過呼吸後才走回大樓門口，只見滿身彈孔的凱薩琳正坐在階梯上休息，太陽穴的傷口還在流血，同學趕緊上前，「薩琳姐……」

「同學。」

還沒走到凱薩琳面前，同學感覺到手臂被往旁邊扯過去，一個踉蹌差點摔下階梯，但在整個重心偏移之前就先被兩隻手給揪住了衣領。雙腳能藉這個機會站穩讓同學鬆了口氣，但回過神來才發現抓住自己的是潔西卡。

「怎、怎麼了？」第一次離潔西卡的臉這麼近，同學實在不敢直視她，加上心裡掛念著凱薩琳的傷勢，視線忍不住往凱薩琳的方向飄去，潔西卡便空出一隻手捏向同學的臉頰，「看我啊，薩琳姐應該不是這樣教妳的吧？」

凱薩琳的名字大概成了讓她有所反應的鑰匙，看著同學聽話地把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潔西卡發現自己大概搞懂這個小學妹了。

「聽說是妳拜託薩琳姐借燈光屍給我的？」潔西卡輕輕挑眉，同學直視著她點兩下頭，潔西卡嘴角的弧度加深，但眼神沒有笑意，「我們應該沒有熟到還要輪到妳來擔心我吧？」

同學此刻的腦袋瘋狂運轉著，思考對方這麼問的用意，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多餘的事情，但說真的才剛跳樓完，腦漿大概還跟現在的思緒一樣亂成一團，連組織語言的能力大概也只有平常的一半，她實在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該說些什麼，甚至該不該開口。

「……妳也中槍了？」

在猶豫該怎麼回應的最後一刻，同學才看清楚了潔西卡的臉，也才注意到她額頭上有彈孔的痕跡，一想像起頭部中彈那種未知的痛楚就讓同學垂下眉梢，「妳還好嗎？」

前言不對後語的回應和發自內心的關懷之情讓潔西卡心頭燃起一把無名火，但她當然不會讓這個小學妹察覺到自己有任何的動搖，所以只有面無表情地鬆開雙手再次強調：「西卡剛剛說過，我們沒有熟到需要輪到妳來關心我。」

同學聞言輕抿雙唇，回想剛到達這棟大樓時聽見卡蜜拉回報潔西卡單獨出現，凱薩琳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就算細微到大家難以察覺，同學還是感覺得出來她有那麼一點擔心潔西卡。

「她關心妳是因為品格好，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正當同學選擇吞下自己會那樣做的真正原因，凱薩琳的聲音就從身旁傳來。

「知道我為什麼說沒必要和她說話了吧？」凱薩琳跨步到同學身側將她護在身後，同學看著凱薩琳的側臉，太陽穴的傷口不像剛才那樣血流如注，但看起來也還沒完全止血，「薩琳姐，傷口還痛的話先休息一下吧……」

「妳啊……」凱薩琳輕嘆口氣回過頭，把同學傷痕累累的全身都仔細看了一遍，最後聚焦在她額頭上摔出的大洞，「從那個高度跳下來，應該沒幾根骨頭是好的。我只有被槍打的地方痛過就好了，妳全身都快摔爛了，應該比我還痛吧？」

凱薩琳的手掌輕輕放到同學的頭頂上，同學想直視凱薩琳，但在對上那雙疼惜目光時又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視線，「我沒事啦，可能差不多習慣了……」

潔西卡看著她們的互動，垂到身側的雙手悄悄握成了拳頭，她感覺到牙根緊咬了起來，只希望自己現在的表情足夠冷靜，免得自己在這樣的畫面裡像個失敗者。

「各位，不好意思打斷你們，但我想大家可能先離開這裡比較好。」

阿狗騎著他的重型機車停在眾鬼面前，「因為剛才院長開槍，我們這裡只要有居民開槍的話就會馬上有人報警，警察很快就會收到通知過來。」

「警察……」同學還在思考警察來了對鬼的影響大不大，Makoto就匆匆跑下階梯，「那我去開車過來。這裡一堆血跡彈孔，警察應該會待很久。」

「不過，你們這樣車上位置夠嗎？我沒想到會多一個……鬼。」

阿狗有些困惑地望向潔西卡，他在搜尋委託對象時有看過潔西卡的都市傳說，況且她已經是鬼界的國際小天后，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號。而這樣大名鼎鼎的當紅女鬼獨自出現在這裡，身上的彈孔數量還不亞於因委託而被目標槍擊的凱薩琳，阿狗很快就理解在建築物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鎮上最怪的記者偏偏在今天，而且是旺來團隊執行委託的時候，湊巧觸發了潔西卡的都市傳說。

「我記得那台轎車最多能坐五個，如果你們位置不夠的話我可以幫忙載一個。」迅速釐清狀況的阿狗看了一圈現場的鬼，身體狀況比較適合坐機車的大概只有柯國隆和卡蜜拉，其他三位女鬼遍體鱗傷到都不確定她們能不能自己跨上後座。

「那我搭你的車。」柯國隆在卡蜜拉反應過來之前就先跑到阿狗面前，阿狗也不假思索地回應：「好啊，趕快上車吧。」

「欸柯國隆！」卡蜜拉後知後覺地發現要跟另外三位女鬼同車，跟同學這個好閨密是不會介意，但凱薩琳跟潔西卡搭同一輛車會讓氣氛多尷尬，就算是死掉的腦袋也猜得出來。

「哇，四位女士都要搭我的車嗎？」剛把轎車開來的Makoto看柯國隆已經跑到阿狗後座上，下車確認還站在階梯上的女鬼們是否都是自己的乘客，而潔西卡似乎沒有想要搭車的意願，「謝謝你的好意，西卡自己回去就好了。」

「也對，不然跟一群旺來的鬼擠一台車，妳應該會覺得很尷尬吧。」凱薩琳揚起充滿傲氣的笑容，潔西卡知道她又在擺高姿態想讓自己難堪，但小天后可不會對這樣的挑釁坐視不管：「怎麼會──西卡是怕姐妳覺得尷尬，所以才想說自己離開就好了。」

自己放的箭被變成了迴力鏢砸回來，凱薩琳挑動眉梢，「既然妳不覺得尷尬的話，那就一起搭啊。都中了那麼多槍，就別勉強自己用走的吧？」

「對、對啊，西卡，反正也有位置，我可以順路載妳嘛。」Makoto聽見遠處傳來的警笛聲，趕緊插話打圓場，「而且警察也快來了，我們得趕快出發。」

「既然你們這麼希望我一起搭車，那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囉。」潔西卡朝凱薩琳眨了眨眼睛，「姐都說了不會尷尬，應該不會逃到副駕去吧？之前都沒有機會好好敘舊，要不要跟西卡在後座聊個天啊？」

「鬼才跟妳聊天。」凱薩琳繃著臉瞪大眼睛回應潔西卡，但又覺得自己要是真的跑去副駕駛座就輸了，便直接走到駕駛座後方的位置打開車門坐進去，「我就坐這了，妳們自己隨便挑位置坐。」

「欸，副駕給妳坐吧？不然坐她們旁邊應該會很尷尬。」卡蜜拉湊到同學耳邊偷偷提議，「潔西卡看起來應該不會想坐副駕，這樣副駕給妳，妳應該也可以坐得比較舒服。」

摯友的體貼讓心頭湧起暖意，同學揚起嘴角，「謝謝妳還把比較舒服的位置讓給我，可是我也不想害妳坐不舒服又尷尬的位置，我還是坐後面吧。」

「可是……」卡蜜拉還沒想到該怎麼反駁同學，就看見她血淋淋的背影直接走向潔西卡。

「蜜拉說她要坐副駕，我們一起坐後座可以嗎？」同學踱步到潔西卡面前，可能是剛才被她充滿敵意地盯著看，導致現在不太敢直視對方，視線始終在地板與轎車上游移。而潔西卡看同學低垂著頭的模樣，只有聳肩回應：「都可以。」

「那我坐中間吧，讓客人坐最擠的位置感覺不太好。」同學聽見回應後抬頭朝潔西卡憨笑，語畢伸手抓向車門門把，第一下因為視線還沒從潔西卡臉上移開所以沒抓到，發現抓空了的同學趕緊轉頭確認門把位置，終於順利開門坐到了後座的正中間。

「我有時候還真不知道妳是在顧慮我還是在顧慮她。」

同學才剛坐穩，凱薩琳就湊到她的耳邊低語，極度貼近的距離與刻意壓低的嗓音讓頭皮一陣發麻，同學嚥了嚥口水選擇沉默。

「這麼用力地討好薩琳姐，妳就這麼喜歡當她養的狗狗啊？」潔西卡的聲音緊接著貼到了右邊耳際，同學不自覺縮了一下身子，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熱度往全身竄流，還偏偏在潔西卡坐進來才意識到自己跟另外兩個女鬼幾乎貼在一起，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這麼後悔生前的減肥計畫沒有好好達成。

「但我們要去哪裡啊？」卡蜜拉坐進副駕駛座候看向發動車子的Makoto，而駕駛本人看見前方已經揚長而去的阿狗和柯國隆，瞪大眼睛抿唇沉默兩秒後開口：「應該是去下一個執行委託的地點吧。同學妳確定妳還可以繼續嗎？」

Makoto回過頭看向後座，只見縮在後座中間的同學將視線左右飄移了一遍之後點點頭，卡蜜拉見狀有些擔憂地垂下眉梢，但也只是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那西卡就在車上看妳們表演囉。」潔西卡揚起帶有玩味的笑容，手肘撐到了車門上，斜眼望著同學的樣子有些挑釁的意味在，但對於始終無法直視潔西卡的同學來說，這樣並不會激起她的好勝心，就只是讓她更緊張而已。

「那就出發吧。」

後座的氣氛讓Makoto不自覺深吸口氣，打開GPS將目的地設定到修車廠的位置，放開手剎車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