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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是首領,決定權在你手中。"然後突然間,里包恩轉過身,他的言語裡出現了一股威脅,瞇著眼道:"是說,蠢綱,你該不會忘了你在近期內該解決的事吧。" 澤田綱吉愣了愣,接著開始死命搖頭擺手,里包恩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揚起嘴角意味不明地嘿了一聲,笑著轉身走了。 是真的覺得滿好笑的那種笑。 澤田綱吉完全不知道哪裡又戳到了那名殺手的笑點了。 簡直莫名其妙。 澤田綱吉嘆了口氣,手心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個印記從他進入青春期後就一直跟隨著他走,熟悉到他閉上眼都能清楚描繪起這個圖案。曾經他也憧憬過希望能找到自己的靈魂伴侶,他認為在廣大的世界角落尋找到自己註定好的人生唯一是一件極其幸運浪漫的事,只是在這麼多年的空白等待裡,他早已學會了有些事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他可以等到白髮蒼蒼,也能等到海枯石爛,只是他身邊擁有很多期盼他好的人,他沒有辦法狠心辜負他們的期待。 所以遇到了也好,沒有遇到也好。 一對伴侶,只要能相處得好,只要兩人之間能有一點愛,即使不是靈魂伴侶,能夠相互守護一生,不也是浪漫的嗎? 沒有靈魂印記的人不是少數,有靈魂印記卻無法相遇的人也不少,為什麼非要走上上天賜予的那一條道路呢? 他曾經也還真心實意喜歡過笹川京子呢。 於是對現任首領憂心忡忡的前任首領在一次會談後徵得了澤田綱吉的同意,開始為他籌備一場邀請了各式名門家族少爺小姐的會面。 事實證明,只要是由彭格列經手的任務,即使只是簡單的買碗拉麵到最後也會變得異常驚心動魄讓人搞不清楚事態到底為什麼會變到這種地步。這場本該是普通相親的會面,直接變成了一場讓人誠心頭痛的選拔賽,由他的守護者們大多一致認同的:'必須先由我面試打倒我,通過了才有資格保護/奪取/咬殺十代目/澤田綱吉的身體/草食動物' 為由,開啟了一系列超奇妙的展開。 整個選拔設了重重面試關卡,每個關卡都有一個守護者來守關,只有全都通過關卡的人才有可能進到彭格列首領的辦公室進行相親事宜。其實澤田綱吉認為,這起因根本就只是因為他的守護者們最近閒得沒事幹才跑來找樂子順便活動筋骨罷了。 澤田綱吉誠摯的為前來赴約的少爺小姐們感到抱歉,他極力阻止過,卻無法停下他那些任性的部下們。是說他還反被守護者們先發制人的教育道不要太任性了,他都想抓狂地問到底是誰任性?到底是誰!? 總而言之,因為這種種因素,從活動開始直到三天後的今天,澤田綱吉還是沒能看到有人能突破關卡向他走來。 澤田綱吉不禁脫口而出:"這種相親活動的意義到底在哪?一百個人中能通過關卡來到我面前的也許只有一個,但是能適合彼此的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也許沒能通過關卡的人,相性能跟我合得來的機率還高一點呢。" 最近也是閒得沒事幹的他的導師,坐在一旁沙發上悠閒地品嘗他的Espresso。有濃縮咖啡的加持,他的導師心情還不錯的回應:"不要任性了,這本來就是你自己答應的,你就該堅持等到最後。" 又一次,澤田綱吉抓狂地想喊:拜託,到底是誰任性了!? 澤田綱吉默默地嘆了口氣,開始低頭處理文件,想起了方才手指觸及的心口布料,思緒又一次開始慢慢發散。他的鼻間滿是黑咖啡的香味,半開的窗有徐徐陣風吹來,桌上紙張被風吹動偶爾窸窣作響。這是他熟悉的寧靜氛圍,無論是學生時期時被槍口壓上腦袋拚命寫作業,或是成為彭格列首領後批寫文件的現在,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 他知道自己潛意識裡安心於這一切。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這辦公室裡唯一的另一個存在。 那是他的導師、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所珍視的存在。 他們太過熟悉,相識太過長久,任何的意外都不可能驚擾到這份安寧。 他本來是這麼認為的。 他的導師喝完了咖啡,好似看透了他的內心,說道:"放心吧,不管是或不是,什麼也都不會變的。" 不管是不是靈魂伴侶,我們的關係都不會改變;不管是不是選擇了彼此,澤田綱吉還是那個彭格列的第十代首領,他也還是那個彭格列的門外顧問;不管是什麼樣的抉擇都無所謂,澤田綱吉也依然還會是他的學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家人,是他所珍視的那個存在。 什麼都不會改變的。 有相傳彭格列最強的雲之守護者壓在最後關卡,這次連續一周的選拔賽光榮落幕了--沒有一個人有機會進到首領辦公室。 在彭格列內部的晚會上,守護者們歡笑大鬧,慶祝著這是一場成功的守護者們之戰,擊潰了所有前來挑戰的各式人馬。澤田綱吉咳了一聲,無力地引起大家的注意,無奈問道:"我說......你們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沒有一個人能成功和我會面,那個什麼......這不是本來是要安排給我相親的嗎?所以怎麼說呢......我到現在連個人都沒見到,這難道不是算失敗了嗎?" 嵐之守護者這時才震驚地反應過來,對啊!這不是十代目的相親會嗎!?沒有一個人能與他最敬愛的十代目成功相親,更別說這本來就是他敬愛的十代目交代下來的任務,那這樣算是成功個鬼啊!? 澤田綱吉趕忙阻止嵐之守護者的花式跪地加無數道歉。 雨之守護者在這期間阿哈哈地笑著,說道,對不起啊阿綱,不小心玩得太盡興了,也許我們可以再辦一次? 澤田綱吉邊扶起獄寺隼人邊想:除非再辦一次的是不會出人命的普通相親會,不然是絕對不會有人來的。 雲之守護者本來對這種事就不怎麼感興趣,無所謂地拿了盤菜餚就閃了個不見人影,他會參與這任務也只是為了有機會揍人而撐竿而上罷了。 霧之守護者笑得與往常一樣詭異,拿了不少巧克力風味的甜食後便與濃霧一道散去,明顯的表示,對於這種沒有危害性質的搞破壞很是熱衷,澤田綱吉的頭痛就是他的快樂泉源。 晴之守護者喊著極限,邊吃邊籌畫著要用什麼名義進行下一場極限戰鬥。 澤田綱吉由衷希望,他的守護者們可以不那麼偏離正常人的軌跡哪怕只有一點! 澤田綱吉那一晚沒有睡,趴在陽台欄杆處撐著頭看向掛在天空的那輪明月。 其實他也知道如果先由他的守護者們來判定會面者的話,肯定是一律不會有人通過的。太過弱小、反應力太差、不夠機伶等等各種原由,都能讓他的守護者們皺眉退票。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會承認他們確實有點太過小題大作,比他還要認真在選擇他的伴侶上。 如果是他自己抉擇的話,其實只要一個善良溫柔就夠了。弱小也沒有關係,因為他自己也很弱小,可是他也足夠堅強去挺身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他的伴侶不需要多麼強大,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邊,願意與他白頭偕老就夠了。 他靜靜地閉上眼,享受夜晚的微風拂過。 夏日的蟲鳴鳥叫源源不絕,一絲淡淡的咖啡香味與微風一起飄盪而至。澤田綱吉緩緩睜開眼,首領臥房的隔壁就是現任門外顧問的住所。陽台有一半的牆隔著,他只能看到放在陽台中央的一點白色桌角,還有那一點熟悉的黑色皮鞋。 他能想像到他的導師悠閒地坐在椅子裡,不管白日黑夜都喝著萬年不曾改變的黑咖啡。 "該睡了,首領。" 他聽到對方這麼說。 首領那個詞,帶上了一點些微調侃。 是他導師的一慣作風。 不曾改變的。 澤田綱吉不禁沉溺地思考了起來。 然後他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一樣不曾改變的,澤田綱吉臉色發白地快速衝進了臥房,關上門窗跳上床鋪一氣呵成,完美地不能夠再完美。 澤田綱吉還是忍不住對著黑暗裡的天花板笑了起來,幾不可聞地對隔著一面牆的另一個人說上一聲晚安。 本來閒得無聊的所有守護者們,包括門外顧問,在一時的悠閒過後全都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澤田綱吉自己也是忙得不可開交,一下是聽說某個新崛起的黑手黨家族要造反,一下是某個簽了合約不販賣禁藥的黑手黨家族又私下繼續非法營業,一下又是好像以這兩家黑手黨為首陸陸續續開始招集不滿彭格列的所有家族而組成了一個新聯盟。 他的所有守護者們和門外顧問全都被派去收集信息,只留下一名守護者守在首領身邊。 上次留守的晴之守護者在嵐之守護者回來後便自覺地交換了職責,獄寺隼人報告完進度,正要習慣性地開始泡茶時,澤田綱吉突然道:"獄寺,你可以幫我泡杯咖啡嗎?" 嵐之守護者驚訝地看向自己的首領,澤田綱吉揉著額頭皺著眉,看起來被這次的事件弄得很是頭疼。 獄寺隼人小心翼翼地問:"十代目,請問您的咖啡要加糖或是加奶嗎?" 澤田綱吉從來沒有要求過要喝咖啡。 澤田綱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了,都不加。" 獄寺隼人古怪地按照了囑咐泡了杯黑咖啡,然後古怪地看著他的首領喝了一小口咖啡便被味覺擴散而出的苦澀弄得不自覺皺起了整張臉。他看到他的首領將黑咖啡嫌棄地放到一邊,卻像是舒緩了神經一般,嘴角也放鬆了下來不再緊抿,手指拿過另一份文件再次提起精神投入紙海中。 獄寺隼人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察覺,他重新泡回了他的首領喝慣的煎茶,靜悄悄地放在他的右手邊。 又是一次彭格列的慶功會,上次的事件終於有驚無險的圓滿落幕了。 時隔了三個月。 徹底清除一個聯合組織還是有點難度的。 這次正好補辦了一次澤田綱吉的相親大會,普通的、多對一的閒聊大會,這會場讓澤田綱吉忙得不可開交--是守護者們瞞著彭格列首領私自偷辦的,九代目也參了一腳。 這也是時隔三個月後澤田綱吉才再一次見到他的門外顧問。每一次澤田綱吉看向對方時,總會有人來遮擋他的視線,於是他也不得不停下追尋的視線禮貌地和來人聊起天。這一次兩次的,讓澤田綱吉沒能和他的導師說上一句歡迎回來。他們只有在某一個時刻,正好從遠處直直地看向對方,長年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嘴角勾了一勾,那雙漆黑如墨的銳利雙眼被軟呢帽遮掩了一半,似往常那樣,漫不經心地,微微抬起高腳杯朝他隔空敬了一敬。 澤田綱吉覺得自己心口上那枚印記正在微微發熱,緊脹微疼,可那明顯是自己的錯覺。不是那枚靈魂印記,絕對不是。 他現在只希望這場宴會能早點結束,他希望能早點和他的導師說一聲歡迎回來,那儼然早就成了他不曾改變的習慣。 他也不希望哪怕只有一次的改變。 那個夜晚澤田綱吉依然站在陽台裡,撐著頭趴在欄杆上。他在數星星,今晚月亮被一點薄薄的雲霧遮住了光線,襯得星芒的光亮燦爛非常。 即將入冬的季節,即使穿了外套在夜晚裡站久了還是有點冷。 隔壁分明一點聲響也沒有,可淡淡的咖啡香再次久違地飄盪而來。澤田綱吉鼻尖動了一動,視線未從星空上移開,只是開口道:"里包恩,歡迎回來。" 他的導師哼笑一聲,說了句:"晚了。" 澤田綱吉嘿嘿地傻笑了一下,知道他的導師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卻也順著話回道:"我也想早一點和你說歡迎回來,只是今天人真的太多了,對不起啦,不會有下次了。" 他的導師對此沒有回應,但澤田綱吉知道對方此時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至少沒有說錯話戳到他導師那莫名其妙的奇怪雷點。 兩人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卻也不曾覺得尷尬,好像只是靜靜地待在一起,即使隔著一面牆、看不見對方,也能這樣待到天荒地老。 當然澤田綱吉知道他的導師那個老人家對"該睡了"這句威脅情有獨鍾,所以澤田綱吉在對方開口說出那句話之前,先發制人地說了一句。 "里包恩,我想試一試!" 對此,他的導師的反應一如往常到澤田綱吉又一次開始懷疑起人生。 "該睡了,阿綱。" 這次澤田綱吉聽不太出對方的情緒。 "呃......嗯......"可澤田綱吉不信邪,所以又嘗試了一次:"我是說,里包恩,那個靈魂伴侶,我覺得我們應該......" 他的導師突然嘆了一口氣,無奈似地--當然是演的--實際上懶得跟他說廢話,二話不說上了膛直接開槍,直接打在了他的頸動脈處。要不是澤田綱吉這幾年來被訓練得反應飛快,再加上超直覺起到了作用,現在彭格列的首領可能已經要換人了。 "我想你忘了我是個不喜歡重複說第二次話的人。我說該睡了就是該睡了,這個話題等你明天腦袋清醒了再說也不遲。現在,滾吧。" 澤田綱吉真的很懷疑人生。 可能里包恩真的是對的,在腦袋不夠清醒的夜晚似乎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於是,沒錯,此時此刻的澤田綱吉--決定要挑戰人生。 他爬到了欄杆上,敏捷地跳到了隔壁陽台。他在他的導師揚起眉,觀看他的下一步棋時,奪下了他抵在唇邊的咖啡杯,學著他的導師二話不說的作風,直截了當地吻了上去。 他的導師對這舉動確實是滿驚訝的,黑色的瞳孔直直地望向他,可惜的是他能察覺到對方對這個只是嘴貼嘴的吻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驚訝之餘,毫無所動。 澤田綱吉堅持了一會,接著便嘆氣地向後靠坐在桌子上,決定在此時此刻以實相告,不想再拖得更久了:"我想的夠清楚了,你不在的這幾個月我甚至連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都能適應了。"澤田綱吉喃喃道:"我也不是想喝,只是覺得那能讓我安心。"他奪下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覺地摩娑著杯緣,繼續道:"不是什麼覺得這樣你就等同於在我身邊這種荒謬的想法,或是那種想與你擁有同樣喜好之類的不切實際。我也還是喝不慣黑咖啡,對你那一言不合就開槍的破毛病和虐待狂似的個性也是沒有辦法......呃、這段剪掉......當我什麼都沒說,嗯......就只是那種......嗯......突然意識到,當一個人開始想要更深入了解對方的時候,即使足夠了解,但開始願意嘗試曾經從來沒想過要嘗試的事物的時候,不就是......那個......有點像是......"澤田綱吉有些躁熱地移開視線,盯著一旁的地板,摳著臉頰結巴道:"那個、那個、陷、陷入戀愛了嗎......" 里包恩依舊只是挑起眉。 澤田綱吉又放棄了,他本來就是行動派的,對言詞很沒轍,說話老是結巴,還常說不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他又很乾脆地再次吻了上去。這次他用舌頭舔了舔對方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描繪著對方的唇形,也不知道他這次撐了多久,他稍微退離了一點,嘴唇還是輕觸在對方的唇上,他喃道:"比起真的黑咖啡我更喜歡你嘴裡淡淡的咖啡味。" 他又一次吻了上去,雙手托著對方的後頸,轉了一點角度,更貼合近彼此。他舔了一舔唇,依舊無法更深入,於是又退了一點,很是不滿,手指摩娑著對方後頸的髮:"里包恩,你明明就很願意,幹嘛老是這麼惡劣?" 弄得好像是我逼良為娼一樣,獨自排演著自個兒的獨角戲。 里包恩終於開口,不明白似地挑起眉:"我哪時候說我願意了?" 澤田綱吉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的舌頭伸進去與之交纏,斷斷續續道:"一開始、是你說、隨我抉擇的。"里包恩掐住他的下巴,將他拉離自己一點,澤田綱吉張著嘴喘氣,隨後皺起眉不滿地開始覺得自己也要生氣了:"如果你不願意,一開始你就會讓我放棄有這個可能性的選項了。現在,要嘛直接對我說滾去睡覺然後我發誓再也不會提要你當我的伴侶,不然就是現在馬上吻我。" 里包恩的眼裡有著玩味的興致,顯然對自己學生的這一系列大膽行為感到非常有趣。 "行吧。"里包恩說:"你不要後悔喔,蠢綱。" 當然,里包恩是個不會聽人說話的極度不可理喻的絕世混蛋,所以在澤田綱吉還未能開口前,所有一切反悔的可能性都被封殺地一乾二淨。 那是表明了,即使澤田綱吉最後真的後悔了,那他也沒有商量的餘地,像里包恩這樣的人肯定會拖著他丟往地獄。就像澤田綱吉還沒當上彭格列首領之前,即使澤田綱吉有多不願,他的導師也以毫無反抗餘地的強勢姿態逼往他朝著這方向前進。 即是,里包恩,世界第一的殺手,總算有了良心的那一面,在這麼多年來終於善良地給了澤田綱吉一個選擇權--是澤田綱吉選擇了自己餘下的人生的。 一吻畢。 里包恩勾起笑,心情不錯地惡質道:"好了,可以滾去睡覺了,首領。" 竟然還是一如往常那樣未曾改變。 澤田綱吉好笑之餘,又再一次開始懷疑起了這樣的未曾改變真的沒問題嗎? 除了多加了靈魂伴侶或戀人這種身分之外,是不是真的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了? "是什麼都變了,蠢綱。相信什麼都不會改變的這種鬼話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一個人了。" 里包恩順手抄起了彭格列的首領,攔腰扛進了房間,腳跟關上了通往陽台的落地窗,另一手摘下了軟呢帽擱在桌上,然後將澤田綱吉--完全還在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丟上了床,自己也跟著爬了上去,拉開棉被,蓋住,一氣呵成。 澤田綱吉剛回過神來一轉頭,里包恩已經奇葩地一秒入睡了。澤田綱吉翻了個白眼,在床上小心地挪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這才發覺自己竟然也很睏了。他再度看了他的導師一眼,終於閉上眼靠著對方的手臂沉睡了過去。 後日。 "那個......里包恩,我們,是不是、該睡了?啊......" 澤田綱吉氣若游絲斷斷續續地喘著氣道。 "嗯?"里包恩喉頭發出了低沉的震動,笑著在他耳後啜了一個吻:"你不是不愛睡覺老愛站陽台嗎?這次我陪你啊?" 澤田綱吉只能氣短地發出無法抗拒的呻吟。 他再一次考慮了一下自己選擇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悲慘人生。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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