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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


外頭大雪紛飛，幾盞昏黃街燈映著行人快步返家的身影。

賽凱坐在椅子上規律地搖晃腳尖，盯著薩拉漢從衣櫃裡拽出一條素色的圍巾，在他靠近時乖巧地伸長脖子，好讓老師為他圍上。

薩拉漢整理好賽凱的衣著後接著處理桌上的廚餘，用好之後要帶著賽凱出門。

這計劃來的十分臨時，一起用餐時外頭忽然飄起雪花，吸引了原本滔滔不絕的賽凱，薩拉漢自然也發現了。

「老師，這是今年的初雪嗎？｣

薩拉漢將眼神投向用細長手指指著窗外的賽凱，輕輕地搖了搖頭。

「老師，要不要出去走走？｣

「孩子，你想看雪？｣

「還有月亮，今晚會是滿月喔！｣

賽凱提到今天上課時坐在他旁邊那位喜愛天文的同學告訴他的消息，其實對他來說今天是否下雪或是恰好滿月都無所謂，這些不過是他想將老師留在身邊的藉口罷了。

就算老師婉拒了他的提議也沒關係，賽凱瞟了一眼放著藥的木製櫃子，他還有方法。

「可以喔，孩子，吃完飯去穿上保暖的衣物。｣薩拉漢彎彎眼，應允了賽凱的邀約，他總會盡力去滿足孩子。

聞言，賽凱高興地瞇起眼，今晚老師不會離開他。



「好了，走吧。｣推開門扉，薩拉漢率先踏入積雪中，寒冷鑽進圍巾的縫隙貼上他本就微涼的肌膚。

賽凱笑彎了眼，從台階上蹦下到老師身邊，點點雪花飄下，頑皮地停在了賽凱的鼻尖，他將臉龐湊到老師面前，讓老師為他撫下雪花。

「這裡看不到月亮呢。｣仰頭，街道旁的高樓大廈擋住了夜空，賽凱甩了甩薩拉漢的手臂指向前方，「走到遠一點的公園怎麼樣？｣

薩拉漢頷首，跟賽凱交換了位置，讓他遠離來來往往的車輛。


路途中，賽凱因為那厚重的積雪而害得他寸步難行，抬腳跟下腳的時間都拉長了幾秒。

薩拉漢垂首看著賽凱的腳步，配合著他的重心，引導他安全的往前走，恍惚間，薩拉漢夢回十幾年前，他牽著埃文走在街上的場景。

當時也是像現在一樣牽著手，薩拉漢總會特別注意路況，帶孩子繞過危險或是施工的地方，人多時他會把孩子護在身邊，以防兩人被人流拆散。

啊，也有幾次是抱著他走出人潮的呢。薩拉漢想。

「長大了呢。」

突如其來的感嘆打斷了賽凱分享的日常點滴，但他一點也不惱，展開笑容道：「對吧？我現在還是持續有在長高喔！體格跟小時候也不一樣了，啊，但還是比不上老師您。」

賽凱搔搔臉頰，自己屬於精瘦型，不像老師有壯碩的體格，薩拉漢似乎是察覺了孩子的異樣，偏頭柔聲，「我覺得埃文這樣就很好了。」

「嘻嘻，是嗎？那我這樣就好了！」被肯定的賽凱心裡美滋滋的，決定好好維持這副老師喜歡的體型。


公園離家並不遠，就算放慢速度走路也不用花費過久的時間便能到達，時間有些晚再加上突然的降雪，偌大的公園內人煙稀少，甚至可以說是杳無人煙。

賽凱拉著薩拉漢走向長椅，伸手拍掉上頭的積雪後坐下，少了高樓大廈的遮擋，稍微抬頭便能看見點點繁星裝飾漆黑的夜空，懸在星辰間又大又圓的銀盤散發柔和的月光，還有細小的雪花不斷飄落，難得一見的美景讓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讚嘆。

持續仰頭使脖子發出了抗議，賽凱首先斂眸離開美麗的星空，按摩自己發酸的脖頸，然後發現了地上潔白的積雪。

「老師、老師！您看！」

賽凱蹦入雪地，踢起一片雪白，彎腰撈起兩大坨積雪，將它們壓成一個小圓，反覆重複這個過程，圓變得越來越大，隨後他把跟自己臉一樣大的白球舉給薩拉漢看。

「來堆雪人吧？我想堆一個老師在這邊，只有一個雪人會很孤單的，如果您同意的話我想在您的雪人旁邊堆一個我的雪人！」

「啊啊，當然可以。」薩拉漢眼裡盛滿了柔情，站起身來加入了堆雪人的行列。

「太好了！」賽凱高興的舉起雙臂，差點把剛剛塑型好的圓給砸了，雪看起來輕巧，但量一多那個重量也不能小覷，隨著雪團增長，賽凱也快抱不住了。

薩拉漢見狀，伸手接過雪團在懷裡掂量幾下，那重量還真不是開玩笑的，確認好賽凱想要擺放的位置後就將其放下，將地上的雪蓋上坐落在地上的圓，兩個人的速度讓雪人的下半身比預期的更快完成，接下來就是重複動作製作比下半身小點的雪球作為上半身。

把兩個雪球組裝起來並沒有花費兩人太多的時間，賽凱滿意的看著他們合力完成的作品，又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夠。

「啊！雪人沒有臉。」賽凱喊道，伸手畫出雪人的五官，但沒有什麼用，雪面上只留下輕淺痕跡，薩拉漢挑眉，彎腰撿起腳邊幾顆石子遞給賽凱，賽凱開開心心的接過，學著童話故事裡的天真孩子，把黑色的石頭壓在雪人臉上。

雪人在賽凱的裝飾下笑了起來，雖然笑容有點歪歪斜斜，但足夠燦爛。

薩拉漢向天空哈氣，白煙消散在視野角落，他發現隨著夜色加深，星辰的數量變得更加繁多且閃亮，但賽凱似乎忘記了他們本來的目的。

再做一個吧！賽凱如此嚷嚷著，頭也不抬，一個勁的製作雪人。

或許過了今晚，未來便不會再有一模一樣的美麗，但賽凱的快樂遠比景色重要，薩拉漢不打算打斷賽凱的動作，他不想看到笑容從孩子的臉上溜走。

於是薩拉漢收回視線，跟著彎下腰捧起地上的雪，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快樂上。



月亮悄悄移動了位置，賽凱撿來樹枝插上兩個雪人的側面，讓雪人看起來在牽手一般。

「做好了！這個是老師然後這個是我。」薩拉漢視線順著賽凱的手指延伸出去，拍拍孩子的頭，把其中一個雪人的笑容改的更加燦爛。

「這樣比較像你。」

賽凱沒有回話，薩拉漢看得出來他很滿意自己做出的改動。

「時間挺晚了，埃文，你該睡覺了。」現在街上已經沒有人了，許多人家也熄了燈火準備休息，薩拉漢拉起蹲在地上欣賞雪人的賽凱往回走，再不睡覺明天孩子會起不來的。

「好的，老師。」賽凱乖乖地跟在老師身邊，但還是有些捨不得做好的雪人，於是拉拉薩拉漢的衣角，「明天還能來看看雪人嗎？說不定沒融化。」漸漸增大的降雪似乎也在附和賽凱的提議。

「可以。」薩拉漢應允，覺得賽凱的眼神越來越閃閃發亮，「不過要先吃吃完晚飯。」

「好！」賽凱伸出小指，跟薩拉漢拉了一個勾。

薩拉漢含笑伸手揉揉如今已經跟他一樣高的頭，覺得時間就這樣停止在這幸福的時刻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