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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活下來了。
  活過那根本看不見生機的最後戰役。
  比起其他斷了手腳、失去聽力、失去視力甚至是失去性命的人來說,他們是幸運的,僅有留在身上的醜陋疤痕證明著經歷過的一切。
  杵著拐杖,夕紀一腳深一腳淺的緩步走在街上。
  據醫師說她的腳能不能好還是懸念,夕紀也沒有太大的意外,畢竟經過高溫之後又硬撐著上戰場,沒有當場斷掉都是大幸了。
  當回到那掩埋著重要記憶的地方時她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正跪在自己家人墳前。
  她緩緩的走過去,將祭品全數都放了上去,才靜靜地跪在獪岳的身邊。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呢?
  夕紀困惑地想著。
  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她本會被攻擊掃中,是不知道從哪出現的獪岳抱開了她、自己的眼尾卻是留下深刻傷痕,然後一同被屋瓦埋入其中。
  為什麼獪岳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不是該在另外一側嗎?
  黑暗之中她看不見獪岳的傷勢,她只能知道不斷的有血滴落、聽見他粗喘著氣的聲音。
  當他漸漸撐不住自己伏趴在自己身上時,夕紀也就知道,不論是獪岳還是她都往死亡更前進一步。
  打鬥的聲音也好、身體的感知也罷,全都離自己越來越遠,只能感受著自己趨於平緩的心跳和彼此的呼吸越來越淺薄。
  究竟過了多久誰也不知道。陽光隨著被搬開的碎瓦灑落,刺得眼眶近乎落淚。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唯一確認彼此依舊活著的是,那緊扣著的手和忽然急促起來的呼吸。
  獪岳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幾個簡陋的墓碑,他不知道該跟夕紀說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
  被埋在房屋底下的他在陽光出現的那一刻握住了擊碎自己內心黑暗的光芒,那一道光填補了心中的漏洞,驅散了那一角的陰冷。
  我確實不是什麼個好人,但我保證,我會對她好。
  在那種瀕死時刻說出的話怎麼想都不可能會是假的,那聲喜歡、那聲隱約的顫慄泣音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
  「喂,朱崎。」
  「嗯?」
  看著那雙淡紫的眼透著一絲困頓迷惑,獪岳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施力握拳。
  「做我的小君吧。」
  那一雙青色眼瞳只剩認真。
  大腦還沒轉過來,淚水卻是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夕紀胡亂擦著臉上的淚,卻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反倒是越掉越兇。
  雙手摀在自己的嘴前,聲音帶著語無倫次的哽咽與喜悅,淚水不斷地從眼中滑落,她說:
  「……好!」



  對不起,爸爸、媽媽、亞紀、佑……請讓我晚一點再去找你們……現在的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