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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胃酸在腹內翻湧,褚冥漾直接撞進其中一個隔間,對著馬桶一陣乾嘔。他出門前並沒有吃什麼東西,吐完方才喝的一點茶水之後,就只剩下胃酸跟膽汁,酸苦氣味隨即嗆進鼻腔,因壓迫淚腺而產生的淚液模糊視線。

  他嘗試著吞嚥幾口唾液想壓下反胃感,反覆幾次下來只讓他吐的更慘,已經沒有東西能嘔了,他的喉頭卻還在痙攣。
  不會就這樣把內臟全吐了吧。
  褚冥漾有點佩服自己,這時候還能想這些五四三。他半放棄似地乾脆調整了個讓腳不那麼委屈的姿勢,放任已經淨空的胃部繼續向外觸發咽反射。
  他抹了把眼角,雖然是生理性眼淚,但好像他就是為了哭才跑進洗手間一樣。褚冥漾咳了兩聲,胃酸讓他的喉嚨像被鹽酸燙過,熱辣辣的。
  「褚?」
  褚冥漾所處的隔間門板被敲了兩下,門板後頭傳來冰炎略帶擔心的嗓音,「你還好嗎?」
  褚冥漾不知道自己剛剛有沒有記得鎖門,但他現在也無暇顧及,門板檔不住持續不斷的嘔吐聲,冰炎皺起眉頭,試著拉開隔間門,果然沒鎖。
  狹小的隔間裡,小青年縮成一球,可憐地蹲在馬桶邊,身上筆挺的襯衫皺在一起,領口沾上了點穢物,慘白著一張臉,眼眶紅了一圈,看起來既易折又脆弱。
  他看褚冥漾的臉色從一開始就沒好過,半途更是連招呼都沒打就跌撞離席,就連他的未婚妻都一臉憂心地要他來看看情況。
  「咳……學長。」褚冥漾盡量簡短說話,抬頭望去,因畏光而半瞇起眼,只能看見冰炎背光身影。
  冰炎嘖了聲,攙起褚冥漾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手掌輕輕拍撫青年後背,褚冥漾掩著嘴,還在乾嘔,但真的已經吐不出什麼來了。
  「你怎麼回事?」冰炎推開隔間門板,接過克蓮娜遞來的紙巾和水,讓褚冥漾喝了幾口。
  「……不知道。」褚冥漾輕咳幾聲,瞥見門外那名公主焦急神情。那不是裝的,也不是逢場作戲,是對著他一個初見的生人表達的憂慮。
  「克蓮娜很擔心你。」冰炎注意到他的視線,低聲解釋了一句。
  真好啊。
  他早該知道冰炎不單純是因為擔心自己而來。
  褚冥漾任由冰炎攙扶自己,而他則依靠形勢之便大方倚著冰炎。也只有這時他可以用這前所未有的距離接近對方。冰炎攙他有些發軟的腿到洗手台前接水打理一片狼籍。
  褚冥漾從鏡子裡完全可以想像的出自己現在在另外兩人眼裡的樣子。
  既狼狽又弱小。
  還像個笑話呢。
  他只放縱自己的行為到出了洗手間為止,這種情況,飯自然是吃不下去了,褚冥漾先是和兩人道歉,從克蓮娜那裡得到關懷諒解的話語,甚至提出了要送褚冥漾回家。
  褚冥漾笑了笑,婉拒對方:「跟學長一起吃吧。」如果這場飯局的用意是為了讓他知道冰炎已經訂婚了的消息,那麼目的已經達成了。
  這裡已經不需要他在了。


  一定是餐廳的空氣太差,不然怎麼才剛離開餐廳、離開那相處和諧的兩人,便覺舒心了不少?
  剛才的自己太脆弱了吧,不說褚冥漾還以為自己成了狗血八點檔裡的女主角,動不動就為情哭為愛吐,還好還好,他現在恢復正常了。
  忽視著堵住胸口的那一塊龐然大石,褚冥漾想,情愛又不能當水喝,沒了冰炎他也能活下去。
  儘管待他一到家便再次抱著馬桶大吐特吐,他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有這麼難過嗎?褚冥漾都覺得自己光吐就飽了,哪裡還有時間傷春悲秋。
  完蛋了他是不是得了絕症?好吧,失戀的人真愛胡思亂想,只是吐了一會也能大驚小怪。不過還好褚冥玥出任務了,褚家兩老也在度蜜月,不然看到自己吐得亂七八糟,一定會問個不停。

  褚冥漾努力地想些有的沒的,不斷地自心頭的揪疼與胃部的不適轉移視線,明明洗澡的時候一切如常,一沾床卻是累到不行,每根指頭像千斤重。
  方才振作的假象原來只是在自欺欺人,褚冥漾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算了,沮喪又沒有罪,他決定縱容自己好好地頹廢下去。
  一週可以吧?在接下來的一週裡,他可以不出門、可以躲在被窩裡哭、可以不出任務、可以不回訊息,他擁有任性的權利。
  但一週以後,他得振作,不然連他也會鄙視自己。

  只是他沒料想到,自己會在第五天便暈倒過去。
  連七天都沒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