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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今日,華山的掌門與長老們難得齊聚一堂。
「那麼……」
青問看向剛從終南回來的青津。
「終南這趟,辛苦你跟白鍾師叔。」
「不會。」青津搖搖頭,所有人都用理解的眼神看向掌門。
青問長吁一口氣,作為九派一幫的一員,即使是相處再不好的終南,新掌門大典這種事情本該由掌門親自接見,但——
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青明挖挖耳朵:「幹嘛?」
眾人紛紛側目,直到青問瞪他一眼,青明才勉強收斂些。
青問輕咳一聲才又問:「這次大典有什麼事情嗎?」
「倒是沒有大礙,整個儀式都很順利。但……」
「嗯?」
青津猶豫片刻,還是開口:「我認為這次大典中,終南的人正在在有意忽視秦夕林的消失。」
「何出此言?」
「雲天劍並非無明之輩,這次大典卻沒出現。原本開始時有武當的人詢問他下落,終南卻僅以他在閉關為理由。而在掌門之禮後,宣告閣主的接任也都沒有空缺。對此,其他門派有人閒語,唯獨慕蓉世家與諸葛世家對此情形沒有表現。」
「世家嗎……」
青問摸了摸下巴,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終南明知秦夕林早已離山,卻仍宣稱他在閉關,顯然是刻意在隱瞞他的行蹤。如果世家比丐幫都還早得到消息,那幾乎只有一種可能——
「牽扯到皇室嗎?」
青明隨口一聲:「總不會是被什麼公主看上吧,他比我年紀都大耶。」
「呃……」
眾人再次看著青‧外表三十‧內心五歲‧實際年齡早該退休‧明,沉默一會兒,無奈搖頭。
「你們什麼意思啊。」
青問敲了敲桌面強制拉回話題。一想到可能的源頭,那終南矛盾的態度也可見一二:畢竟真牽扯到皇室,終南即使找到秦夕林,也肯定仍會選擇冷處理。從閣主一職都沒留給他便能略窺端倪。雖說這樣做幾乎等同犧牲,但既然沒有廢除他的武功,或許連秦夕林逃出終南的事情,也是終南留給他的選擇之一。
……只是,怎麼說呢。
青問輕輕嘆口氣。
「就像是——很完美地給他一個留在華山的理由。」
青明拿起肉大咬一口。
會議一結束,青明就趁著其他人還在討論事情溜去華陰。自從青問升為掌門,就沒那麼常有空管著他亂跑,以前還得特地跑去西安偷喝酒,現在在華陰都能點上兩杯好的。
他又叫了一壺酒,看著空了酒杯,掌門師兄那輕巧帶過的話再次浮現在腦中。
留在華山……無論話說得再好聽,本質上,那傢伙也是被終南給拋棄了。
那傢伙雖然沒什麼用,但在終南也待了六十幾年吧,結果在碰上政治的時候還是只能被拋棄。該說是無情,還是說凡夫俗子就是如此?整天覺得華山算俗家,還比不上他們重情呢。
嘛……雖說是個沒用的傢伙,但既然掌門師兄都允許他進入華山,那能嫌棄、能罵的人,也只有自己。
青明以一種非常不講理的方式替終南派又找了一個該被教訓的藉口,隨即拿起筷子正要夾肉,卻感覺對面突然有人坐了下來。
「道士大哥你也不等等我,就先喝了啊。」
「是你來得太慢。」青明呸的一聲吐出骨頭。
對面人早已習慣,聳聳肩道:「那我自罰一杯?」
「哈,給你喝酒還算罰?」
雖然口上這麼說,但青明還是拿起剛上的新壺,淺橙的液體把酒杯斟滿。
來者只是笑了笑也舉起手,兩個杯子輕輕一碰。
「在唐家過得不錯吧,唐步。」

午後的陽光灑在劍場上。
百字輩弟子的訓練已經結束了,卻沒有人離開。雖然他們一向刻苦,這陣子卻更顯認真。原因無他——正中間的白天,即使連續練了三個時辰,臉上仍不見汗珠與疲態。
身為高手還能反覆訓練最枯燥的基礎,那其他比他弱的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負責訓練的玄字輩沒有呵斥他們。畢竟弟子們上進也是好事,而且如果真有情況……正當他這麼想時,注意到有弟子似乎有些不穩。而先他一步,還在訓練的男子已率先開口。
「百衣師叔,該休息了。」
「哈、啊,好、好的。」
看著留著汗蹣跚離開的背影,白天默默收回目光。
……其實硬要說,白天是不覺得這種程度就算極限。不如說這種訓練甚至算是抓在一個很不錯的區間。
這個月,白天不只是在調整自身,他也同樣關注著其他人的修練,而讓他吃驚的是,現在的華山並不單單是資源的豐富。最直接明瞭的就是:扣除百字輩,現在的三代弟子玄字輩,僅僅是他這段時間所見,已有好幾個不亞於慧然的程度。(註一)
要知道,慧然是曾被青明稱為怪物的存在,而那怪物的原因除了資質,還有刻苦……這些人固然比不上後來青明訓練的華山,但是能有這實力,代表即使是在和平的時代,鼎盛時期的華山培育出的人才是如此輝煌,甚至能比之百年後的新生怪物。
厚積而薄發,而且這僅僅是三代弟子……還不算上華山中最強那人。
梅花劍尊,名副其實的華山的傳說。
雖然親眼見到本人後,白天覺得曾經從小聽到的傳說大概是經過不知道第幾層包裝,一層層碎掉的濾鏡甚至讓他總恍惚想到自己的師侄:同樣愛喝酒、毫無道士風範、厭惡終南、說話惹火,就連揍人都……不,還是梅花劍尊揍人更痛一點。
最大的不同還是對門派的態度,白天能感覺到大家對他的態度……怎麼說,雖然不該以青明去做標準,但這同名跟同個性下,他更能感覺到兩人的差異。如果說梅花劍尊還像是個山上隨水流的梅花,青明則像是把自己埋入懸崖石縫的梅核,即使沒有任何殘留的塵土,都還是要努力在上面挖出坑、鑽進縫,直到自己真的可以。沒有人會懷疑青明對華山的情感,甚至對大家那完全是折磨的訓練中,他們也知道最累的肯定是他本人。
……這麼想,倒是有點懷念起那時候的訓練。白天搖搖頭有些好笑,每次在接受那傢伙的訓練每次都讓人恨不得把這罪魁禍首掐死,但真的讓人放鬆卻沒有人真的能嫌住。想起有次青明難得想給大家放假,結果所有人不僅沒休息,反而瘋狂地繼續爬懸崖、蛙跳繞圈,讓青明差點以為他們違抗命令準備再揍一頓的搞笑畫面,依舊讓他忍俊不禁。
正是因為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任何休息都是奢求。
白天突然停下手。這麼說起來,現在華山的訓練雖然能訓練出強者沒錯,但……
……來的及嗎?
答案是否定的吧。
百年後的未來已經說明一切,然而作為一個自願成為四代弟子的自己又能做什麼?
這處境想著倒是有點像是青明了,如果是青明……幾乎想也不用想,白天腦中就出現一邊罵著「現在年輕人真不行」一邊把人追著滿山跑的瘋狗,同時默默覺得自己到底為啥喜歡他什麼。
這方法肯定不適用現在的華山,區區四代弟子的自己別說成為華山最強,能否真的跟華山現在的長老們比拚都是問題,更別說這頂上的梅花劍尊。而且除此之外,他也發現這身體對自己的額外影響——他似乎無法對這些十幾歲出頭的小孩做的像是之前那樣嚴厲。明明以前對二三代弟子都沒有這副作用……是因為這身體的主人已經是抱孫子的年齡嗎?
這麼說起來,終南是能成親的,既然這位是他們的祖先,該不會他其實已經娶妻生子了吧?
……不,認真想想……自己來到這邊竟然完全沒考慮過身體成親還有家門情況。雖然因為後來離家出走去華山就跟家裡生分沒錯,但自己這樣對外的形象不會變成了拋家棄子的渣男吧?
白天回想三秒,最後決定把罪怪在根本不在這邊的師侄身上。
他再次舉起手,深吸一口氣決定繼續訓練。不經意的抬頭卻是一愣。
大門旁,梅花劍尊正靠著門柱,嘴裡似乎還在咕噥著什麼,看著模樣顯然是剛從山下回來,平時只有見到青問才會藏在身後的酒罈卻不在手上。
他身邊還站著一人,身姿挺拔,衣色墨綠,走動間,綠色的髮帶散開。
標準的唐門裝飾。
有種模糊的連繫閃過他腦中,然而不等白天抓住,卻見青明突然對自己招招手。
白天看看周遭,確定他真的是在叫自己才有些不明所以地靠近,這拉近距離後他才看清那人輪廓,細看果然與唐家家主跟唐小小有些相似。
對方似乎也認出他的身分,伸手抱拳。
「初次見面,在下唐家唐步。」
見此,白天也回禮舉手:「在下華山白天。」
唐步看著他,嘴角笑意漸濃,卻顯然不及眼深。「我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雲天劍。」
白天沉默,但他還沒開口,青明直接一拳過去,敲得人沒了形象抱頭慘叫:「道士大哥,你少動點手啊!」
「少囉嗦!什麼雲天劍。」青明撇了他一眼,刻意大聲說:「華山三代弟子都不是每個都混出頭,他一個小小五代弟子,會比那些小廢物先出了名?」
這句都說不清是在埋太誰,只是在場無人能抗議。原本要說什麼的唐步又被青明揍了下算是舉手投降,而做完這些的青明才對白天趕狗似擺手。
「好了,沒你的事了,滾吧。」
「……」
白天額角青筋跳動,但看旁邊頭上還帶著包的唐步,他深吸幾口氣回到場邊,嘗試想要恢復剛剛的情緒再次練習,然而心中那股悶氣始終不散。
名字、髮型、脾氣。
……怎麼就連跟唐家親近這點都很像。
他揮下一劍,即使沒看也知道自己這下並不正確,但他沒有聽到青明的罵聲。
白天不自覺地再次看向那方向,卻見兩人早已走遠。
口乾舌燥的。
他吞了吞口水,從懷中掏了兩下,最後拿出之前藏著的糖。被曬軟的甜食有些化了,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又塞了回去。
白天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瘋了吧。
……他知道自己對誰有什麼想法,但是,怎麼現在連個相似的人都有產生類似的心思呢?
即使努力說服自己,但白天知道自己後半段時間揮的劍,亂了。





←To be continued......
*註一:武林大會時,青明曾經憤怒的表示,慧然的強度就與華山鼎盛時期培養的人才無差,所以這邊說的慧然的強度是僅以當時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