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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之事

「這裡就是諮商室嗎？」
「是的，不過主任現在正在休假，請問需要幫您做預約嗎？」
「不用了。妳分明知道妾身的身分，為什麼還要問這個問題？」
「身為諮商室人員，我的職責內容並不包含判斷來者是否有使用諮商室的需求。」名牌上寫著「浮雲」的女子微微笑著，平靜地做出解釋，「既然伊邪那美大人並不打算使用諮商室，那麼是有私事要找主任嗎？」
「那倒也不是，只是聽說這邊有個新單位，所以心血來潮想過來看看罷了。」伊邪那美的神情和語調都相當平淡，讓人看不出情緒，「既然那孩子不在，妳能和我說說這裡平時是怎麼運作的嗎？」
「那是當然。那麼請在這裡稍坐，我去為您準備一些茶點。」


「……原來如此。」伊邪那美端起了茶杯輕輕一抿，「還真是和地獄格格不入啊……不過，地獄並非一成不變，既然輔佐官同意，代表他認為這樣的異動有其必要吧。」
「是的，正如您所說。」浮雲輕輕頷首，「諮商室目前還在試行期間，鬼灯大人會根據諮商室的運作情況決定是要廢止或者進一步擴編。」
「哦？」伊邪那美挑起了眉毛，「在什麼情況下這裡會被廢止？」
「這很難說，不過……當監察員以及鬼灯大人都認為此處已經無法發揮原本預設的功用時，也就距離諮商室被廢止不遠了。」
「監察員？」伊邪那美的聲調揚起，望著浮雲的神色卻帶著確信。
「是的，我就是諮商室在試行期間的監察員。」
「哦……？如果我沒記錯，妳曾經擔任那個孩子的獄卒。」
「是的。」浮雲停頓了片刻，「我沒有想到您會知道這件事。是主任先前前往拜會時提及的嗎？」
「不是。」伊邪那美輕哼了聲，「是妾身透過淨琉璃鏡看到的，在那孩子還在現世的時候。」
「那麼，能再冒昧請問您為何會透過淨琉璃鏡看見他呢？」

「最初倒不是刻意要看他，就是閒得發慌時，想看看人世險惡來解悶，結果意外看到了那個孩子……老實說，那孩子的刑期對當時的妾身而言當真是一齣好戲。」伊邪那美的唇角微微勾起，「畢竟，那孩子可是為了阻擋妾身的詛咒而誕生的存在，最後也確實粉碎了妾身對現世的怨憎……然而，正因為回應了人類的祈求，那孩子長長久久地陷入了名為『現世』的地獄——妾身曾經無比期盼，期盼看到那孩子被人類的醜惡給擊垮，化為祟神並來到彼世，那樣的話妾身肯定能夠發自內心大笑出聲！看吶，伊邪那岐！無論你再怎麼做都是徒勞！到頭來妾身的詛咒終將吞噬一切——」
伊邪那美高亢的嗓音戛然而止。

浮雲平靜地為這段陳詞做了結尾，「但是，您並沒有等到那一天。」
「是啊。」伊邪那美微微蹙著眉頭，嗓音再度變得平緩，「妾身著實無法理解那個孩子。」
「很多人都曾經這樣說過。」
「總之，事到如今，妾身對那孩子也沒什麼想法了。雖說那孩子光是存在著就會讓妾身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不過那孩子有分寸的很，既然這樣妾身也不至於為難他。」伊邪那美微微瞇起眼，「再說了，無論是人類或是那孩子，不管他們受到多麼殘忍的對待，上面的傢伙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痛，既然如此妾身何必白費力氣？」
「嗯，的確，正如您所說。」
「那麼，妾身這樣說的話，妳能夠放心了嗎？」
「……嗯？」浮雲的嗓音中透出了一絲疑惑。
「什麼啊，妳沒有自覺嗎？」伊邪那美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妳從剛剛開始就一副擔心我找那孩子麻煩的模樣呢。」
「是嗎？我沒有發現，多謝您提醒。」
「嗯哼，那麼，妾身差不多該回去了。」伊邪那美理了理衣裙後站起身，「既然妳現在是這個地方還有那孩子的監察員，有件事或許還是知會妳一聲比較好，至於是否要轉告輔佐官就看妳的判斷了。」
浮雲跟著站起身，「請問是什麼事呢？」

「那孩子在來到地獄不久後就來拜會了妾身，自始至終都禮數周到，真要說的話也就那一句話有些出格。」伊邪那美的嘴角向下撇去，「那孩子問妾身，像他一樣的神明要如何才會消亡。」
浮雲的睫毛微微一顫。
「妳很意外嗎？」伊邪那美問道。
「……」浮雲沉默了片刻，「仔細想想……我似乎不該感到意外。」
「若是在現世誕生的神明，光是被遺忘就會消亡，但那孩子不同。」伊邪那美繼續說道：「他是那個傢伙的孩子創造出的眷屬，除此之外……在那孩子被囚禁在現世的日子裡，曾有無數的人類對他抱持著執念，那些執念如今有大半都匯集於此處，也讓他更加難以消亡。」
浮雲低頭致謝，「……我明白了，多謝您告訴我這些。」
「小事罷了。」
「需要告訴主任您有來過嗎？」
「不用了，反正我找他也沒什麼事。」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