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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畢業之後的事情。
恪守著傳統禮儀的北信介,農忙之餘常與妳保持聯繫,你所在的大學科系壓力也不小,十分忙碌,三天兩頭就要跑實驗室,一泡進去就是五個小時以上。
你們維持著剛剛好的時差,直到冬日。
北信介是按部就班的好孩子,一開始是直白到有些粗暴的表白,直球到腦震盪加上北信介本人的美貌加成,誰能拒絕?幾經相處之後才慢悠悠地進展到牽牽小手的部分。

這其實沒什麼,但是對方可是如同神祇一般清正廉潔的北信介,就連偷牽小手這種事感覺都像是褻瀆。啊、不過,對方的手可一點都不小,此為後話。
初吻是妳預謀的,到現在妳處心積慮想把非農忙時節的北信介拐到自己的租屋處,假借分擔房租之名,行同居之實——毫不意外地被拒絕了。
但是在妳各種軟磨硬泡之下,以「要是我突然發生什麼事情,信介君才能及時來救我。」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他收下了租屋處的備分鑰匙,
「請放心,我不會一聲不吭地闖入的。」他這麼說著,稍微讓人有一點點失望。真的只有一點點。

把鏡頭拉回到現在,冬日。
實驗不成功,雖然組員跟指導老師都沒有責怪親手操作的妳,紛紛表示只要找出不成功的因素就好了,但是妳心裡很不好受。
你撥通了北信介的號碼,但是意外的並不期待他能接起來。如果沒有接通的話,自己獨處一下也沒關係的。
妳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可以自己解決事情,不可以撒嬌——妳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這麼想著。
「是我,發生什麼事了?」

啊,竟然?妳一時愣住了,這邊的沉默讓對面重複了一次問句,聲音十分冷靜沉著。
「信介、君……抱歉。」啊,突然有點想哭,妳拭去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留下來的眼淚「有時間嗎?」
「有。」對方一點也不猶豫地回答,電話那頭傳來織物摩擦的聲音。
「……謝謝。」妳的腦袋遲鈍地運作著,該怎麼說呢?實驗失敗了?學業不順利?最近總覺得越來越習慣失敗了,這些話在對方耳中聽起來大概是因為不夠努力吧?
妳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想維護在對方眼中建立起來的形象,開不了口。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你了。」停頓了幾秒鐘,妳選擇了這樣索然無味的回答,並不是說謊,但也沒有全盤托出。
「妳在哪裡?」
「剛做完實驗,在回去的路上喔。」妳的聲音輕快且沒有停頓「下雪了所以很冷啊。」
「早點回去,妳怕冷吧……吃飯了嗎?」
「會回去做飯喔,信介君呢?」
「吃過了。我現在過去。」
「好……誒?等等、現在?」
「不方便嗎?」
妳一時之間答不上來是或不是。想要被陪伴是真的,但是不知道怎麼整理自己的情緒來面對戀人也是真的。想在對方面前保持優秀且一切順利,是妳小小的倔強。
電話那頭十分有耐心,等待著妳的答案。
「……不會不方便。」妳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湧上又冰涼又酸澀的情感「來的路上、要小心。」
「啊啊,知道了。妳也是。」

妳回到租屋處,把冰箱打開,看著食材完全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思料理。
這時門鈴聲應景地響起,妳去應門的腳步比平常都沉重許多。
真不想,讓重要的人看見自己現在狀況糟透了的樣子啊。
「打擾了。」他把鞋子擺整齊,踏了上來。妳領著他到有暖氣跟暖桌的客廳,試圖向平常一樣跟他聊聊生活中的瑣事,但是北信介怎麼可能這樣被矇混過去。

「來這邊。」
他這麼說著,一邊打開了雙臂,耐心地等待著妳糾結了一小會兒,最後順從了內心的渴望乖乖撲進去。
因為從事十分需要體力的行業,他的體態保持得很不錯,甚至比從前都要厚實。那雙大大的手一下一下地揉著妳的頭髮,體貼地忽略的妳小小的啜泣聲。

等眼淚慢慢止住之後,妳的理智回歸,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大概哭得很醜。
心情輕鬆很多才有辦法擔心這種事吧,妳一邊吐槽自己一邊繼續當鴕鳥,繼續大口吸著他身上的清冽香氣。
「沒事了嗎,稍微洗洗臉吧。」北信介輕輕拍了拍妳「我去做飯,冰箱裡的食材都可以用嗎?」
「……嗯。」
鬆手的同時,妳低著頭飛速逃走了,他看著打起精神的妳,露出了無自覺的柔軟笑容。
雖然強撐著不肯完全依賴他的妳很惹人憐愛,最適合妳的果然還是朝氣蓬勃的模樣啊。他一邊想著,一邊打了顆蛋。
不過剛剛妳的手非常冰涼,果然身體弱到冬天就會很辛苦嗎?北信介打開瓦斯爐,在鍋裡添了一點油,一面盤算著是不是應該更常來,才能好好監督妳的日常作息跟飲食。
不行,果然還不是時候。

最後,妳在北信介的監督之下吃掉了手作的愛心料理,洗碗時勸誘著對方留下來過夜無果。
「信介君,路上小心。」
妳在門廊送他出門,要不是時間不對,還真像送丈夫出門工作的妻子。
「可以再依賴我一點。」那雙眼睛無論何時都亮得驚人,略粗糙的指腹捧住妳了臉頰,那是十分珍惜的力道。
「還有,留我下來過夜這種事。」北信介用力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壓抑什麼「我想更珍惜妳一點啊。」

「那麼,我先走了。」
「喔、喔……」
他揉了揉妳呆呆的臉——已經變成適合下口的粉紅色——轉身溶入夜色裡。
果然,很需要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