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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痛感在胸口隨著心臟跳動,一陣陣地抽痛著,就連呼吸也帶上了一絲勉強,趙武雄勉強睜開雙眼,卻感覺光線在模糊的視線中跳動,幾乎炸成煙火,才好不容易聚攏成色塊。
他感覺自己聽見了楊檠的聲音忽遠忽近,與新聞微微失真的聲線與畫面交織,莫名地有些距離感。
「打輸了啊,雖然趙火旺確實只帶β當親信,可是一個比一個能打。」
他其實從來沒有懷疑過楊檠的這句話,但自己雖然不是最能打的,也靠著天生的體格與力量贏了不少人,少有這種幾近輾壓式地敗北,一時間甚至不太能分辨胸口湧上的是挫敗還是不服。
見趙武雄睜眼,李信宏從冰箱裡撈了瓶礦泉水裹了毛巾讓吳金龍按在對方額角,這才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串,隨手挑了把插入一旁的紙箱封口,帶著悶意的撕扯聲響起,連帶著將紙箱的邊緣也扯出了鋸齒,蜂巢狀的夾層扁了下去。
指尖搓掉了鑰匙上殘留的膠帶碎片,李信宏隨手拿了兩瓶礦泉水,扭開了瓶口塞給吳金龍與趙武雄,才接手按在趙武雄額角的礦泉水往下按。
疼痛收攏了意識,趙武雄悶哼了幾聲,下意識想接過額角的礦泉水,卻被張向哲「啪」地一聲,用指尖敲了下手背。
「喝常溫的,這是你的冰袋。」
聞言,趙武雄也沒說什麼,只是改接過吳金龍手中的水起身,仰頸喝下了半瓶水,才啞著嗓子開口:「……抱歉。」
「抱歉什麼?」李信宏挑眉,拿過吳金龍手中的礦泉水將剩下的半瓶喝空,才站起身轉了轉脖子:「因為輸太快?」
見趙武雄抿唇一言不發,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又覺得這帶著少年倔強的模樣可愛,李信宏的表情鬆動不少,眼底的光閃了閃,染著明顯笑意,「輸給阿龍很合理啊,再怎麼樣他也是這裡數一數二厲害的,加上你們那邊就是人海戰術,不擅長一對一合理。」
「那你呢?」
「我?」
「你是數一還是數二?」
「試試?」
趙武雄沒應聲,視線落在眼前人腳上的石膏,馬克筆畫上的饅頭線條有些暈染開了,像是褪色的刺青。

李信宏有些想笑,心忖著果然還是年輕,視線往哪看都沒藏,連真正想看的東西要用餘光去瞟都沒意識到,一時間沒能忍住,嘴角的弧度彎了彎,將空瓶捏扁扔給吳金龍起身,語調帶著一種邀約般的輕鬆:「沒事,阿龍讓你一手,我讓你一腳,公平。」
公平二字一出,燙得趙武雄耳垂泛紅,手中的寶特瓶剛剛砸落地面,整個人就幾乎躍到李信宏跟前。
兩人本來就離得極近,僅一瞬,趙武雄就感覺自己幾乎能看見對方笑眼中,屬於自己的倒影,可分明躲閃過的攻擊如蛇般換了方向,再次擊中了方才被踢中的腰側與胸口。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聽見聲音,卻感覺聽見了清晰無比的斷裂聲在胸口響起,瞬間像是失去呼吸的本能,大張著嘴卻感覺肺部火辣辣地燒著,腰側也疼得難以跪直。
李信宏眨了眨眼,蹲下身敲上趙武雄的腳踝,直到眼前人失去平衡跪地,才收起笑意開口:「你是α?」
「……不是。」
「不是?」
李信宏蹙眉,似乎在辨別這句話的真實性,隨手從內袋拿出罐香精,往手帕噴了幾下,便直接捂上趙武雄的口鼻。
酸甜的水果香氣充盈著呼吸,刺激著沉眠的腺體,更為濃烈的氣味比起一開始的測試更為難熬,他甚至能感覺到眉間的肌肉也因此顫慄,後頸的腺體更是像注了熱水般滾燙地挑動著,將大量的激素注入體內,要不是渾身的傷口與劇烈的疼痛,他感覺自己大概真的會漏餡。
空氣中一時只剩下空調運轉時的馬達聲、電扇轉動的金屬聲,以及幾人沉重的呼吸聲。
又過了數十秒,吳金龍開口打斷了李信宏的動作:「可以了啦,人都要斷氣了。」
「是我嗎?剛剛誰才踢他胸口的?肋骨都要斷了。」
「反射動作……」
「嗯?」
「我錯了。」
李信宏本就無法在吳金龍面前強撐嚴肅,僵了幾秒便笑出聲收起手帕,取下摔在一旁的冰礦泉水與濕毛巾揩了揩趙武雄的臉,語氣帶著鬆弛的笑意:「不好意思,這是安全起見。」
「我明白。」趙武雄勉強開口,可聲音卻啞得像吞了把沙,語尾模糊地聽不清,將剩餘半瓶水喝空,才終於找回聲音,卻也沉了不少:「我這樣是不是,沒過關?」
「沒過關?」吳金龍的聲音上揚幾度,愣了數秒才爆笑出聲,掌心下意識按上李信宏的肩膀,熱氣在襯衫上暈染出濕意。
李信宏像是習慣了一般也沒甩開,偏頭笑開來接續對方應該要解釋的話語:「你很能打啊,只是沒練過,體格力量速度都不錯。」
「真的?」
「真的,而且你的打法跟阿龍有點像。」李信宏伸手從冰箱旁的零食桌抓了把檸檬鹽糖與燕麥棒分給三人,一邊吃著一邊開口,就連話語也染上了蜂蜜香:「像個α。」
像個α。
趙武雄指尖收緊,將手裡的燕麥棒捏個粉碎,略帶僵硬地撕開封口倒入嘴中,這才又繼續開口:「你們不是都是β?」
「我是,他不算。」
正在嘴裡滾著檸檬糖,吳金龍慢了半拍才意識到話題繞到了自己身上,有些傻愣地點了點頭開口:「嗯,我不算。」
說完,隨口咬裂了硬糖吞下,這才將話說完:「因為性別發育分兩階段嘛,身形特徵算是第一階段,線體成熟也就是分化是第二階段,分化那幾天我感冒發燒燒壞了腺體,所以雖然我身高體格基本上是α,但我不算,不能標記人也不能讓人發情之類的。」
趙武雄眨了眨眼,感覺掌心冒了層虛汗,舌尖舔舐著α獨有的中空犬齒,含糊地應了聲。
他本以為吳金龍是一個佐證,一個β也能生得跟α一樣的佐證,可自己大抵猜錯了,對方要的「β」最主要的依據為何。
那一瞬間,他有股衝動想要開口,順著吳金龍的話與說出自己同樣也是個不完全的α,所以自己才生得這副模樣,可借宿那幾日張向哲的話語驟然在腦中響起。
「其實趙火旺蠻護短的,對自己人就沒有太多心機,只要你不說謊。」
當時張向哲切著火龍果,紫紅的果液順著指節淌流,清爽的果香混著柔軟的牛奶氣息,將整句話都襯得柔軟,眼神裡卻不帶笑意:「趙火旺討厭別人說謊,是真的討厭。」
真的討厭。
實話在咽喉裡塞了一陣,終究沒了聲音,拐了個彎成了詢問:「為什麼說我像α?因為高?」
「不是,因為你好騙。」李信宏偏頭咬了口燕麥棒,費洛蒙的氣味因出了汗變得濃郁,帶著一絲堅果氣息,像是浸在糖漿裡的榛果碎,聲音因進食而顯得模糊:「α良好的五感格外容易察覺到別人的動作,也容易被假動作騙,雖然體格有優勢,但如果速戰速決,不一定能贏……」
說到這裡,李信宏像是想起了什麼,笑笑地咬掉最後一口燕麥棒,聲音微微揚了起來:「所以我是數一。」
「……數一?」
李信宏比了下自己,又往吳金龍的方向指了指,笑笑地回答了剛剛的疑問:「數一、數二。」
說完,在趙武雄呆愣的沉默中又補了一句:「但最會打的還是趙火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