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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你了。

那是櫻木清右衛門經歷風暴後終於觸到港灣的一瞬間,腦中浮現的唯一一句話。

當時他的精神體像是被抽出靈魂般撕裂成千萬個碎片,在整個感知範圍內四處亂竄,暴烈又不安地掃蕩著每一寸氣場。牠瘋了似地用身軀撞開斷裂的牆、嘶吼著穿過滿佈餘波的氣場廢墟,明明受了傷,卻像完全不在乎疼痛,只為了往某個方向不斷前進。

櫻木甚至來不及思考,整個人就被虎鯨帶進了牠找到的那片殘瓦斷垣之中。

他眼前只剩一個目標——一個身影。

那裡,靜靜地躺著他的和守。

若王寺勘兵衛。

我找到你了。

那一瞬間,他的腳幾乎要站不住了。

對方倒在瓦礫邊緣,呼吸微弱,身上沾滿灰塵與淺血,像是整個人都被抽乾了力氣。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讓他差點又陷入精神暴走的邊緣——但他強硬地壓了下來。

不能失控。不能再一次失控。


他很清楚,若自己現在再次崩潰,只會讓若王寺的精神負擔更沉、更深,更難回來。

虎鯨卻還沒停下來,牠焦躁地游來游去,發出短促的啜泣鳴音,不敢靠得離若王寺太近,卻又不敢離開。

櫻木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走近、跪下,試著將精神裡的一切混亂屏除,只留下他與勘兵衛之間曾經存在的那條氣連。

他伸出滿是血痕與擦傷的雙手,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腕。那是最初他們建立氣連的方式——皮膚的溫度、指節的壓力、心念與氣場的輕微震盪,一點一點地對頻。

……但沒有反應。

氣流靜止,連微弱的共振都沒有。

櫻木微蹙著眉,額角泛著冷汗,他思索著接觸方式與氣場導引的順序,然後輕輕俯身,額頭抵上對方的太陽穴,用更緊密的方式向若王寺釋出精神訊號。

……這樣也還不夠。

他的精神體虎鯨急躁不安地繞著兩人來回游動,像是也察覺這訊號無法穿透昏迷的壁壘。

「……拜託你了,勘兵衛……聽見我……」

最後,他再也坐不住,索性將若王寺整個攬進懷裡,讓對方靠進自己胸前。他將自己的氣息、體溫、精神力全部集中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裡,像是要用身體打造一座不容任何噪訊干擾的靜室,只為讓若王寺能在這裡聽見他。

……還不夠。

他將臉輕輕埋進對方胸口處,如同要用耳朵去確認那顆心臟是否還在跳動——不只是為了判斷生命跡象,更是某種近乎本能的渴求。

「……拜託了……醒來吧……」

他的聲音細得幾乎快被風吞沒,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

精神體的虎鯨終於停下游動,默默靠在若王寺勘兵衛的腿邊,雙眼泛著淚,似乎也在等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那低沈的、溫柔的、屬於藍鯨的低鳴,再次從海底升起。

而在那無聲的擁抱中,氣連那條斷裂的細線,終於微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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