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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魔法 Part 2


『……他見識過一些流傳在都市裡的魔幻傳說，但靈魂交換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稍晚，六角來電。已經回到住處的黑澤正在準備午餐，他望了望窩在沙發上用寬鬆的帽T遮住臉面的安達，壓低聲音說道：「他有什麼建議嗎？」

電話另一端換了個陌生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莫名的神秘感。『宇宙不會因為單方面的期望而同時介入兩個人的命運，安達先生或許也有些不曾說出口的想法，觸發了這次的事件。』

安達……黑澤看著沙發上的人影低著頭，雙手拍了拍臉，又掩面倒臥在椅墊上。

『我相信宇宙是善意的，靈魂在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裡也會越來越不自在，這個狀態不會持續太久。如果六角或安達先生深藏的期盼盡早達成，也有加速靈魂回歸的可能。

黑澤先生這幾天若是感覺到安達先生傾向做些不同於以往的嘗試，請多多給予支持，最起碼，有助於緩解他的不安。』

掛了電話，黑澤默默的完成料理，接著走到沙發旁，遲疑幾秒，伸手輕輕摸了摸那藏在帽T裡的腦袋。

回家路上安達始終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過馬路時黑澤一度試圖牽住彼此的手，也被安達硬生生躲開。此時安達倒是沒有閃避，慢吞吞的坐起來，低聲回應：「要吃飯了嗎？」

「嗯，昨天你說想吃可樂餅，我做了起司跟咖哩兩種口味。」黑澤再次嘗試觸摸安達擱在沙發上的手指，後者平靜而順從的讓他把手握進了掌中。黑澤驚喜的笑了，湊到嘴邊想吻一下安達的手背，對方卻又瞬間把手縮了回去。

「安達……」

「……這是六角的手。」安達囁嚅著，雙手都塞進了肚子上的口袋。

「好。」這也是一種佔有欲的表現。黑澤微笑著：「但是，安達的冷淡，讓我覺得有點寂寞呢。」

這話成功的讓安達抬起了頭，他抿緊了嘴唇，眼眶依然紅著。

「沒事的。」黑澤再度伸出手，指背輕輕撫過安達臉頰。「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就是安達，我最喜歡的安達。」

「我這可不是隨便什麼樣子，這是六角，你的後輩。」安達又用手把臉遮住。「萬一我永遠恢復不了呢？現在你能說出這種話，過兩天也許就受不了了吧……」

「剛才我跟六角的同學在電話上談過了，他不認為這會是長期的狀態，過幾天就有可能恢復正常的。」黑澤挨著他坐下。「不過，至少明天你勢必得以六角的身份走既定的行程……」

安達發出了一聲意料之中的嗚咽，黑澤安撫的說道：「那是我以前開發的客戶，轉給六角帶就是因為我們的合作非常穩定。每季推廣新商品向來是例行公事，擴櫃什麼的是六角一廂情願的異想天開，聽聽就算了。明天你的角色就是喉嚨發炎但是堅持到場的盡責員工，一句話都不用說。」

安達似乎被說服了，聽話的上桌吃午飯。稍晚六角把隔天上班的西裝送來時，也平心靜氣的參與著工作交接討論會。

該慶幸六角總是會請他幫忙檢查文書工作嗎？安達發現自己對六角手邊進行中的事情幾乎都有點粗淺的概念，而這傢伙一天到晚跑來二課串門子，也信心滿滿的認為扮演安達不是什麼難事。

「前輩……我先去會議室支援，等一下再幫你跑腿好嗎？」六角模仿著安達應對浦部前輩的神態，配合他現在的外型，活脫脫就是靦腆可愛的安達本人。「順便幫你買那家羊羹？可是這樣就要繞路了……呃……好吧。」

黑澤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場模仿秀，止不住的微笑，目光都變柔和了。正牌安達本來也覺得有趣，轉頭望見自家男友的笑容，嘴角瞬間垮了下來。

六角努力的幫忙解決眼前的難關，他怎麼還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

而且還是吃他自己的醋，什麼跟什麼啊！

「那個……你們繼續聊，我先去把六角的衣服燙好……」

「安達？」黑澤嗅到不對勁，但安達已經離座往房間走去。

十分鐘後黑澤走進臥室，在床尾找到抱著雙腿的安達團子。

黑澤輕手輕腳的在地板上跪坐下來，柔聲說道：「不會讀空氣的笨蛋來謝罪了。」

「是我自己小心眼，跟你沒有關係。」臉龐依然埋在膝蓋上，無助又瑟縮的樣子令人心疼。黑澤輕撫他的髮，又小心的不讓動作過份親密，以免安達又想閃躲。

「明天上完班，你們很有可能就會恢復的。」黑澤說的堅定，偷偷加進了一點營業用的語氣。「做一整天不擅長的事情，靈魂應該會覺得還是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比較好吧。」

「……嗯。」安達點點頭，腦袋抬起了一點角度，偷瞄黑澤。

「來幫我準備晚餐好嗎？中午還剩下不少絞肉，我們包餃子吃怎麼樣？」

這一招果然立刻收效，安達回想起黑澤手作煎餃的美味，甚至泛起了微微的笑容。

一路平安無事到了飯後，黑澤洗完澡出來發現安達在客廳鋪好了床。

今天早上睜開眼之後，這是第二樁令他震驚到當場石化的事件。

「安達，你別這樣……」黑澤幾近哀求的拉扯安達的衣袖。「我明白你不願意讓我接近這個身體，但是連睡覺都要隔離到這種程度，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安達低著頭，黑澤難過的聲音讓他心都揪了起來。「我就是不想這個樣子睡在我們的床上……」

黑澤反射性的差點就要回答他完全不介意，幸虧王牌業務優異的應變能力及時發揮，硬是把這句必有後患的話吞了回去。

好說歹說，安達總算同意把床墊移進臥室。不同床，至少還能在同一個空間裡陪伴著彼此入睡。

那一夜黑澤聽著床邊過於頻繁的翻身聲響，同樣難以成眠。考慮過下去陪伴安達，但他知道這只是給戀人徒增煩惱而已。

他真不喜歡這種無力感，除了言語安慰和精神支持以外，做不了任何實質幫助。

到了這種時候，除了相信那個不知道是占卜師還是神棍的話，他真的別無選擇了。

靈魂錯置的對象不是別人，偏偏是六角，或許安達潛意識中確實期待著某種挑戰，而仰慕安達能力的六角正好符合條件，兩方不知怎麼接上了電波，災難就這麼發生了。

哎，至少不是什麼素不相識或亂七八糟的人，他也能藉著職務之便全力協助安達。

不幸中的小確幸啊……

至於六角，在一切平息後，他會量身打造一份豐川有史以來最精實的訓練計畫，好好『慰勞』一下這小子的。


＃


安達知道黑澤絕不會質疑自己，也一定會和之前參加新商品企劃徵選一樣，卯足了勁幫助他。但他依然從未向最親密的人表露過那怕一點點、對他來說可稱之為大膽的想法：

他想嘗試用自己的方式，從使用者的角度出發，向客戶、甚至零售端消費者介紹產品。

他當然知道銷售商品的技巧跟他這種愛好者心得分享是兩回事，所以他真的只是偶爾想想而已。那天看到六角在接待區和客戶聊著新商品的特色，可能讓他又多妄想了一點點……

然後，隔天醒來，他就變成六角了。

他是活在什麼荒謬鬧劇的世界裡嗎……

「六角，該出發了。」黑澤溫和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安達一邊應聲，一邊忍不住看向自己原本的座位，『安達』專注的敲著鍵盤，事先替他準備好的各種文件和資料都穩當的擺在手邊，看起來還真像回事。

「那傢伙沒問題的。」黑澤走近，低聲安撫。「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他特別需要加強的能力，這是磨練的好機會；還可以讓他實際體會一下你平常工作多麼辛苦，以後別再去煩你了。」

機會嗎……

那麼，或許他也可以披著六角的皮，大著膽子做點平常沒有機會接觸到的事吧……

反正他都變成這個樣子了，有什麼好怕的？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接近實現妄想的機會了。

走進客戶公司的接待大廳之前，安達叫住黑澤，一鼓作氣表達了想參與新季商品介紹環節的意願。

「不過……我比較有信心的其實也只有收納系列而已，你覺得不妥的話真的沒關係，我就是說說罷了……」

「怎麼會不妥？我覺得好極了！」忽然從黑澤臉上綻開的笑容像朝陽般燦爛閃耀，安達愣了楞，一邊肩膀感受到黑澤手掌的重量。「跟業務花俏的言語比起來，真正仔細試用過後的心得有另一種層面的說服力。儘管試看看吧，我會隨時從旁協助你的。」

欸？

安達回過神來，他們已經坐在會議室裡，黑澤開始簡報，與對方主管一同出席的課員看似很有興趣的瞧著安達剛從公事包拿出來的全新產品目錄。

「啊……請參考一下。」安達立刻遞過去，無可避免的緊張加倍。「稍後我再為您詳細介紹……」

黑澤一心二用，留意著安達的一舉一動。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安達能否盡快恢復本來面目，今天這趟行程有機會發揮關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