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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談談我的政治心路歷程。
我並不是天生的台派,事實上在大學畢業前,我都還是國民黨的支持者。
我家的政治傾向很特別,每個人都不一樣。我爺爺是終身反國民黨(應該是因為他經歷過日治時期和戒嚴時期,可惜在他過世前我沒能和他多聊這些),我爸是鐵桿深藍,我媽政治冷感但明顯偏藍,我弟大學時曾經熱衷於社運,非常典型的左派勞權人士,如今的他講好聽點是所謂的中間選民,講難聽就是假中立,我老婆跟我媽一樣,政治冷感但稍微偏藍,現在應該有被我拉回來一點了,只有我一個人是台派。
我小時候的政治觀受爸媽影響很深,所以就跟很多深藍一樣,我也是支持國民黨,討厭民進黨,覺得只有國民黨是正統,民進黨是擾亂社會秩序的滋事份子。而且我接受的仍是國立編譯館的教育,雖然從小就喜歡歷史,但看的大多是中國史,所以我曾自認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這樣的價值觀一直延續到我上大學之後。
我從小到大都在臺北市的首善之區接受教育,小學是中正區,中學是大安區,大學是文山區,這些都是中華民國氣氛十分濃厚的深藍區,更加深了我「國民黨是正統,民進黨是滋事份子」的觀念。
有三件事情可以明顯展現出我曾經的挺藍立場,這三件事都發生在我的中學時代。
第一件事發生在國中,雖然大安區很藍,但當時陳水扁的人氣仍然很高,擁有不少支持者,班上同學也分成挺扁跟反扁兩派,而我因為支持國民黨的立場,在當時屬於反扁派。
第二件事發生在高中,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高二。我讀的延平高中是有悠久深綠傳統的學校,它創校時是大學,創校董事中有不少是日治時期的台灣菁英(有林獻堂、蔡培火、楊肇嘉、杜聰明、吳三連、丘念台、游彌堅等人),在二二八事件中被迫關閉,後來以補校名義復校,並成為私立高中至今。學校老師中據說有很多深綠,甚至還有老師的民進黨黨員編號十分前面,但這些都只是聽說,因為老師們在上課時不會談政治。只有一次,我們的數學老師在上課時表達了對某個政治議題的看法,結果就被投訴,那是我高中三年裡唯一一次遇到老師在課堂上稍微談政治,我那時還不認同他觀點,只因我支持國民黨。
第三件事發生在高三,當時為了準備升學考試,我在台北車站附近補全科班,國文老師是陳興(就是那位害林奕含走上絕路的狼師),他是超級深藍,上課時經常大罵李登輝跟陳水扁。我那時完全不覺得他這樣很不中立,反而聽得很爽,可見我那時有多藍。
因此我可以說是成長於台派異溫層之中,幾乎不曾接觸過民進黨支持者,也從未深入了解他們的想法。直到上了大學之後,認識了來自外縣市的同學,才比較有聽到不一樣的聲音。但求學生涯從沒離開過台北的我視野仍然很狹隘,很自我中心,很從自己的角度看世界。見識短淺跟內建「支持國民黨,討厭民進黨」的立場,就是我當時的樣子。
不過即使我還是國民黨支持者的時候,仍然有兩件事是持續至今都沒變的:一是我對中共沒有好感,二是我不會堅持己見,即使與我的認知不同,只要是正確的資訊,我仍然願意接受,並改變我原先的想法。
我之所以對中共沒有好感很容易理解,畢竟國民黨灌輸給我們的教育就是反共的。而有兩件事讓我確認我不可能喜歡中共,一是921大地震時中共阻擋國際救援,要求必須透過中國的紅十字會才能進入台灣,讓我覺得在台灣面臨天災的時刻中共卻還在搞政治手段,極度草菅人命。二是2003年SARS時期台灣被WHO拒於門外,中國代表沙祖康那副「早就給拒絕了!沒聽到大會做的決定嗎?誰理你們!」的嘴臉使我印象深刻,我確信中共是個不顧台灣人生命的政權,正如六四事件時他們對待自己人民的方式一樣,我絕不想統一。正因堅持著這樣的信念,讓我對後來國民黨從反共變舔共的立場轉變極為反感,也是我不再支持國民黨的主因之一。
不過直到大學時期,我仍然是國民黨支持者,跟著全民大悶鍋一起罵了陳水扁跟民進黨八年。2008年成為首投族後,我甚至深受萬馬奔騰的競選廣告感動,把票投給了馬英九。當馬英九眾望所歸的當選時,我打從心底感到高興,覺得台灣終於可以從被民進黨帶偏的軌道回到正軌了。
馬英九執政的八年,成為我政治立場轉變的關鍵時期,我從堅定挺藍變成終生反藍。
馬英九一上任就面臨2008年金融海嘯,台股跌破4000點。原本我還覺得馬英九只是剛執政就遇到不好的國際局勢,再加上扁政府八年遺毒,確實很為難他。況且我2009年入伍,沒有直接出社會,所以不覺得是馬英九的問題。然而隨著他越來越多爭議的言行,越來越多造成嚴重後果的政策實施,633跳票捐薪水的諾言也不兌現,讓我開始對他改觀。我一出社會後的第一份起薪是24k,但我記得很清楚國民黨曾經批評過民進黨不會拚經濟,在扁政府執政下大學畢業生起薪只剩26k。讓我開始對國民黨的幻想破滅,畢竟如果被批評為不會執政的扁政府,大學畢業生的起薪還有26k,那為什麼我現在只剩下24k?這不是代表馬政府比扁政府更不會拚經濟嗎?
2012年大選時,我就認定自己不可能再投馬英九了,但我原本內建的預設值只改變了「支持國民黨」一半,另一半「討厭民進黨」可還沒改變。我是不會投國民黨,但不代表我願意投民進黨,更何況這個黨的前總統四年前才搞出貪污弊案,要我投他們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決定把票投給宋楚瑜,至少表達我對馬政府過去四年執政成績的不滿。
後來馬英九順利連任了,我開始調整心情,認為即使他第一任表現不好,既然選民決定再給他四年,那就看看他會不會進步吧。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馬英九的第二任竟然可以比第一任更爛,而且還搞到台灣出現被中共統戰的危機了。
我是後來了解國際法後才看懂馬英九在第二任時做了什麼,馬英九實際上是個藏很深的紅統派,他很有系統的在配合中共進行統戰。國際法的主要來源有兩種,一是條約,二是習慣國際法(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習慣國際法的定義為「作為通例之證明而經接受為法律者」它必須在國家間有一般實踐或通例存在,而且被各國接受為法律,形成法律確信。
台灣究竟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以國際法理上來說當然不是,畢竟台澎的主權從來沒有經過任何正式條約從日本轉移給中國過,因此真正能決定台澎命運的就是台澎住民,即住民自決。如果台澎住民決定建國,那台澎就能成為獨立國家;如果台澎住民決定併入中國,那中國就能取得台澎主權。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當台澎住民普遍不知道台澎主權未定的真相,或不在乎這件事,任由中華民國政府對外解釋,而中華民國政府又很積極的配合中共的國際宣傳,自我矮化為中國的一個省,久而久之它就會成為國家間的一般實踐跟通例,而被各國接受,形成法律確信,而這正是馬英九任內一直在做的事。既然中國沒有從條約取得台澎主權,那就由馬英九跟中共聯手,把「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變成習慣國際法吧。
馬英九非常配合中共,以自我矮化為代價換取國際參與,在國際上以中華台北自居(其實中華只是台灣自己的翻譯,在國際上Chinese Taipei直譯就是中國台北,老外才不管到底是中華還是中國,China跟Chinese對外國人來說指的都是中國),這其實是在逐步形成國家間的一般實踐,時間一拉長,就會成為通例,各國就會開始接受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這個事實。畢竟我們都以中國台北自我宣稱這麼久了,中國這樣稱呼我們,我們的政府也沒否認,那國際社會當然不需要替我們否認,因為我們自己都接受這個事實了嘛。
所以蔡政府上台後為什麼這麼積極的在國際上去除或縮小Republic of China、China、Chinese Taipei等字樣,改以Taiwan代之,目的就是要中斷馬英九把台灣變成中國一個省的國際實踐,向全世界宣稱我們就是Taiwan,不是province of China,我了解國際法後才看懂這一切。
馬英九在第二任時,不只在國際上自我矮化慢慢把台灣鎖進中國,更在經濟上將台灣和中國牢牢綁在一起。他先簽了ECFA這個框架,再簽定貨貿跟更重要的服貿協議,其中最致命的當然是服貿協議,一旦開放中國來台灣投資服務業,以當時中國的有錢程度,不出幾年台灣一定會完全被中資掌控,中共也不用出兵打台灣,台灣自己就完全變成中國的形狀了。
馬政府大概也清楚台灣社會不可能接受這種與賣台無異的協議,所以他們打算偷偷來,不但各界沒人知道,立法院內沒人知道,是郝明義在即將簽定的前24小時得到消息,立刻緊急寫文投書媒體,這件事才爆出來。接著有一群熱血的青年們奮不顧身的衝進立法院,阻止協議簽署,從而拯救了台灣的未來。
太陽花運動是我真正政治覺醒的契機,讓我徹底看清了國民黨的本質。馬政府給了我兩大啟示,馬政府第一任時讓我認清國民黨真的不會拚經濟,馬政府第二任時讓我認清國民黨會賣台。於是我從原本支持國民黨,變成終生反國民黨。
然而我討厭了大半輩子民進黨,不可能立刻轉變成他們的支持者,因此我雖然2016年第一次投給了蔡英文,但抱持著「我投給你是因為不能讓國民黨當選,但我會強力監督你」的心理。我也深受當時台灣社會渴望發展出超越藍綠新政治的氛圍影響,比較支持柯文哲、黃國昌跟時代力量等第三勢力,我曾經一心希望他們能夠壯大到取代國民黨,變成民進黨以外的第二大黨,這樣就不用擔心國民黨再起了。
2016年到2018年,我對蔡政府的改革成果相當不滿,認為他們沒有達到選前的承諾,讓我對他們大失所望。雖然我不可能又回去支持國民黨,但當時的我更傾向於支持第三勢力,特別是2018年地方選舉時代力量的收穫頗豐。不過2018年韓國瑜的意外當選,韓流出現,以及2019年發生的反送中運動,讓我開始警覺到國民黨很可能會捲土重來,所以我繼續支持蔡政府,只因我知道不能讓國民黨再次執政。
過程中我也不斷充實各種知識,看懂了很多事情,轉變了許多思想。我開始發現第三勢力不對勁,柯文哲違背自己說過的話,在市長任內組了黨,且各種爭議言行讓我看清他。我也越來越認清黃國昌並不是揭弊跟追求公平正義,而是在搞政治鬥爭。我更看懂了時代力量所謂的監督其實是為反對而反對式的無理取鬧,尤其是他們喜歡帶風向,把地方政府的責任都甩給中央負責,這讓瞭解中央地方權責劃分的我感到極為憤怒。我理想的新政治,是引導民眾的法治知識與觀念,提升他們理性討論公共事務的能力,讓台灣真正進入高素質的公民社會。但我看到的是柯昌跟時代力量總是在利用資訊落差帶風向,讓台灣社會法盲化、民粹化、反智化,與國民黨根本沒兩樣,於是我開始積極批判他們。
在看清第三勢力本質的過程,我也不斷反思民進黨過去的所作所為,發現我對他們的誤會很深。過去我討厭他們的情緒,有很大程度是被風向操作的結果,如從小接受的教育、全民大悶鍋等政論節目的薰陶、以及第三勢力為反對而反對的鬥爭結果。實際上的民進黨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討厭,他們執政時做了很多事,也反映在經濟成長跟國家體質的整體改善上。我才逐漸消除對民進黨的成見,變成民進黨的支持者。
三年疫情期間,我看到在野黨不斷以各種方式扯後腿,用顯微鏡檢視指揮中心,要求政府在未做足準備的情況下就撤回台商,在口罩供應尚未穩定前就要求出口中國,幾乎所有指揮中心的防疫政策都被大肆批評。而且在野黨還不斷抹黑疫苗,政府每進一種,就抹黑一種,搞到最後一堆人非BNT不打。同時雙北等地方縣市執行一團亂,造成防疫破口,卻把責任都甩給指揮中心,怪指揮中心沒擋好邊境,絕口不提自己該做的匡列疫調都沒做,還需要中央派人進駐才解決問題。中間搞出好心肝等特權疫苗事件,柯文哲的嘴臉最明顯,一副試圖利用疫情爆發引發民怨,自己可以趁機撈好處的嘴臉。甚至台灣努力發展自己的國產疫苗,還要被抹黑成弊案,種種事情都讓我憤怒不已。
當三個主要的在野黨,在面臨百年疫情的危機時,不但沒有選擇以大局為重和政府一起同心防疫,反而為了政治利益而一直扯後腿,讓我成為最堅定的台派和民進黨支持者。因為我認清了只有民進黨才有能力執政,且不會在災害發生時還在搞政治鬥爭的事實。
2022年的地方選舉,對我來說非常震撼,我沒想到原來三年疫情的抹黑如此有效,以至於像林智堅論文抄襲這麼明顯的政治鬥爭手法都能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選民居然可以完全無視林智堅7年多來的豐富政績,只抓著新竹棒球場「弊案」(事實證明這也是藍白黃選舉期間的政治操作,純屬子虛烏有)跟學術倫理這兩件事不放,不但林智堅被迫退選,政治生涯全毀,民進黨北台灣的選情還遭受重創,縣市首長全軍覆沒。我認為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必須開始積極發聲,畢竟如果再讓藍白黃繼續這樣把風向洗下去,台灣遲早會毀在他們手上。
於是我在社群群友們的鼓勵下,於2023年5月開了粉專,並經營至今。
總結起來,雖然我曾經有過立場大轉變,從國民黨支持者變成堅定台派,但其實我堅守的核心價值始終沒變,我愛台灣、反共、有正義感、重視道德底線,也許正因如此,我才會成為台派。畢竟從反共變成舔共的是國民黨,不是我;沒道德底線的搞政治鬥爭的是藍白黃,不是我。我絕不是被民進黨洗腦,而是看清了藍白黃到底有多爛,由於我自己經歷過這樣的思想轉變,我始終相信如果大部分台灣人都能夠接觸到正確的資訊,同樣愛台灣、同樣反共、同樣是個有正義感跟道德觀念的人,遲早都會變成台派。
至今我仍然這麼相信,並為此努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