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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青年站在納骨塔裡,找到擺放著父母骨灰的位置,摸著櫃子的小拉門閉上眼睛在心裡默想。

爸爸,親戚們都對我很好,他們也一直邀我明年回去張家的聚會,我認識了叫做起幼的人,他因為一些理由與他父親非常不熟稔,我反省了自己,知道我也很久很久沒有和你說話了。

因此我帶來了紀念品,是你的日記,裡面寫了很多東西,我也在裡面留下了很多筆記,爸爸去了很多地方呢。

我拜訪了爸爸去過的地方,也加入了我喜歡的地方還有風景與人,希望加上我的旅遊心得的日記,能給在天的你們帶來一些話題。

媽媽,我和親戚連絡過,了解到你一直以來的難處,為了讓家裡的生活不受到影響,你付出了許多,我想你沒有告訴我那些也是因為不希望我受到影響,可以專心地在課業上發展,謝謝你在天冷時為我準備飯菜,又會接送我上下學。可惜我們後來有些衝突,沒有辦法好好的溝通,我本來有很多事情想與你說的。

青年看著攤開的日記本上,一張有三人合影的照片沉默了一陣子後把日記闔上,放在櫃子裡面以外,還拿出了一個夾鏈袋,裡面有他剪下的一小撮頭髮。

在外面生存不大容易,一個人生活很狼狽,可是我不後悔,我會堅守著我的信念活下去,至於那個信念是什麼,這是秘密。

得到自由的我不會輕易放手讓自由溜走的,我還有好多想要體驗的事情,還有好多選擇等著我做出決定,我希望我能不對任何的決定後悔,獨自生活下去,所以…。

爸,媽,我以後還是會回來祭拜你們,希望你們可以原諒我一個任性的要求。

希望你們也把我當作死去的人,從今以後,過去那個沒有任何想法,只會乖乖聽話的奕威已經死了,在你們離世的那天因為負荷不了你們的死訊以及自己犯下的罪,傷心地死去。

「再見了。」

道別完準備離去前,青年拿著冰鎮的水瓶貼在眼邊,嘆了一口氣心想怎麼年紀開始大起來,淚腺就越來越不受控,明明只是講幾句話一下子便淚眼汪汪的,這樣出去要怎麼面對?

手機又震動了好幾下,青年有些焦躁的用手抹了抹眼睛,從納骨塔下去,準備與人見面。

約好要在公園見面,可是已經要遲到了,奕威一臉寫著忐忑站在公園邊等待。

突然,在不知道等了多久之後,脖子被很大的力道勾住,就在快要倒向地面時左手突然又一個力道把人扶住拉起。

「欸你不要這樣,好不容易才見到面的,你現在讓人頭嗑地板是要送他去醫院是不是?」

「操他媽的,這麼多年搞消失,我才以為他死了,送他去醫院驗一下屍阿。」

聽見粗魯的話,奕威忍不住笑起,抬頭看著來人調侃:「活這麼大怎麼連人是生是死都分辨不出來啦?威宇?倒是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是你。」

「好傢伙我今天就要把你這張驕傲的臉皮撕下來!」

看著兩個人剛見面就動手動腳,一旁站著的青年索性把手收起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直到一通電話打來。

「喂?你們到了?位置可以保留多久?好,現在就過去,不好意思。」剛掛掉電話,祐軒的臉上馬上轉變喝斥,「快點走,大家都到了。」強硬的態度讓威宇停下手來,轉而拉扯著奕威在街上走動起來。

到了聚會的場所,只見惠美、惠如已經到了,威宇進店就把奕威壓在椅子上坐好,五個人坐在椅子上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好久沒有半個人說話。

惠如的神情最訝異,看著奕威彷彿在看著什麼稀奇的東西,惠美則是把菸蒂忍熄饒富興味地打量奕威那輕浮的穿著,上菜了之後大家忙著給各自點的單放好位置,終於惠美忍不住說話了。

「欸你們為什麼都不講話?先乾杯阿。」惠美作勢舉杯,幾個人默默地舉杯互碰喝掉,惠美放下杯子又問:「你這幾年都去哪裡了?人也變得太多了吧?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阿…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時間很難交代清楚,總之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事情,想要做點改變。」

「哈哈,真的是你,問你問題每次都是這種語調回答,果然是你。」

「你也沒變,即使你現在外表改變不少,我還是認得妳的樣子。」

可能是沒想到本來沉悶的奕威會這麼多話可聊,惠如馬上也加入聊起,沒幾分鐘大家都開始聊起這陣子的變化,還有出社會的感想,奕威帶著笑容聽完所有人的經歷,忍不住感嘆:「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

「我還好啦,倒是你,現在只有一個人要怎麼生活啊?」

「我?也是,發生了那樣的事呢。」被威宇問到最近都怎麼過,過去糜爛的那段經歷當然不可能說,而且看著威宇的眼神,他鐵定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清楚,「現在我一個人住,平常偶爾會去旅行露營。」輕巧地回應了可能會變得很嚴肅的問題,桌面下輕輕地拉了威宇的手暗示。

「我現在還是好難把你跟以前那個黑頭髮又安靜的人連接在一起,我喜歡你染的髮色。」

看起來惠美對奕威的造型讚不絕口,祐軒安靜地聽著惠美讚美奕威,側眼看了一下奕威稍嫌裸露的衣服,都不知道眼睛要往哪裡擺了。

「你變得好會社交應對呀,對惠美的讚美很快給了笑容道謝,換作是以前你被女孩子稱讚鐵定會難為情的支支吾吾。」在一旁安靜很久的祐軒忍不住說,「威宇也是,出社會一下就把頭髮染黑了,講話也是禮禮貌貌的,要不是今天看到奕威,估計連怎麼用髒話組七言絕句都忘了。」

「你才變了,交女朋友還做財金,現在生活好的哩。」

聽見惠美吐槽,奕威更是馬上接上,用滿懷期待的表情笑道:「沒想到你速度這麼快?怎麼沒把女朋友帶來?要結婚了沒?房子都準備好了吧?」

「天啊拜託不要提這些,你們又不是我的老媽,你什麼時候站在那一邊的?還不快幫我!」被一連串問題問得連番求饒,祐軒急忙把奕威盤子裡的東西夾起來塞進奕威口中嘆道:「現在什麼都要錢,有錢我早就結了。」

眾人聞言爆笑,只有威宇感同身受的拍了拍祐軒的肩膀叫他去做假帳挪用公款,惹得祐軒送了個白眼。

歡快的對談一直到深夜才結束,惠如搭著惠美的重機先離去,祐軒也因為要陪伴女友先駕車返家,而奕威陪著威宇去等最後一班公車。

「你認真回答我,網路上傳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嗎?」威宇坐在候車亭的長凳上看著一旁靠著牆站的奕威說:「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一個富家子弟被一個同志勾引上床,據說還以此事威脅取財。」

「我有聽說,但不是網路上寫的那樣。」奕威兩手握在一起,兩手的拇指食指相互搓動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不過和男人上床是真的,我被對方暗算,那個富二代想要包養我的事情被他家人發現,真要說被威脅的反而是我,所以我去外頭避風頭了,順道去旅行露營什麼的。」

威宇看著奕威良久,緊緊地咬著唇像是要說什麼。

「不需要同情我,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有對策,只是計畫臨時改變了不得不暫停。」苦笑著說了有對策,然而還沒能多說,只覺得臉前一陣風,回過神才知道原來被威宇抱住了。

像是很慎重地對待什麼一般,威宇低聲說:「早知道你這麼好欺負,我那時就該趕快想辦法找到你,我動用點人脈也可以把那渾蛋弄死的,你別老是讓人這麼擔心好不好。」

「這又不是學校小學生打打鬧鬧就可以的事情。」忍不住發出笑聲,奕威舉起手回擁住威宇拍了拍他的背說:「謝謝你還會想起我,我沒事。」

威宇也發出笑聲,放開奕威輕輕拍了拍奕威的手臂道:「沒事沒事,你老是這個不知道那個不知道的,你懂什麼?下次長點腦子行不行?聯絡一下啦,雖然我們現在都不住四色里了,但也沒有遠到沒辦法到你身邊的程度,你要保重。」

「好,你公車要來了,快上去吧,下次再邀你去打電動。」

「白癡喔,你太久沒回來了,那間遊樂中心早就收了。」

無奈地笑了笑,威宇抬起手道別,踏上公車的台階,站在公車的站位上隔著窗戶看著奕威笑著。

奕威抬起手張口似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放下手看著威宇笑,等到公車發動帶著紅色的煞車燈消失在街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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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旭大哥,現在要去接嗎?」穿著白帽T拉起帽子戴著的力揚看著一旁直盯著手機螢幕的金髮青年問:「我有點擔心。」

過了許久溫旭才把手機交給力揚說:「走吧,我們去看看。」

力揚拿過手機看,上面的簡訊來自一個叫做威宇的人,內容是請求溫旭去某個公車亭看看。

「這是什麼?」雖然知道溫旭穿好衣服是在等著要去接奕威,可是並不明白事情的經過。

「這個人是奕威的老朋友,我曾經跟你說過很久以前恰巧在工作的地方聽到有人在談論奕威的事情,但是聽著不是在批評八卦的部分,我上去確認才知道那是同校的校友,剛好都是認識奕威很久的人,我剛他們來往了很久才答應他們製造機會讓奕威答應跟他們見面。」

「是上次在山上旅宿勸奕威的?」

「對,嚴格上也不是勸,我只是找到奕威有些猶豫的時候建議他回來四色里走走的,然後給了奕威聯絡威宇的電話號碼。」

提起一袋下酒菜跟零食走在街道上等著街道的號誌,溫旭向身旁的力揚說:「我不知道奕威是怎麼一個人撐過來的,在你上次遇到的那件鬥毆事件後,奕威在網路上被傳得很難聽,各種謠言八卦都有,威宇是在暗地裡請求我一直照看奕威的人。」

「我也知道,我相信奕威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看著力揚的回應,溫旭低聲說:「你還年輕,知道網路上的東西不要輕易相信,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輕易把相信說出口,我曾說過你會被奕威拒絕有部份也是你對他的認識太少了,你可以試著去聽聽奕威的話,給他一點支持,這樣會好過你直接說你相信他。」

「我知道。」看著力揚自信的笑容,溫旭總感覺剛才那番話或許都多說了,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等陪陪他讓他吃點好吃的,然後好好睡上一覺。」力揚開朗的說。

「天知道他等等會不會在知道我背地裡做的事情後會不會發飆。」只有溫旭一臉煩悶,帶著力揚一起走過街道找到候車亭。

還沒靠近候車亭就能看見呆站在圍欄邊的奕威,可溫旭一看見正在哭泣的奕威就停住腳步了,是力揚輕輕拍了拍溫旭的背,把手上的零食袋交給溫旭後率先走了過去。

看著力揚走向奕威牽著奕威的手關心是怎麼回事,溫旭輕輕舒了口氣跟著走上前去。

「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溫旭聽見力揚溫柔地問著奕威,然後見到奕威擦乾眼淚強顏歡笑,用著明明哭得很慘越硬要說話的破碎語調說:「只是一時不知道要去哪裡罷了。」

「回你家吧,我們帶了點好料。」舉起兩袋滿滿的零食還有啤酒,溫旭看著奕威說。

「…我要跟你算帳,原來是你出賣我。」說一說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奕威又彎下腰用外套的袖子擦淚,好一陣子穩住情緒才挺直腰說:「我看到威宇袋子裡面的面紙,早就該猜到是你跟他串ㄊㄨㄥ-」

「好了好了好了我們陪你,走走走。」要是這小笨蛋又要開始糾結起這些事情,等等就會是他為我們辦的超渡法會,溫旭急忙頂了奕威一把催促他快走。

「大哥,我學會了做好吃的菜,等等燒給你吃啊。」力揚在旁邊幫腔,兩人一搭一唱的帶走了奕威。

返家的路途中聽著兩人一直想著一些話來打氣振作情緒,終於收拾好情緒,奕威抬起頭又看見了那滿天星斗,又側眼看了看身旁的溫旭與力揚,想起了過去的荒唐事蹟,還有後來的一連串行動,禁不住在心中感嘆,有時像個笨蛋一樣裝作什麼也不懂的迷糊過日子似乎也挺不錯的。

「怎麼了?你又在胡思亂想了嗎?」溫旭率先注意到奕威的舉動,打了呵欠問。

看見力揚也投射來擔心的目光,奕威閉上眼睛搖頭,露出柔和的笑容說:「我本來以為我拒絕與朋友聯絡這麼久,他們一定早就忘記我了,忘記以前班上有個神氣的資優生,畢竟後來那些八卦謠言滿天飛,大概會把我想成髒東西吧。」

「怎麼可能,如果那樣輕易就改變對你的想法,那還叫朋友?」

「畢竟我都做了那些事情,我已經。」

「不要老是你覺得,多少聽聽身邊人的話,這樣鑽牛角尖對身體不好。」溫旭稍微大聲了一些,伸手蓋在奕威的頭上亂揉,溫旭逗弄奕威時的溫柔目光又看得力揚有些吃味,溫旭自顧自地把奕威的頭髮揉亂後留下獨自在原地整理頭髮的奕威和力洋一起往前走了。

「我想問你們。」在後頭的奕威突然大聲地問,像是個等待著回答的孩子那樣抓著衣擺站在原地,既期待又有些害怕的表情很認真的問:「你們覺得我怎麼樣?」

溫旭與力揚有些詫異地彼此互看了一眼,露出了笑容。

「我覺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