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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悔。



「來啦快點戴上~」滿臉笑容的Wolfwood突然憑空變出一座教堂的微縮模型,伸手拍拍挖了大洞的底板硬是將Vash的腦袋塞進去。

「做什麼呀Wolfwood!這是什麼東西!」

瞬時被剝奪視線的Vash有些慌張,雙手按住白色外牆的小屋子試圖將之拿下,但手指卻硬生生地被Wolfwood拍開。

「啊,喂刺刺頭!我現在正要解釋所以不准拿掉!」Wolfwood咬緊嘴裡的煙,雙手靠在椅背,整個人大剌剌的翹腳坐在沙發上。「這個是懺悔屋,仿製母星實際存在的教堂所做出來的縮小版。」

“……為什麼要讓我戴這種東西?”明明就看不到對方的臉,卻覺得能夠讀懂面前人心情的Wolfwood忍不住仰天吐出一大口濃煙。

「就是那個啦……你不是說過了嗎?」Wolfwood用兩指夾著香煙,不大禮貌的直指正歪著一顆宛如異形頭腦袋的傢伙,下一秒察覺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後嘖的一聲叼回,低沉的嗓音壓得更低,還故意用標準腔講得字正腔圓。「“……啊啊,神啊,我有罪。”」

Vash的動作頓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瞬間,但眼尖的Wolfwood確實看見了。

Wolfwood正想對Vash曉以大義,卻見銀色槍枝被高高舉起毫不留情朝他迎面狙擊。

沒有料到會遭受如此對待的Wolfwood躲得狼狽,Punisher不在手邊的他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力,他將身軀往後大力下壓硬將整座蒼藍色的兩人沙發翻起來擋子彈。

一、二、三……細數Vash開槍次數的Wolfwood確認對方確實沒了子彈的瞬間突地站起,「喂刺刺頭聽我說……哇靠搞什麼!」

話語未畢,雙眼看不見東西的Vash竟然以極快的速度替手槍換上一輪子彈,上膛,對準Wolfwood的眉間又是一陣狂射猛掃。

「等等、等等、等等——!刺刺頭你不是看不到嗎見鬼了!」Wolfwood 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嚷,躲回沙發後方急忙尋找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反擊手段。

酒瓶、杯子,太好了手邊根本沒有任何武器嘛該死的!Wolfwood幾乎快要抓狂,雖然在Vash身邊只有一小段時間,短到連他的人生四分之一長度也佔不了,但面前傢伙的槍法準度他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

向來不將背後這極大弱點交給別人的Wolfwood在與Vash合作戰鬥的期間培養出了完美的默契與信任,只需瞄對方一眼,無需任何言語就可以猜測出彼此下一步動作,也無需擔憂自己會因為信任而被背叛。

……背對背作戰意外地會讓人上癮呀?Wolfwood如此想著,卻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這點,當然包括Vash本人。

開玩笑,天知道Vash知情後的反應會有多得意忘形……就跟現在一樣。

Wolfwood咬緊牙關,抓著厚玻璃製成的小酒杯直直朝那顆教堂腦袋扔過去,「……給我冷靜下來!」哐的一聲,酒杯擊中屋簷讓教堂歪了一邊,順利讓瘋狂開槍的傢伙停下動作。

空間回歸寂靜,兩人一陣沉默,除了彈孔與硝煙味外讓人難以想像此處剛經歷過一陣激戰。

Wolfwood邁開步伐走到Vash身邊,仔細看著自斜了一角的懺悔屋下露出來的唇瓣呈現扁平下彎弧線還有一大泡如飛瀑沖洩而下的淚水。

「……哭什麼呢刺刺頭?」Wolfwood儘可能放輕音量,拿起小屋的動作亦盡量放柔,看著重見光明的Vash哭花一張俊俏的臉龐,頭頂亂翹的髮絲簡直像極了黑色雞窩。

Wolfwood伸出手指替哭成淚人兒的Vash梳理頭髮,感受烏黑如墨的青絲自指尖滑落的他不免覺得有些可惜了……這傢伙呀,還是比較適合金髮,不是砂海上那熾熱無比的烈陽,而是只存在於童話書中那和煦燦爛的暖陽。

「因為、因為你……Wolfwood你……」

見Vash哭得泣不成聲,Wolfwood索性搬開木製圓桌當作座椅,舉起懺悔屋就朝自己頭頂戴上,十指交疊,一副向神禱告的姿態。

「……啊啊,萬能且慈悲的主呀,請您聆聽我的告解,細數我的罪孽,並賜與我心靈上的安寧祥和。」面朝Vash的方向,Wolfwood認真且誠摯告解的聲音迴盪著。

「Wo、Wolfwood……?」雖然看不見,但他聽得出來Vash那滿是疑惑的情緒,正如同過往向他這位牧師告解過的信徒們,迷茫、困惑又不知所措。

「罪人名為Nicholas • D • Wolfwood,我有罪。偽裝成偶遇、假裝成旅伴,犯下了欺騙人生中第一位朋友的過錯。罪人自認沒有資格當他的朋友而離他遠去,然而這位友人卻在自身最痛苦的時候、在罪人人生中最需要的時刻挺身而出,保護罪人最為珍視的一切所有……」

Wolfwood聽見Vash叫他不要再說了的哭聲,感受到Vash伸過來想摘掉懺悔小屋的熱度,但他拍掉了對方的手,無視阻擋繼續告解。

「啊啊,神啊,我有罪。經歷了數載時光,多虧這位友人,罪人於人生末途才驚覺主是真實存在,這才發現您的慈悲、您的大愛……神啊,希望您能傾聽罪人最後真心且誠實的心願,我其實……」

Wolfwood頓了一下,感覺到黑暗正從眼底深處被驅散開來,他知道這是Vash將小屋自頭頂拿開的證明,他張開迷惘的雙眼,看著那對湛藍的琉璃落下無比珍貴的水珠。

Wolfwood扯開唇瓣笑了笑,邊在內心想著這傢伙哭起來實在有夠難看,還是笑容比較適合他邊伸手拭去那止不住的淚水。

「我其實……很想與他一同旅行一輩子,直到罪人乾枯老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