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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


若腦中能記住回憶的部分是扇玻璃窗,那上頭則倒映著經歷過的事,大至闊景、小至蚊吶都能被映上。
那麼她的回憶便是由生鏽變形的鐵條,與滿地殘破不堪的玻璃碎片所組成。
就算想拾起碎片,也會被尖銳處給刺得滿手鮮血,努力拼湊起來的零碎記憶,也被淌出的血液與淚水給染得模糊。

已經什麼都看不清楚、想不起來了。

「一定、一定是因為我太笨的關係,才會什麼都忘記。」
她望著不堪入目的玻璃窗,哭著哭著又笑了出來。

-

回過神來,她獨自站在片一望無際的草原,微熱的風吹拂在臉上,而裙擺與長髮就在藍空下搖曳生輝。

呆愣地看著陌生的環境,努力回想為什麼來到這,但卻什麼也不記得,就連以前住在何處、自己的名字與長相,包括從前的記憶也全是一片空白。

那感覺就踏進了自己家門,原以為能看見熟悉的擺設或家具,但眼前所見盡是空蕩蕩的房屋,這已經夠不尋常了,但她卻連「原本有哪些家具」都忘得一乾二淨。

想找尋一絲抓回記憶的線索,於是翻找全身上下,卻只發現了一片破碎的紙條,上頭寫著扭扭曲曲的幾個字「astrum」。

——......唸作艾斯准還是亞絲准?
她直盯著紙條,對於要怎麼唸這個字感到疑惑,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並站在背後窺伺著那張紙條。

「喂、小傢伙。」男子突然出聲,粗魯的將手越過她的肩頭,指著紙條問:「我不識字,這要怎麼唸啊?」

「嗚啊啊——什、什什什麼......」她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後退,想當然的撞上了男子,在意識到撞上別人、做了不禮貌的事情後,又慌張的往前逃,卻一時重心不穩,小小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就要撞到地面:「嗚——」

男子見她快跌倒,突然想到母親說過「女孩子是拿來保護的」急著想將她救起,大手往前一撈、好死不死拉到了藍色的裙擺,眼看情勢危急,只好硬下頭皮、扯著裙擺把那孩子給抓了回來。

女孩救是被救了回來、免於一身泥土的窘境,但因為剛才男子的救援行動,反而慌得渾身打顫,恐懼似的低聲:「那、那個,先生,謝、謝謝.......」不敢抬眼看對方,低垂著的小臉紅得就像要哭出來一樣。

「哈哈別哭啦,我又沒有要對你怎樣。」男子逕自摸上對方的頭,邊發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小傢伙你很有趣,叫什麼名字?」

她沉默著沒有回答,因為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努力拼湊起零碎的記憶,也被淌出的血液與淚水給染得模糊。
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混在其中,關於名字的記憶也毀得一蹋糊塗,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一定是因為我是個笨蛋。對啊,一直以來都好多人這麼說,最後笨到連自己的名字都給忘記了。』
她心想著,邊悲傷的抬頭,正好望見男子那張毫無心機的笑臉。

「我忘記自己叫什麼名字了」這句話太過丟臉愚笨,因為害怕又被嘲笑,她連啟齒都感到雙唇發顫:「我......」

「啊、知道了。」她還沒說完,男子就硬是打斷,並自顧自的將紙條從對方手中抽去,肯定的說著:「你的名字是這個吧。」

「......咦?」

「就這上面寫的,呀、亞......絲......尊、等等是唸准——亞絲准!」好不容易拼出來後,男子滿臉得意的露齒一笑,在看見對方沒有反駁後,繼續說著:「喲、亞絲准,請多指教!」

『好熟悉,就像是以前就叫做亞絲准一樣......』在聽見男子這麼叫她,那打從心底湧上的熟悉悸動,讓她不由得相信:亞絲准就是自己曾經的名字。

「唔......艾、呃,亞、亞絲准、亞絲准、亞絲准......」她默唸了幾遍這個名字,在終於唸順來後,亞絲准開心的抬起頭來,不擅長表露情緒的臉上雖毫無表情,但眼底卻閃爍著感激的目光:「......謝謝你。」

男子大笑著拍了拍亞絲准的頭,接著蹲下身子,象牙耳環隨著動作在耳垂與髮際晃啊晃地,佔據了她的視線。
「喂,小傢伙。你自己一個人在草原上也待不活,走吧。」他說著,隨即朝亞絲准伸出手。

「......請問、要去哪?」亞絲准小心翼翼的抓住了對方的大手,這是她第一次握男人的手,雖然皮膚粗糙了點、卻厚實溫暖。
男子單手牽著亞絲准,另一手將獸皮行囊背上肩膀,理所當然的回答:「哈哈、當然是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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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身影穿梭在翠綠的草原,黃昏時、那燃燒的夕陽將草地染上滿地赤紅,倒映在那張新的玻璃窗上,顯得熠熠生輝。







< 2015/6/30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