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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美子的TUBA君出沒注意。(?

【給我住手】【腦洞】我還是忍不住想像了一下久美子真的變了男孩子的話會發生什麼事【第五回合】

柳橙汁。

從離開位於工廠區的樂團開始,久美子便反覆默念麗奈在line上留下的三個字。她知道若然不這樣做,自己肯定會在電車上便開始發呆,直到打開家門看見麗奈的臉才猛然想起她拜託了自己下班後要買柳橙汁。

下班時間的超市人山人海,如果不是因為她展開了嶄新的儲蓄計劃,而今天又不是柳橙汁最後一天減價,自小就不愛到人煙稠密地方的她絕對不會選擇此時出現在超市,尤其是還帶著又大又重的上低音號的時候。
心裡暗自抱怨起高大的身材也有礙事的時候,汗流浹背地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在旁人不太友善的目光中背著上低音號從如浪人潮逆流而上,於偌大的超市鑽進橫街窄巷,總算抵達相對人流稀少的飲料區。基於進來時已經看到車水馬龍的付款隊伍,久美子確認價錢後便迅速捧著幾瓶兩公升裝的柳橙汁連忙排隊去了。她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她得趕在麗奈到家前準備好晚飯。然而,前往收銀處途中必然會經過甜品區的冰櫃,從卷曲的棕色短髮下滲至頸後的熱汗驅使她放緩了腳步,被來自冰櫃的陣陣涼意深深吸引過去。
「好想吃冰棒……」
意識過來時,願望已經奪齒而出。
記憶的碎片總像超乎預想地劃破夜空的流星,久美子沒來由地想起,她已經好久沒跟麗奈吃過double popsicle了。第一次與麗奈分享double popsicle的畫面,她至今歷歷在目——

那是正值高一的盛夏。
「麗奈?怎麼了?」
「……」
久美子將彈珠汽水味冰棒遞到黑髮少女跟前,卻只見她遲遲沒有伸出手。墨黑濕潤的鬢髮淺貼發熱發紅的頰邊,薰衣紫的雙眸雖然沉穩依舊,久美子卻從中看出了一絲不知所措。
「……第一次?」
她忍不住在麗奈眼前晃晃在陽光下開始融化的淺藍色冰棒。
「別笑得那麼變態。」
或許是艷陽高照的關係,麗奈揚起目光瞪著她時的臉上潮紅,彷如宇治川煙火大會上,最後的一片花瓣碎成虹光般令她沒齒難忘。
各自捏住一邊冰棒棍,一起使力將它掰開兩邊時的清脆聲音,聽在久美子耳裡宛如煙火綻放千色百彩時的一聲巨響,有一個新行星在她小小的宇宙裡誕生了。
那時年紀尚輕的久美子不明白自己為何笑得那麼得意忘形。她想,她現在知道答案了。

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炎熱了不少,指間穿過額前微溼的髮絲往後梳,思憶中的冰爽甜蜜忽然湧上心頭,令久美子想再度一嚐回憶中那份彈珠汽水的味道。儘管她明知相隔十載,變味的事物多不勝數,依然無阻她想回顧昔日情懷的衝動。
一不小心就被麗奈那抹羞赧一笑勾去心神,那樣儀態端正地小口小口咬著冰棒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久美子回神時手已經不知不覺伸進了冰櫃,奈何翻找了一陣子,各式各樣的味道都有,唯獨不見彈珠汽水。不由得無奈嘆息一聲,明明不是什麼熱門的味道。世事往往不盡人意,她還是乖乖去結帳好了。
只要想到腦海中麗奈的清麗嫣然如今澄明如故,她便很滿足了。

久美子禁不住自嘲一笑,構成世界的任一事物都能令她思念起麗奈。望著懷裡隨步滉漾的柳橙汁,心情莫名格外踏實,摩肩擦踵帶來的侷促煩躁頓時一掃而空,連帶前方隊伍的移動速度彷彿也加快了不少。
可是冰棒帶來的遺憾終究紮根心裡,久美子總覺得有些不甘心。她是什麼時候變得有些固執了呢?
「回去拿冰箱的蜜柑做個果凍好了……上次麗奈很喜歡。」
愣頭愣腦遙望隊伍的盡頭,久美子的心思早已飄回家中的廚房,壞習慣自然而然又發作了,甚至排在前面的大嬸回頭瞧了她好幾遍也不以為意。
抬手看看分秒奔馳不休的機械錶,距離麗奈下班還有半小時,那麼她回到家,洗好澡之後著手做晚飯就時間剛剛好。
「嗯……?」
心血來潮順著手背看去,指甲修剪整齊的指尖映入眼簾,心裡莫名其妙泛起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異樣感。隱約察覺到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久美子緊緊盯著鞋尖,無意識地皺起了眉頭,思緒沿著腦海中那道朦朧不清的小徑,向燈火通明的小鎮前進。

啊!她想起了!久美子猛然摸向自己的褲袋,今早一起出門時麗奈給了她一些零錢,讓她乘機用掉,不然一直放在錢包裡會很重。
來不及感嘆男孩子的褲袋果真能放許多東西,眼見快輪到她了,連忙將零錢攤在掌心數了起來,這簡直就是問答比賽那種限時算術題,對於長大後也不見得數學有所進步的她來說根本如臨大敵。
「……這些妳要分開放,別跟妳自己的放在一起。」——直到數完最後一個十圓,麗奈今晨的話語突然響徹耳際。
麗奈給的零錢是剛剛好的。一股窩心的暖意排山倒海湧至心間,久美子霎時莞爾一笑。今早她就這麼唯唯諾諾地另外放到褲袋裡,絲毫沒發現這是麗奈對她的縱容和體貼。
這就不能責怪為什麼麗奈替她補習了這麼多次,數學都沒有半點進步啊。

自從生活的節奏徹底重疊一起,她們每天都會發現過去不曾留意到的默契。比起年少時所經歷的磨擦,她們現在已經能妥善處理彼此間的爭執。回想起來,她們彷若在那次真正的邂逅便能如此觸碰到對方的內心。
按捺不住會心一笑,在接過店員給她的收據後,久美子習慣性望向自己的無名指——一陣猝不及防的電流儼然路徑一轉的颱風般防不勝防地掠過後腦,隨之肆虐腦門的雞皮疙瘩爬遍四肢百骸,背後冷汗直冒如泉。久美子只覺當下腦袋如同滿地破瓦頹垣,面上擠滿了錯愕。忘記收回的手懸在半空,空蕩蕩的無名指正朝她無聲吶喊。

天知道她原來忘記了什麼!她的……她的結婚戒指不見了——!

無暇理會店員和其他人訝然不解的目光,久美子三步併兩步一溜煙的衝出超市,擠身繁華夜色。泛黃街燈溢滿石板街道,焦躁的腳步在上踐踏而過,在樓房影子間穿梭的身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順著過來的道路筆直跑回電車站,入閘後趕緊仰望高掛頭上的顯示牌:下一班電車將在二十分鐘後到達。
一路趕來氣喘吁吁的久美子瞥一眼手錶後,立時發出了一聲痛苦絕望的哀號,拖著乏力的雙腿跌坐在月台的長椅上。裝著柳橙汁的購物袋從肩膀重重滑落到地上,諷刺的沉響正如定音鼓的鼓點,不偏不倚地敲打著她的鼓膜,叫她腦後隱隱作痛。
生硬無情的月台廣播從後攀上她瑟縮的背脊,高中生沸騰的話聲由四面八方撕扯她的耳朵,她的世界在幾分鐘前亂成一團糟。無月星稀的夜空竄進對面列車的車窗,時間不著痕跡在人與人之間的狹縫消逝殆盡,只遺下一幕接一幕的懊悔流淌眼前。久美子揉亂了自己那頭蓬鬆的卷髮,不管她怎麼向神明許願,時間亦不會為任何人回頭。
現在唯有拼命追趕它的尾巴……極力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的久美子無法阻止揉著卷髮的雙手,她實在不敢相信機械錶的秒針居然只繞了五個圈。她自問向來不是個容易焦急浮躁的人,從不介意等待。只是這次她無論如何都沒法放任一分一秒隨水流去,靜候黎明到來。即使大局已定,她都不想逆來順受,眼巴巴看著她珍而重之的事物離她而去。

明明是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自己還會那麼大意呢?

自責地拍打起突突作痛的太陽穴,凌亂不堪的額髮晃過眼前。汗水凝聚在髮梢,稍一不慎便會受到重力的牽引墜落大地。
久美子垂頭喪氣地靠坐在椅背上,疲憊的琥珀色目光聚焦在眼前的這抹銀光,禁不住沉吟了幾聲。她有點討厭多汗的男孩子。一思及此,一陣自我厭惡藉由汗水滲回了頭皮。
終究無法抵抗重力的透徹銀光跟在號嘴上傾瀉而下的水光如出一轍——那時候排練已經結束了,樂團成員紛紛到洗盥盆清洗號嘴,久美子自然是其中一員。由於怕會對戒指造成損傷,所以她養成了洗手時摘下戒指的習慣,而且每次都會再三叮嚀自己記得戴回去。
結果這次呢?一度消失在記憶中的片段現在鮮明騰躍,白白目睹自己被指揮叫去談話後便匆匆頭也不回,離水龍頭旁邊的結婚戒指而去。

列車即將靠站的廣播貫穿了思緒,人群漸漸往月台黃線後聚集起來。雖然毫無效果,但久美子還是拭去了汗水,整理了一下雜亂無章的髮型。在上車前,她從西裝外套口袋中拿出了手機,打開了line,選擇了麗奈的名字。

麗奈知道後一定會很生氣……後腦突如其來的尖銳抽痛頃刻令她窒息,難過地闔上了眼,列車在路軌疾馳而來的巨響充斥耳際。壓抑著在胸口翻騰搗亂的難堪,一切一言難盡,指尖僅能將千言萬語濃縮一句簡單的訊息:「抱歉……今晚要很晚回來,不用等我吃晚飯了……」最後附上一個額角冒汗,雙手合十,滿臉歉意的tuba君貼圖。
接下來的事情,她希望自己有勇氣親口跟麗奈訴說。這一刻,她只好將一切託付給神明了。

神啊,她只希望回到去的時候戒指能安然無恙。



八點後的工廠區已然陷入了沉睡,當久美子推開電梯大堂的玻璃門,值班的保安員都已經換班了。
久美子邊在口袋裡翻出樂團的工作證邊往保安櫃檯靠近。她發現保安早在她進門前眼神便已緊咬她不放。在臨近演出前的一個月樂團都會排練到九點,因此久美子跟這位看起來已經年屆七十,滿頭花白,鼻樑掛著老花眼鏡的保安老伯有過幾面之緣。
「不好意思……」
面對保安老伯那副眉頭深鎖的神色,久美子自知這種時候過來是擾人清靜。可是現在沒事情能比結婚戒指更為重要。她硬著頭皮,與扶正了眼鏡的保安老伯四目相對,不失禮貌地苦笑著把工作證展示在他的檯面。
「我是二十樓樂團的……我下班時不小心漏掉了很重要的東西,基於樂團的保安守則,我可以請您跟我一起上去找嗎?」久美子恭恭敬敬地說明來意。
由於樂團存放了各種貴重的器材,所以規定了在非排演時間必須有保安人員陪同才能進入樂團的範圍,並留下進出記錄。
「漏掉了什麼?」
保安老伯瞧了瞧久美子的工作證,隨後收回了目光,沙啞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一絲情感。
久美子嚥了嚥口水,渾身不自在地下意識摸了摸猶冒著汗的後頸,難以啟齒囁囁嚅嚅地回答:「呃……是結、結婚戒指……」
老伯聽後,正在抄寫資料的手頓了頓,昂首看了久美子半晌,最後又垂下頭去。
一陣難堪驀然侵佔她的思緒,害她壓根兒不敢想像若果她真的遺失了戒指,究竟要如何向麗奈解釋一切。
不等她從悲觀的沉思中回神,保安老伯一聲不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久美子呆若木雞看著他把「巡邏中」的牌子放到檯面上,之後繞過櫃檯走進了這麼湊巧開門的電梯。
「麻煩您了……!」
久美子趕忙跟到他身後,這時她才察覺到老伯雖說明顯年過七十,卻依然身姿矯健,腰背挺拔,骨線筆挺的制服彰顯了他高䠷的身材。久美子站在他的背後,她也不過是比他高幾公分而已。
記得她剛變成男孩子的時候,麗奈曾經抱怨過她變得太高。當時她不假思索便回以一句:「明明瀧老師比我還高。」
結果當然挨了麗奈一記粉拳。
想到了麗奈,久美子不禁深深嘆了口氣,惹來了老花眼鏡底下的一道睥睨,眼角深邃鋒利的皺紋絲絲分明。分不清他到底單純是瞧不起久美子,抑或是真的認為打擾到他。
久美子別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正襟危坐起來,這種不明所以的不安感似曾相識,一時之間使她束手無策。

步出了僅有他們二人的電梯,緊隨老伯的背影行走在燈火昏暗的走廊,兩雙皮鞋在地板上咯咯作響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迴盪,一股無形的深沉壓迫感迅速蔓延每個陰暗的角落。
就在前面了。不管最終結果是好是壞,都將在打開門後自有分曉。
久美子深呼吸,在胸腔裡躍然翻滾的緊張感跟演出前抱著上低音號站在布幕後時不相上下。
保安老伯在散發暗紅光線的電子鎖前側過身子,無聲地催促久美子加快步伐。
拍卡後燈光轉綠的同時門鎖發出了「躂」的一聲,久美子推開門後打開燈便逕自往洗盥盆的方向前進。
建築面積非常大,往常熙熙攘攘的樂團在入夜後分外空虛蕭瑟。穿過排練廳後有一列趟門分界其他區域,往右邊走分別是樂團的辦公室、器具儲存室和休息室。而另一邊則是盥洗區、洗手間、雜物房以及化妝室。
趟門玻璃上模糊不清的倒影在夜裡比白天更令人不寒而慄,久美子經過時刻意忽視映現在玻璃裡的另一個世界,深怕會那麼恰巧遇見她跟老伯以外的人。

寬闊走廊的盡頭滴答作響不停,為了珍愛的結婚戒指,久美子只好鼓起勇氣克服恐懼往深處走。
她不斷祈禱,不是為了驅除幽靈,而是希望她的戒指仍在原地等待著她。只嘆在她逐步挨近不久前站在那裡洗號嘴的位置時,她已然心裡有數。
那個不停不休滴著水的壞掉水龍頭旁邊空無一物,去水口僅有水滴落下濺起的零星水花。久美子的心臟剎那間從千尺高空跌入萬丈深淵,強忍在胸口亂動的離心力,不甘就此放棄的把盥洗盆的周遭一絲不苟找了一遍,無可奈何四處都是令人絕望的一片空蕩。

說不定是有人看到,好心將它收起來打算明天還給她——久美子咬緊了牙,雙手握成拳頭,替至今還對自己的錯失抱有期待的自己感到氣忿難平。
她該回家了,她甚至丟下了麗奈不管。
盈溢而出的罪疚感推動了她的雙腿,再次通過趟門的時候,保安老伯不知何時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他了。那正正是小號首席的席位。
也許是瞧見了久美子出來後一副了無生氣的失魂落魄模樣,保安老伯終於對她說話了:「在過來的路上就已經好好跟太太道歉了吧?不論找到找不到。」
久美子如夢初醒般滿眸愕然地望著他。老伯看到她這副表情,看不下去似的搖頭嘆息緩緩站起來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她一路趕來都只為了補償自己的過失,她只是思量著要怎麼補救才能令麗奈不生氣。
麗奈對她而言永遠是特別的存在,在她心目中是恆久不變的第一位。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點缺失或者彼此間的誤會而令麗奈失望、受傷……卻偏偏弄巧成拙,絲毫沒考慮到被丟下的麗奈的心情。

久美子恨不得這一秒便立即到家,那個她和麗奈的歸宿。



背著上低音號和幾瓶兩公升柳橙汁趕電車是種不錯的負重運動,久美子慶幸能趕上即將離站的電車,亦很感激自己現在是個有恆常鍛鍊身體的男孩子。換著是以前那個不擅運動的女孩子的自己,恐怕在回家見麗奈之前已經原地暴斃了。
不過奔波勞碌了整晚的她已經很累了,而且消耗了這麼多體力,她卻什麼都沒下肚。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在人流銳減的電車上隨意找了個位置毫無儀態地癱坐下來後,隨即拿出手機打開line。

明白了。小心一點。

跟麗奈的對話如舊停留在七點多的時候,沒有透露出半點情緒的文字讓久美子喉間如同失誤的吹奏般擠滿了雜音。麗奈說話時聲線和表情雖然常常不留起伏,可是只要能夠看見麗奈的眉眸或者聽見她的聲音,久美子都能像對貓咪一樣解讀麗奈深藏不露的一顰一笑。她深悉,麗奈是個很愛笑,並且多話的女孩子。
無奈單憑文字著實無能為力。久美子不想貿然打電話過去,因為麗奈的作息非常定時且早睡,如非假日或者有特別的節目,這個時間她已經在休息了。

我在回家路上了。

久美子先試著傳訊息給麗奈,要是她沒有即時讀取和回覆,她可以肯定麗奈已經睡著了……或是正在為丟下了她而生悶氣。

心神恍惚地不停將對話內容漫無目的地往上滑動。不知道麗奈有沒有好好吃飯。自從結了婚住在一起,麗奈已經好久沒吃過外面的東西了,腸胃也許會很不習慣。如果麗奈有自己做飯的話,她有好好聽話小心謹慎用刀嗎?想到那些岌岌可危的驚險畫面,久美子頓時心頭一顫。刀工魯莽才是久美子不想麗奈擅自接近廚房的真正原因,畢竟手指對於演奏家而言極其重要。她應該去買專門給小孩用的兒童塑料刀給麗奈……想想就覺得拿著塑料刀忿忿不平的瞪著她的麗奈好可愛。
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當指尖滑到前些日子麗奈傳來的,那張「在上班路上遇見的感覺很像優子前輩的奶油貓」時忍不住噗哧一笑。
再往上多滑一會兒,那抹儼然藍夜新月般清甜無垢的絕美笑容奪走了久美子的視野。軒然的唇線漸柔,細水長流的暖意治癒了久美子倦怠的身心。她情不自禁再次慨嘆麗奈的美。她真的永遠都這麼美麗。

那是一張在海灘拍下的照片。置身於炎夏天海一色的她們迎來了特別的一天,麗奈洋溢著生命裡最幸福欣然的絢麗一笑,環抱著久美子的頸項,臉龐緊靠在她赤裸寬闊的肩膀上,手機鏡頭繞到她的腦後拍下如此風韻動人的一幕。久美子往往僅能透過那個與雪女一同攀上夜裡大吉山的夢境來一窺蘊藏在澄澈而果毅的眼角裡的綿綿情意;而今她可以珍而重之地封存在相簿裡頭。縱然她們年華老去,忘記了上低音號和小號,仍讓二人共享的生命流光永垂不朽。
細細回味麗奈接下來贈予她一個甜美的親吻,久美子霎時怦然心跳。那一天她為麗奈戴上了戒指;那無疑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個夏天了。

戒指。一旦憶起那隻她在珠寶店一看便覺得很合眼緣,二話不說就下訂金的結婚戒指,久美子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又一次掉進了谷底。
下意識撫上了一無所有的左手無名指,久美子始終對她的結婚戒指念念不忘。
「就算再買一隻也沒用,都已經不是原來那隻了……」
嘴裡這麼說,指尖卻不爭氣地點開了珠寶品牌的官網,豈料查到產品頁的時候發現已經停產了。
「討厭啦——!」
今天實在太倒楣了。欲哭無淚的悲鳴衝口而出,久美子捂住了這種時候更不聽使喚的嘴巴,餘光瞥到寥寥可數的乘客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垂頭喪氣地看著時間在機械錶黯然流去,再次打開line時訊息狀態一成不變。久美子仰天長嘆,頭頂上的拉環循著慣性擺盪的影子在她沒精打采的金黃色中搖撼。
換著是她被這樣不發一聲丟下的話也會很不解。
「一定是很生氣吧……」
彷若塵屑的低聲自語零散在列車飛馳的噪音。遙望車窗外瞬息萬變的滿天星辰,轉眼她已融進那片璀璨耀眼的人工星空,雪女正在最明亮的星星裡等候她的歸來。



大汗淋漓地推開了沉甸甸的大門,久美子先鬼鬼祟祟的從門隙探頭望去,眼見連接客廳的磨砂玻璃門一片漆黑,她便躡手躡腳走入玄關。平時習慣粗魯地將脫下的皮鞋隨便踢在玄關的小獅子今晚特別乖巧,彎下身將地上的皮鞋撿起,走到屹立在牆邊的鞋櫃,跟一雙尺寸嬌小的黑色麂皮高跟鞋並排放在一起。
換上了寬大的室內拖鞋,久美子走過玄關戰戰兢兢地轉開了通往客廳的門把,深入那片活像午夜密林般幽寂的墨黑色空氣。
雙眼慢慢適應了黑暗,久美子在門邊一角放下了裝著上低音號的保護袋和購物袋,然後放輕腳步靠近茶几附近的沙發。

沉睡的黑豹在久美子有限的視野中愈發具體,不由得屏息俯身湊近,最後在黑豹身邊蹲下身子。
悠長青絲沿著沙發邊緣披散開來,陷入酣睡的黑豹毫無防備,唯獨柳眉間繫上了難以解開的深結。垂落腰間的薄毯似乎是有備而來,孤身一人的黑豹顯然是在守候她的小獅子回來。
久美子拉過毯子蓋回麗奈裸露在微涼中的肩頭,帶著憐惜的歉意以指尖輕撥她的額髮,於緊皺的眉間印下淺吻。
退開之時,琥珀色不意對上了目光如炬的薰衣紫。久美子嚇得驚呼連連,儼然被母獅抓個正著的小獅子般滑稽有趣的姿態理應能博得麗奈的傾城一笑,可久美子如今只落得被默然瞪視的下場,叫她身後直冒冷汗。

麗奈撐著沙發坐起身子,坐著也不過是比久美子高上一點。薄毯因而掉落在久美子的大腿上,她呆頭呆腦地整齊摺好放到茶几,耳邊只充斥著屬於麗奈不帶丁點情感的微細呼吸聲。
「我回來了。」
打開了一旁的小燈,久美子竭盡所能彎起唇線,無奈麗奈僅以無聲回應。
她毅然闔上雙眼,下定決心,睜開眼時就跟面無表情的麗奈四目相接。她從麗奈粉光流轉的眼眸裡看見一絲微慍,緊抿的唇角昭示了她不願率先開口的想法。
面對正如她所想在生氣的麗奈,久美子低垂著眉毛仰著頭,眨眨溢滿了歉意的金黃色眼睛,沒有看漏麗奈因此輕抖了一下的雙肩,她深知麗奈不喜歡她無緣無故的道歉。

時間隨光於星宿間消逝。二人之間的沉默並不稀有,她們可以永無止境地談天說地,亦可以無窮無盡地笑而不語。
久美子常常以言語破壞一切,她很早便已知道麗奈深愛她這個地方。她曾經為自己彷似箭矢一般的話語傷害了麗奈而苦不堪言,她千方百計想逃離麗奈,卻始終無法擺脫彼此之間的吸引力。
在麗奈面前她可以暢所欲言,可是到了這個地步,若果她說是無所畏懼,那必然是個慌言,因為她是如此的愛著麗奈。
「等妳準備好了再跟我說。」
從相視中挪開了目光,麗奈自顧自站了起來,烏黑中透亮的睡裙裙襬在夜色裡宛然極光翻飛,不留些微溫度地拂過了久美子的臉頰。
久美子知道,她絕對不能向麗奈有所隱瞞。她們一同走過了懼怕得知對方如何看待自己,害怕對方討厭自己的時期,有些話不說出口對方是絕對不會明白,她們之間最難能可貴的便是毫無保留的坦誠。要是她違反了這一點,她便真正的讓麗奈受傷了。

久美子在麗奈跨過她身邊之前伸出修長有力的雙臂握住了麗奈的雙手,寬大的手掌把麗奈比她小上幾圈的手溫柔而堅定地納入掌心,將她拉回沙發上坐到自己跟前。比誰都要珍惜疼愛麗奈,比誰都要重視與麗奈之間的連繫的情意戰勝了一切。
「對不起,麗奈,我把結婚戒指弄丟了。對不起,丟下妳了。」
指腹撫上了麗奈的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形單影隻的戒指。儘管在喉嚨難以吞下的窒息使她非常難過,她依然選擇率直勇敢地直視麗奈的雙眸。
掌上傳來一股緊握了的力道,隨之而來是麗奈聳起雙肩對她的蹙眉而視。淺紫的海浪裡翻掀起恨鐵不成鋼的漣漪,像是按捺怒氣似的深呼吸捏痛了久美子的耳尖,她回握麗奈的雙手,沒想到麗奈隨即把手抽回去。
「麗奈、我……唔!」
在驚慌失措間想嘗試挽回,卻被麗奈冷不防一下子捧住了臉頰,接著狠狠擠成了章魚嘴。久美子雙眼瞪得渾圓,噘起嘴詫異地看著麗奈緩緩放鬆了緊繃的肩膀,哼出輕淺鼻息,義正辭嚴地瞪著她說:「在這裡等我。」
「啊?」
久美子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麗奈見狀真的有些氣惱了,來回用力揉捏了幾下久美子的臉,非得要她痛得叫出聲來才願意罷休。
「唔唔唔唔唔——」
重獲自由的時候久美子不知所以地跌坐到木地板上,可憐兮兮的眼角滲著淚揉揉自己被捏紅的雙頰,愣愣看著麗奈輕盈飄揚的裙襬消失於書房。

書房在開燈後傳出了抽屜的開關聲。久美子歪歪頭,對書房裡發生的事情毫無頭緒,姑且是從坐立不安中解脫了。
麗奈看來是原諒她了,這已令久美子心滿意足。
一下子鬆懈下來的久美子只感到渾身肌肉都在叫囂,加上指揮對她的寄望所累積的壓力,一陣濃重的倦意從後將她重重包圍,現在她好想沖個熱水澡,抱著麗奈倒頭便睡。
意識漸朦朧,從書房而至的微小腳步聲輕撩她的聽覺神經,直到她看清了麗奈的身影,才立時睡意蕩然無存,慌張倉促站起來步履踉蹌地來到麗奈面前。
對於這個刻意賣乖的壞孩子,麗奈沒好氣地瞄了她一眼。
「手。」
簡單的一個命令就足以使偶爾有些脾氣的小獅子像小狗一樣俯首帖耳地遞出雙手。瞧見麗奈本來緊閉的唇線為此漾開笑色,縱使對她的用意完全摸不著頭腦,久美子還是非常樂意順從她的願望。
勾勒出對男孩子而言相當纖長細膩的手指線條,麗奈扶著久美子的左手手掌,慢慢將藏於掌中的銀光展現久美子眼湖,換來了她不能自已地倒吸了一口氣。
意想不到的金屬拭過指節的涼意在心湖泛動,縈繞腦海的熟悉觸感在久美子的無名指上漸轉溫熱,眼眶也隨之一燙。
象徵著金星和木星的寶石重現她的手裡。
久美子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能夠失而復得。凝望著為她戴上結婚戒指的麗奈,與失落之物久別重逢的心情一時五味雜陳。
強忍著鼻子裡的酸意,久美子知道這絕對不是由於戒指的緣故。與麗奈在她指節上輕拂而過的左手十指緊扣,成對的戒指互相碰撞的聲音美麗極了,猶如在演奏會上完美協調的和音。
「為什麼……?」
喉嚨深處擠出了磁性沙啞的聲音,久美子反射性的清清喉嚨。自己居然連說話也說不好了。
彷彿在回應久美子似的麗奈忽然移開了視線,灑落在客廳中光線最明亮的一處,孜孜不倦地發光發熱的小檯燈正照耀著她們的腳下。

羞人答答的故意不看向久美子,五指卻纏綿更深,麗奈嗡動著微噘的嘴唇說:「……這對戒指我一看就很喜歡,買了之後本來打算在去海灘那天就交給妳,沒想到久美子跟我在想同樣的事。」
她們果然是心有靈犀的!久美子神采飛揚的揚起了眉毛,琥珀內的一抹綠光撥開雲霧盡現,肆無忌憚的笑臉故態復萌,欣喜不已地趁機追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冷靜過後就覺得好害羞,顯得我很心急似的,明明說過會等妳。」
「嘿嘿麗奈在這方面確實滿心急的。」
麗奈這般的不自覺令久美子更是洋洋自得。揶揄了一下麗奈的初戀事跡,悠揚笑聲拂動眼內一壁赤日綠月的夕色,輕而易舉佔去了麗奈的凝眸。
柔情秀麗的容顏鋪天彤霞傾瀉,麗奈嬌嘖的瞪一眼久美子,捶了一下肩膀一挫她的囂張,接著說:「之後我就在想,久美子那麼丟三落四,總是心不在焉想東想西肯定會很容易丟失,所以這樣也不錯。」
麗奈實在太了解她了。久美子哭笑不得的逮住了麗奈的雙腕,舌尖傳來陣陣苦澀,內心悲喜參半,某程度上她是讓麗奈操心了吧。她因為冒失而闖禍麗奈也沒有嫌棄她,麗奈總是思慮如何為她設想,包容她的所有缺點。

她前世究竟種了多少善因善果才能在今世與麗奈相遇,成為她一生中的摯友和唯一的妻子?她要怎麼做,才能回應麗奈的這份愛?

像是想平息她眼內洶湧的千思萬念,麗奈雙手攀上了久美子寬敞緊實的肩膀,按摩起襯衫下經歷一番奔波折騰後更顯堅實分明的肌肉。低柔的話聲由此而起,將更多的想法傳達給久美子。
「雖然久美子是女孩子的時候手已經比我大,但我還是希望將本來是我的那隻戒指留給女孩子的妳。」
久美子簡直覺得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美妙澎湃的一場流星雨。她此刻能做的,僅有俯身親吻麗奈。千般思憶乘著柔綿感激,從彼此誠摯相貼的唇瓣流至麗奈的心間。
她明明失去了戒指,麗奈卻給予了她更多。
碎吻綿延似水流開彼此欣然的唇線,依依惜別時額頭抵著額頭,金黃與紫霞交織一道共同凝視的光景,流竄紫赤雲彩的霞光情意滿載,久美子由衷感謝麗奈為她所做的一切。
「久美子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了。」
揪住久美子躲在棕髮下的雙耳,麗奈打趣地說。
「我從來沒打算走啊。」
人畜無害的小獅子自然放任這裡的女主人摩挲自己的耳朵,溫馴地以鼻尖輕蹭麗奈纖細高挺的鼻樑以示回應。
「今晚的麗奈真粗魯。」
「誰叫久美子是活該的。」
麗奈淺揚起下巴俏皮地咬了咬久美子的鼻尖,在她緊閉著眼發出了一聲嗚咽下留下淺細的齒痕。得到了該有的懲罰,小獅子也不敢吭聲了。
「不過,麗奈沒生氣實在太好了。」
「久美子覺得我這麼小器?」
生氣了也是應該的吧?久美子唇上泛起了一抹苦澀。麗奈雖則有時候很麻煩,會執著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地方,但是她大多數時間都對她十分寬容。所以,她不想令這般敦厚體貼的麗奈傷心。不知何時開始,立於高牆上不可一世的黑貓也變得如此體諒他人了。
「唔……正確來說,我是不想麗奈不開心。」
「妳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嗯。」
「但是,我很高興即使妳明知道我會很生氣還願意向我坦白。」
「這是我們之間的承諾嘛。」
這份承諾最早可以追溯到她們高一剛成為朋友的時候了。就算世界將她們的軀體分開,她們始終共享同一個靈魂。在彼此的天幕因共鳴連繫在一起時,她們從此不可分離,永遠甘苦與共。要在這個遼闊無邊的社會堅守赤誠的自我難如登天,但是她們願意與對方一起並肩排除萬難,共同努力進步。
「那麼,不要再丟下我了。」
「嗯,再丟下的話,麗奈可以殺了我。」
麗奈踮起腳尖環住了久美子的頸項,用盡全力抱住了比她高上很多的久美子。橘子味的洗髮水香氣撲面而來,麗奈的臉龐深埋在久美子的鎖骨,令她全然看不見麗奈的表情。唯一能聽見的委屈軟弱氣音頃刻融化了久美子的心,呼喚她疼惜地抱著麗奈坐到沙發上,讓她的體重全盤墮入自己懷中。

任由麗奈跨坐到自己的大腿上,久美子緊抱著她的纖腰,耳朵相貼,想藉此聆聽麗奈的心跳聲。此刻就算失去了空氣,麗奈的心聲仍舊可以超越所有阻礙,闖入她的內心。
「再有下一次的話就真的生氣了,知道了嗎?久美子。」
「知道了知道了!」
久美子一聽見麗奈態度一轉的略帶兇狠口吻便立刻摟得更緊,生怕她會離開似的。一貫害怕惹她生氣時的慌亂失措令麗奈噗哧一笑。
麗奈笑時的吐息纏旋耳畔,久美子縮起了脖子,一道疾快的電流從耳窩直鑽她的脊骨深處,禁不住全身激靈。
「每次……」麗奈開了口,卻又戛然而止,零落嘆息順著久美子的肩線淌下身側。久美子以廣闊的手掌撫過她瘦削玲瓏的背脊,指尖細數骨感分明的脊柱,耐心地靜候麗奈再次開口。
「每次妳從我身邊跑開之後,少看一眼妳就會不見了。久美子總是四處亂跑,常常連自己都弄丟了。」
「麗奈都會來找我嘛。」
「就愛讓我操心。」
「唔——我好像不知什麼時候就習慣了……謝謝。」
「什麼?」
麗奈宛若一頭犯睏的黑貓般懶洋洋地趴在久美子的肩頭,話語間唇梢不經意輕搔她裸露在襯衫領口外的肌膚。分不清是搔癢難耐還是正在得意忘形,久美子笑著伸手輕按麗奈的腦後,讓她更加親近自己。
「謝謝妳找到我。」
雙手搭在麗奈嬌小柔圓的肩頭,輕輕使力將她推到面前,認真凜然的赤金光輝凝聚在久美子的琥珀色,為了麗奈的存在閃耀光芒。
將久美子眼內流轉的波光收盡眼底,麗奈頓時笑得眼角彎彎,以柔情似水的親吻回應了久美子滿布疑問的神情:「這是我對久美子說才對。」
「麗、」
想從四唇廝磨中覓得答案,卻在啟唇之際被麗奈以熱情灼熱的親吻堵住了話聲。一陣苦惱掩蔽了久美子的呼吸,她就是對麗奈這麼沒抵抗力,甘心臣服於她或深或淺的熱吻當中,可仍然無阻她的雙手無拘無束地上下描摹出麗奈腰間蜿蜒有致的誘人曲線。

久美子閉上眼睛,鼻尖蹭碰間氣息交纏,麗奈在相互吸吮間破碎的喘息在腦海中描繪出她此時唇上的動人微笑,懷裡這個既柔弱又剛毅的身軀令她在這個失而復得的晚上特別安心。
忘情纏綿裡久美子感到麗奈悄然攀上了她的頸項,循著在耳邊迴盪的接吻水聲的節奏,指尖在黑夜中駕輕就熟地一勾一拽,轉眼間便解開了她的領帶。餘光瞥見自己粉金色的領帶無聲無息掉落在地時,麗奈纖白的手指已經來到她的後頸,俏皮地玩弄著她頸後的碎髮,濡溼的汗水沾上了麗奈皓白細嫩的指頭,久美子終於意識到自己該去洗澡了。
「我該去洗澡了。」
大大的手掌抵住了麗奈想要加深親吻的下巴拉開些許距離,在麗奈眸子裡液態流溢的清澄蜜意倒映在久美子的落日金,不受情動侵蝕的衷心謝意揉融唇梢上歡愉的淺笑。肌膚相親的熱度不知不覺感染了久美子,她再也捨不得放開麗奈,結實可靠的雙臂反而抱得更緊,只想深深領會麗奈藏在紫藤後的嫋嫋情愫。
「再等一下。我喜歡久美子的氣味。」
「明明平時我不洗過澡不換過衣服就不讓我碰床……」
「那不一樣。」
搖身一變成昔日時而可愛黏人時而難以觸摸的黑貓,久美子任由她再度傾身一吻。
果然貓都是喜歡臭味的變態呢。久美子不由得嘴角失笑,憶起那段到鎧塚霙家裡作客,俄羅斯藍貓追著自己的襪子跑的好笑畫面。
而坐在身上的黑貓也不例外,軟嫩甜美的粉唇像獵人般追逐著她唇上的弧度,留下一道接一道儼然春雨的潤澤,同時興致勃勃地拉下久美子西裝外套的後領,在她的配合下解開了外套的束縛,舌尖繼而舔吻著滲著薄汗的脖子。

散落地上的衣物一件接一件,麗奈的情致更甚高昂,眼內紫羅蘭漫天飛舞,撩撥久美子琥珀綠月隨情漂蕩,雙手勾勒麗奈身側肋骨跌蕩起落,以舌尖品嚐滲出唇齒的輕吟。
仍保留著女孩子細滑肌膚的手掌撫過麗奈漆黑的半透薄紗,滑溜質感濺起久美子心湖悸動,催促她朝下摸去。嚥下喉嚨裡呼之欲出的喘息,大腿肌膚光潔無瑕的觸感倒映在她的皮膚,忍不住來回拂撫的衝動,在麗奈以唇舌深吻的鼓舞下描畫著修長白皙雙腿的線條,微熱的指尖爬過小腿上的坡道,留下指甲輕刮的足跡,引領她到達了麗奈的阿基里斯腱。
那裡有著一道淺色的小疤痕,印在指上的凹凸不平彷若山上泥濘。想起它的由來,久美子從麗奈的齒間嚐到了夏夜晚風的清甜。她根本不敢相信,這般百年一遇的美人居然是為了她而初次穿上高跟鞋!
交疊的高揚喘吟延續即將無以為繼的呼吸,穩重有力的臂膀捧住了麗奈的翹臀,把她渴求著氧氣的胸懷擁到懷中。
「果然還是我的肺活量比較好。」
「……哼。」
麗奈不服輸的瞪視簡直令本已游刃有餘的久美子心底樂得開花。避免自己在紅暈飛揚的麗奈面前沾沾自喜地笑出來,久美子將同樣泛紅滾燙的臉蛋埋進麗奈豐盈的谷間,卻沒為意微微上揚偷看的金黃色早已吞噬了斜陽,瞇成一縷分隔天地的無垠地平線。
像是想久美子更貼近她的胸前,麗奈抓了一把她腦後的卷髮,眼裡愛較勁的一抹淺紫愈發鮮明。

愛看還愛看,惹貓生氣後一定要好好哄回來才行。強忍唇邊蜂湧而至的笑色,久美子閉上雙眸,雙唇往上挪去,沿著滑溜細密的紋路在幼細的頸項留下旖旎細吻。吻至咽喉時麗奈輕吐沉吟,扭過了頭露出大片碧白如雪的肌膚。久美子知道,這是麗奈想她親吻更多。
路上輕啃淺咬,睜眼時來到頸窩處反覆吸吮,彷彿那段在二重奏裡她最愛的短句,奏出了扣人心弦的水聲。舌尖輕舐櫻紅,揉捏大腿內側的手指早已不容怠慢地於裙襬下蠢蠢欲動。另一邊手撩開頸後一幕青絲,在掌中如墨化開,宛若烏鴉振翅翱翔的美景令久美子不禁為之驚嘆。
獨一無二的櫻花漫溢眼前,這是她的特權,沒有其他人能涉足於此。
能夠跟麗奈並肩站在一起實在太幸福了,已經再也沒人能搶走她如此努力得來的這一切。
已經從麗奈那裡得到夠多了的小獅子不知何時變得不知足了,現在她只想索求更多。然而趕在她開口之前,襯衫的鈕扣已落入賜予小號生命,甚至是令生了鏽的小號重生的青蔥玉指之中。
「可以在這裡……?」
「嗯、」
嘴唇磨蹭著麗奈線條優美的頸側,在耳根吻下含糊呢喃的話聲。得來麗奈一聲發自內心的嚶嚀允諾,喉嚨裡如琴弦般的輕顫撥來一股欣喜若狂的電流從久美子腰後翻來覆去,無從忽視腿間為麗奈而起的血脈沸騰,心跳動蕩得像是年少時追逐著麗奈急快的腳程,既顛簸又迷醉。

久美子深知自己已經中了雪女的圈套,但是她仍然始終如一,甘願在所不辭地為她而死。
她愛看麗奈在她身上……日暮赤霞染滿久美子的脖頸胸前,在麗奈不遑多讓的喉間往上吻去,熱吻越過她的下巴,不知厭倦地再度吻住麗奈的雙唇,蹂躪她不曾平復的呼吸。
遍體熾熱溼悶難耐,自麗奈手中敞開的襯衫讓其得以釋放。被汗水滲透的白色襯衫在舌吻中被麗奈心急地拉拽到肩後,愛不釋手地柔撫著久美子向來寬實的肩線,燃點火熱的指尖在裸露的健康肌膚上富節奏地跳起了舞蹈。
久美子沒有忘記她是隻會彈鋼琴的黑貓,而她是她最忠實的聽眾。誠心傾聽麗奈為她演奏世間唯一的樂章,勾畫出骨線硬朗的鎖骨,順著樂譜裡一場盛大的舞會,舞步擺蕩優雅地撩動此起彼落的結實輪廓。不遺分寸的愛撫在胸膛鋪陳開來,堅毅又不失柔和,恰到好處的肌線帶領麗奈的手指來到同樣紮實的腹部,毫不猶豫將心底悸動盡數獻到她的手中,對她訴說每道肌線都是想要變得更好的努力軌跡。
麗奈在久美子身上流連忘返的嬌軟柔膩小手不經意翻亂了她的思緒。胡思亂想間想到,她仍是女孩子的時候已經很容易變胖了,這個煩惱一直困擾至今。麗奈居然還說這樣的她很可愛,究竟哪裡可愛了……?
在這道思考的狹縫中,麗奈撥弄著她兩邊的乳尖,讓它們在久美子從難分彼此的親吻中傾吐一聲低吟時傲然綻放。富有默契地放開對方紅腫的雙唇,在同步喘息之際久美子不甘示弱地將麗奈的似墨薄紗撩高褪去,沒有內衣的擁護,白裡透紅的赤體僅剩一件黑色蕾絲內褲,望見嬌豔的羞意在麗奈眼內打轉,叫她的心臟快要躍出胸懷。

熱情如火的雙手替麗奈驅去掠奪體溫的涼氣,掌心在平坦柔軟的小腹朝上游移,十指迫不及待地揉捏飽滿下乳,即使她的手掌比以前大多了,依然無法將麗奈豐盈渾圓的胸部完全包裹其中。
雖然她向來喜歡親自幫麗奈解開內衣,可是久美子也愛極這感覺了。琥珀色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儼然初次擁抱銅管樂器的孩童,興奮雀躍地滿足於溢出掌心的軟柔白潔酥胸。

D Cup果然好棒……

「噗……有時候真搞不清楚久美子到底是喜歡,還是羨慕。」
她又不小心把心底話說出口了嗎?可她不想深究,因為對方是麗奈。
「兩者都有——?」
「久美子真的,一點都沒變。」
麗奈眼尾漾開寵溺柔笑,雙手順著久美子的臂膀覆上她的手背,按住她的手更貼近自己的胸部。歡欣性感的唇梢輕易俘虜久美子的心,聽話地放任麗奈捧住她的手背,以熱烘的掌心摩挲粉色的尖端,感受它們在喘吟連連中變得燦爛生姿,幾乎融化了久美子的思考。
她想再多看意亂情迷的麗奈一眼,卻無法如願以償,披現情熱的絕美容顏躲開了她坦蕩的目光,只有漫天黑羽灑落眼前,隨後聽見有人撩開了她耳邊的髮絲,一陣清香熱氣纏繞她的耳根。
「れえな……」
不堪一擊的耳後被麗奈輕抿淺含,一聲悠揚輕喚突破唇齒,腦後酥麻直搗腹下,雙臂不由得一軟,無力輕掛麗奈腰間。細聞耳畔舔舐水聲,陶醉橘子香氣徘徊鼻息,久美子現在只好縱容麗奈征服她的一切,遵從本能輕抬腰臀,渴求著麗奈正撫著腹肌前來的手。
當麗奈觸及了褲子下形狀愈發分明的微硬灼熱,巨浪般的歡愉快感幾乎瓦解了她的理智,不可抗力地在麗奈面前展現最原始的真貌。
猶如被雪女攝去魂魄的旅人,久美子臉頰靠在麗奈剛好容得下她的肩上,呼吸迷失在甘澀誘人的橘子香氣和雪山般剔透的美體。
好熱。久美子覺得自己此刻赤熱的身體似乎連雪女也能融化。
靈巧的指尖隔著布料輕捏敏感脆弱的頂端,愉悅夾雜耳際絲絲酥軟,快要變得不屬於她的沙啞聲線縱然明知正邁向極限的旅途,仍然鍥而不捨在風雪中呼喊著麗奈的名字。

流遍百骸的沸騰熱血將要吞沒她的自我。麗奈的手繪畫出那裡硬挺的形狀——那個曾經令她活在水深火熱的地方;既是陌生,亦是與生俱來的渴盼把她捲入自我憎恨的漩渦。所有都是真實的,於是她討厭起真正的自己。
「久美子……」
呼喚她時獨有的嗲聲嗲氣彷彿淅瀝小雨,在已然融成溫水的內心打出圈圈漣漪。
光是親吻無法滿足久美子想要回應麗奈的慾望,儼然她們年少時在學校走廊上的初次擁抱,久美子由下而上在麗奈柔順不膩的美背畫下呵護備至的溫度,最後滑至胸前豐滿高挺的弧線,闔眼俯首將嬌豔欲滴的乳尖含進蘊藏無數告白的嘴裡。
每當她們叫喚對方,不論身在何方她們都一定會回應。
她想盡千方百計想成為別人眼中一隻順從聽說的家貓,可是麗奈偏偏過來戳破她,她是一頭性格糟糕惡劣,猝不及防以尖牙利齒取人性命的獅子。
貪玩好奇的小獅子連吻帶咬在她嘴裡嬌姿盡露的一邊乳尖,引人狂亂的甘甜令她遏制不住加深吸吮,惹得麗奈喘息紛紛。
久美子想聽更多,想聽麗奈對她盡情傾吐嬌憨心聲。
讓艷紅菲菲的尖端從她難纏俏皮的唇齒中解放,從胸前昂首走進紫影粼粼,只見與她同出一轍的傾心愛意在彼此相視交會的目光中翩翩旋轉。

雙掌撫至麗奈曲弧有致的翹臂和雙腿,來回不休地揉搓輕捏,頗有興味地看著麗奈淺咬下唇,潮濕水氣彌漫媚眸,柔情萬千盡在裡頭。
只有自己能夠一睹如此嬌弱的麗奈。一陣高漲的自豪使得久美子頭皮發麻,唇邊溢出不知天高地厚的惡劣低笑,果不其然迎來了麗奈羞意難耐的睥睨一瞪。
久美子為此笑得更張狂,自然被麗奈捏住耳尖教訓了。
「抱歉抱歉——」
分明是毫無悔意的道歉游浮在有來有往的悠悠嬉笑,久美子鉗制著麗奈在她耳上作惡的手腕,仍擋不住麗奈不服輸地想要報復的貓拳進擊。戰況一度僵持,最終這場猶如戰爭的嬉戲打鬧,在彼此一起一伏的氣喘紛亂中草草落幕。
她們之間從來無分輸贏。摟住猶如親人的黑貓般伏在胸前的麗奈,掌心溫度飄忽不定地從後頸流溢到充滿彈性的臀部,藉此撫平她失控的喘息。

沉淪在平靜溫馨的擁抱之中,久美子一邊在麗奈的肩上烙下印記,本來包覆股瓣的手掌一轉,一邊指尖從後淺探蕾絲內褲的邊緣。濕意泛濫的滋潤自指上淌開到手心,潮濕溫暖的黏膩不禁讓久美子心曠神馳,百花繚亂紛飛胸前,她的世界只剩下麗奈一人了。
她很慶幸麗奈從隨波逐流的人海中找到了她。

隨著中指試探般上下來回撫拂飽脹花蒂,在麗奈齒間巡迴不息,屬於久美子的三個音節音量愈攀愈高。感覺到她環勾在自己頸脖上的雙臂伴隨嬌聲漸發軟倦,久美子貼心地一手棒起麗奈的如貓般柔軟無骨的腰,好讓懷中這個嬌小的女人不落於脫力的洪流,安然地窩在她的懷抱中。

軟綿而富有彈性的胸脯緊貼在久美子的胸膛,不分彼此的紊亂心跳儼然情節緊湊的樂章,通過快要揉合一起的肌膚相貼高聲歌唱共鳴回音。
她們是一樣的。腦海一角響起情事前麗奈的那句話,她也是抱持著同樣的心情嗎?然而無暇思慮更多,醉心於麗奈傾注在她身上的熱情裡難以自拔,只顧豎耳傾聽斷續私語,連麗奈什麼時候將她的皮帶扣解開了都渾然不知。
扣子褲鏈毫無招架之力,下半身的防備被麗奈逐一卸下,腿間因為麗奈而變得堅碩挺然的熾熱就此昂然聳立在二人情意濃烈的熱空氣中。
「久美子又發呆。」
「麗奈太可愛了……」
「哼。」
餘光只見麗奈對她的稱讚嗤之以鼻,久美子卻樂在其中的笑不攏嘴。她深悉她們閒時對對方發自真心的讚美不會陷於庸俗。久美子能斬釘截鐵地說,麗奈在她看不見時肯定喜上眉梢。
正當她想扭過頭一睹麗奈的笑容,卻被麗奈抵住肩膀壓在沙發的靠背上,定神一看,儼然無邊夏月的溫婉寧靜笑靨自層雲後傾身侵佔了她全部視野。
瞧見麗奈細嫩熱暖的手緩慢地劃至她的腹下,五指輕力握住發燙的柱身,生澀又小心謹慎地上下套弄起來。久美子無法遏制在肚子裡亂舞的難為情,唯有揚首後仰,靠在沙發上低聲呢喃著麗奈的名字。
意識在麗奈接續不斷的愛撫下既茫然又清醒,凝視在撫弄間滲出尖端的情動濕潤,滿意麗奈纖指間盡是她的情熱。她永不忘懷,麗奈接受了這副模樣的她,並對她說「妳就是妳」,那一個她作為男孩子的開始的那一天。

在蜜裂上滑動的指尖不自覺地配合著麗奈手上的節奏,滑至入口時毫不保留地對她傾倒殆盡的濕氣淋漓使久美子不由得鼻尖一酸。
麗奈果然是一樣的。她們從來都不孤獨。
她實在太幸福了。
一個指節淺推入口,將麗奈溢出喉間的驚呼氣音不容錯過地盡數納入耳裡。比起進入,平時她更愛用手指。唯獨今天,什麼都不一樣了。
凝眸注視麗奈近在咫尺的淺紫,望著屬於自己的身影置身於那片無垠如洋的薰衣草園裡,那邊只有她,在薰衣萬千擁戴中走向金黃曙光乍現的新世界地平線。
久美子淺閉雙眸,將這幕深深刻蝕在記憶中,鼻尖蹭過麗奈輕抖微顫的喉間,從中一一回味這抹景致。

趁著麗奈微微坐直了身子調整姿勢,久美子順勢退出了手指,在麗奈會意地撐著她的雙肩坐起來時脫去她身上僅餘的黑色布料,繼而直接了當撫上大腿後方,順著圓弧貪婪地撫至內側,小心使力分開麗奈的雙腿,扶著她的腰肢讓她再次跨坐在大腿上。
愈發腫脹的私密久違地重返麗奈的掌中,不過是分開了幾秒而已,相比起她們分隔地球另一方的時候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久美子已經思念起麗奈不熟練卻令她酥軟舒暢的撫摸。
明明不擅長又很害羞,但是仍會努力去做的麗奈太可愛了。
懷抱心裡油然而生的疼惜,久美子吻過麗奈從耳根蔓延到鎖骨的紅花海,種下朵朵含苞待放的新生之花,隨即綿延而上,唇梢經過下巴、嘴唇和鼻樑,最後在麗奈的媚眸上駐足止步。
雙臂環抱麗奈彷彿一折即斷的細腰,得來了麗奈無言的回應,脆弱易碎的身體緊靠在她身上,雙手繞過了臂膀,揪住了背後半解襯衫的衣領。
額頭輕碰,鼻尖親暱纏磨,紫金交投,相視而笑。
她們不想,亦不用再離別了。
迎接了麗奈纖密睫毛上濕氣滿盈的性感眼神,腿間愈發昂揚的堅挺柱身在麗奈敏感細嫩的花核上纏綿磨蹭。隨著麗奈逐步加深力道,徐徐晃動曼妙腰臀任由蜜液沾溼久美子的私密,更為強烈的濕膩溫熱快感席捲她們之間情懷四灑的空氣,每一下呼吸都是盡訴想要深入對方心底的渴望。
「想要久美子。」麗奈在四唇廝磨中對久美子說著話,琥珀色往下盯著紅彩奪目的粉唇,不假思索便說出了在心臟裡像頭獅子般咆哮的衝動:「想出在麗奈裡面,可以嗎……?」
「快點……」
話聲剛落,久美子便被麗奈俯首一吻堵住了呼吸,屏息之際唇齒間盡是麗奈的甘甜清新。思憶千迴百轉,從她們第一次對話開始,麗奈從不吝嗇她流露於舉手投足間的喜愛和執著,能夠被這般溫婉細膩的麗奈如此寵愛和珍視一輩子,她肯定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溫潤軟唇一舔即啟,久美子知足地在舌吻中嘆息一聲。這一刻,她只想好好疼惜這個在她生命中坐佔了最重要一席位的人。

彷若在彼此的靈魂裡尋覓誕生世上時失落於海洋的碎片,驚濤駭浪般的水聲連連讓麗奈猶如抓緊浮木般摟緊了久美子的後頸。足以讓小號在銀河裡成為最綺麗永恆的行星的手指,在她腦後的棕色卷髮裡胡亂愛撫,編織千絲萬縷化作幽婉螺旋。

幾乎被黑貓奪走了思考,久美子以僅存的一絲理智朝著唯一的光源伸出手,摸索著檯燈底下的小矮櫃,笨手笨腳地拉開了第一格抽屜,總算無驚無險拿到了藏在深處的保險套。
既然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要放到這麼裡面呢?而且好像是最後一個了……
思緒匆匆的來,匆匆的去。沒有餘力去想莫名跳進腦袋的小事,從親吻中睜開了眼的久美子意外地遇見了因她的舉動而面露不悅的小黑貓。麗奈為何不高興小獅子自然心知肚明,好笑地加深親吻,像是安撫炸毛的小貓般輕拍幾下麗奈的翹臀。
膽大包天的小獅子絲毫不怕黑貓會大發雷霆,慵懶磁性的低笑啃紅了麗奈的耳朵,甚至在旁邊戲謔地說:「這次麗奈來幫我戴?」
「自己來啊。」
轉瞬間就被來勢洶洶的黑貓一口咬住下唇是久美子始料未及的,下意識驚叫了一聲,卻發現麗奈體貼地拿捏好力度,分毫不傷對銅管樂器演奏家而言必須妥善保養的嘴唇,久美子霎時笑得像個傻瓜。
雖然被麗奈的身體擋住了視線,但是久美子仍能憑著手感乾淨俐落地撕開了保險套的包裝。比起初時好幾次連續戴了好幾個都失敗的時候,現在已經易如反掌了。固然會有因為太心急所以搞垮了的情況就是了。

拉著麗奈搔著蝴蝶骨的手來到昂然挺立的滾燙上,轉而在她頰上灑下碎吻。她已經準備好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麗奈。
她看著麗奈直直坐起了身子。垂柳般在頰旁搖曳的青絲下,儘管還有點氣惱,儘管明明羞恥得難以承受,可她依然能在波光交輝的紫湖裡窺探麗奈對她的無私。
目不轉睛望著麗奈扶住了私密的根部,以頂端輕抵濕氣盈盈的入口,緩緩逐點坐了進去。將麗奈不禁輕垂媚眸,貝齒淺咬下唇的美景收盡眼底,性感色氣的姿態令久美子不得不憋住了呼吸,尖端被高熱包裹時舒服得彎起了腳趾,時間的流動彷彿在麗奈的嘆息中停止。
麗奈知道她喜歡看她進入她時的樣子……久美子深深覺得,自己的性格實在太糟糕了。她想起,麗奈在大吉山上的——
「麗奈妳真的很愛我。」
追憶如煙火般在唇舌上飛散,久美子尚未細看在麗奈濕潤的眼角上隕落的花屑,眼前已被她的雙掌蒙上一片黑暗,甜膩似蜜的柔綿抹滿了唇瓣,不讓她再說話了。
在只有麗奈氣息的漆黑中觸覺漸轉敏銳,全身的感覺似乎都集中到被麗奈熱烘的內側擁抱其中的頂端上了。想更加深入麗奈的急切盼望有增無減,可她還是把主動權都交給麗奈。
久美子仔細吸吮麗奈此刻輪廓豐碩的唇線,在麗奈仰後分開時不自覺與她的呼吸同步,跟她一同感受靈魂漸漸重疊的過程。
敏感的聽覺捕捉了麗奈在呼吸中漏出一絲嗚咽,追隨著聲音墮落的軌跡,久美子撫摸著麗奈深陷在她身上的凹凸有致,借此撥走她的不適。

每次進入的時候麗奈都會有點辛苦,有時候太大也不是好事……曾經作為女孩子的久美子更加領略這一點。
一邊感受著麗奈的緊緻慢慢適應她的存在,鼻尖緊隨麗奈的鼻息,在黑夜裡索求著纖麗的唇角,吻去她按捺疼痛的低吟,直到麗奈將她的硬挺都吞沒其中。
忍不住在麗奈耳際留下輕吟喘息,縱使隔著一層薄膜,久美子仍能清晰感覺到麗奈給予她的深刻暖意。
靈魂結合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即使重獲光明,久美子依然選擇合上眼睛,將懷裡的份量沉澱在鎖住寶貴回憶的玻璃瓶裡。
不光是情事中,在往時你言我語的談笑風生、心領神會的四目交投、不約而同的一舉一動和交錯樂聲的千光萬影,久美子無時無刻都意會到她們之間的一心同體。

一股暖流從頸後往上劃至她的雙頰,抬眼一看,捧住了她的臉的麗奈閃爍水光的眼裡,映現一片她們共同凝視的天空,粉星綠月常伴相隨,曙光湧照便幻作一雙飛鳥。
因為有對方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她們才能擁有今天的自己。若然沒有對方,她們的命運將會平淡無奇而截然不同。

久美子再度閉上了眼,她不需說話,麗奈都會明白她已經懂了。耳畔洋溢舒懷輕笑,久美子細聞聲聲不息的美妙音符,與麗奈交纏起深遠悠長的吻,儼然她們不再有限期的共處時光。
毫不慨嘆意猶未盡的親吻告一段落,刻不容緩傾身於與對方的縱情共舞。緊緊包覆著久美子的緊緻富節奏地一下一下收縮,身段柔韌的黑貓主動攀上她的肩,直勾勾的誘惑視線伴隨軟腰婀娜擺蕩,紅唇一喘一吟嫵媚裊裊。呼出沉吟吐息應允麗奈的邀舞,久美子無法自控地擁緊她的腰臀,那無疑是她最愛的節奏了。
將世俗視之如塵土,毋須顧忌領舞禮儀,她們自有一段特別的擺旋晃蕩。因擁抱而深入,從緊接的秘密交會向對方傾盡本我;因深吻而淺出,從邂逅的唇舌編寫扭轉世界的故事樂章。
挺腰擺臀相互搖盪絲絲入扣,情濃水聲舒暢喘吟相逢又別離,熊熊心跳乘舞高呼歌唱,萬丈思念在她們抵額相視的紫靄赤霞誕下汪汪花海生生不息。
濕熱鬢髮棕黑糾纏不清,無垠愛意深埋麗奈其中,隨著赤熱真誠的堅挺循情挺入更深,攛梭渺渺花海的綿綿念想無所遁形。
整支抽出再滑入吞噬,周而復始……千言萬語在麗奈愈發急快緊湊的收縮裡一觸即發,久美子摟緊麗奈從來細小又堅強的身影,抱擁著她如今放下所有依偎著她的輕顫體重,在流轉彼此吐息的滾燙空氣中持續挺著腰。
在這段永恆的時間裡她們一直互相渴求著對方的靈魂。
麗奈的存在對久美子而言永遠是特別的,不可替代的;愛也好,戀也罷;或是喜悅,也許哀傷;既是青春,亦是寒晚……久美子對麗奈的一切情意,在她們最後的高潮共舞中徹底得以解放。



欺負黑貓的小獅子不會有好下場。這是小時候常聽的故事裡沒有教會久美子的事。
先不要說她們在情事後在沙發相擁片刻共度餘韻,接著到浴室一起洗澡時如何被不甘心的麗奈壓在浴缸上「報復」了一回。久美子百般無奈地拿著蓮蓬頭沖去濺落在麗奈胸脯和腹上的幾縷濁白,然而得勝了的黑貓一掃情事嬌憨的臉龐卻冷若冰霜依舊。這些年來久美子已經熟習了小黑貓的脾性,倘若她知錯而不首先開口,麗奈絕對不會就此罷休。前陣子在推特上不經意看到的,沒先替貓剪指甲便幫牠洗澡的慘不忍睹短片沒頭沒腦地浮現在腦海。
自己恐怕就是那種處境了吧!

雙方都洗乾淨後,久美子從毛巾架上拿過麗奈的毛巾替她拭擦濕漉漉的黑色長髮,代入了影片中的傻瓜貓奴角色,久美子馬上忍俊不禁。
笑聲一現,匯聚麗奈眉宇之間的冷峻更甚犀銳,此時看起來尤其鋒利如貓爪的拇指和食指趁她一個措手不及捏住了久美子手臂的皮。
這下捏下去肯定會瘀青了,久美子可不想真的成為那個笨貓奴。她趕忙握住麗奈的手腕,果然還是老老實實地解釋好了。不過,麗奈會這般拘泥這件事著實令久美子又驚又喜,一陣感動在心裡鼓動起來。
將麗奈的左手拉到唇邊,溫文爾雅的親吻落於上頭的戒指,久美子誠意拳拳地望著那雙紫眸說:「抱歉,因為無論如何都想提早聽到麗奈對我說可以。」
「……久美子的性格實在太糟糕了!我從來都沒說過不可以不是嗎?」
貌似是敗給了久美子的眼神,麗奈深呼吸一下後臉上繃緊的神色雖然稍作舒展,可是尚留一道不深不淺的皺褶。
「麗奈果然是麗奈……」
一如既往的急進。不知該喜該憂,久美子暗裡惋嘆,輕撥麗奈淺陷她下巴的指甲,執起她的另一隻手,兩邊都跟她十指緊扣起來。她們很久以前便常常這樣做了。
不料,麗奈以無比堅定的凌厲炯然目光凝視著她。
「久美子,我是認真的。我想得很清楚。我知道我們想要什麼。」
久美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雙宇宙萬轉不息的淺紫,只見麗奈在相視半刻後困窘地將視線移到一旁,雙頰紅暈猶如飛花飄泊。
久美子能感覺到麗奈的視野正落在她的腳尖,心裡一陣飄飄然卻又比任何一刻都要踏實。
「麗奈就那麼想要我的……?」
性格糟糕的久美子想再開麗奈的玩笑,卻在開口後察覺到自己的牙關正在發抖,連從額角滑到眼角的水滴也變得灼熱。
輕鬆掙脫了久美子的雙手,麗奈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水氣,對她語末刻意的留白翻了個白眼。
「不理妳了。」麗奈打趣地佯怒說。
久美子自嘲笑笑,她就只敢對麗奈開黃腔而已。
這次她沒有看漏麗奈穿上她的加大碼Tuba君T恤時流露唇角的萬種風情,正當她看得著迷,餓了半天空空如也的肚子不識趣地響了起來,惹得麗奈立時笑得開懷。
「等下我煮什麼久美子都得吃,不許有異議。」
「是——」
眼見麗奈心情大悅地戳了下她的鼻子,她還有什麼好奢求呢?有雞蛋就好。



昨晚的推理劇實在太精彩了。久石奏哼唱著時下最流行的劇集主題曲,整個上班的途中都在回想昨晚電視裡一浪接一浪。高潮迭起的畫面。
輕快的腳步踏在地板上發出滴躂滴躂的聲響,一手摘下了耳機,一手推開了樂團總部厚重的實心木門,雙腳踩上地毯後腳步聲頓時蕩然無存。彷彿瞬間變作了魔女的使魔潛行於謐靜,像隻狡猾多謀的黑貓般不動聲色找尋獵物的蹤影。
某人今天的表情應該會比昨晚的劇集還要有趣得多。奏掩住了半邊嘴,小心不漏出一絲笑聲,悄悄來到了排練廳,一眼便發現了某人坐在低音部的身影。
那個人的背影即使坐著也很高。奏保持著輕盈而慎重的步調,來到那個人的身後時猛然一個彎身。她已經想像到自己會看到什麼逗趣的受驚表情了。
「前——輩——早安!(心)」
結果學著梨梨花那樣自帶愛心的打招呼方式沒有對某人產生任何攻擊效果,倒是周遭的其他人都朝她的方向紛紛回頭。
原來是久石啊,嚇了一跳……帶笑的竊竊私語四起,然而某人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毫無反應。
「切。」
咋舌了一聲,雖然她覺得這樣一點都不奇怪,與某人共事多年,這些情況她早就習慣了。
但是沒關係,她還有最終武器。
當她打算從提包裡亮出「武器」時,某人翻掀著樂譜的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粗暴橫蠻地衝進了她的視野。
咦?為什麼前輩手上會有武器……啊不對是戒指?!莫非她昨天是撿到其他人的戒指了嗎?!
浪花般的冷汗突然從背後捲起,不過身經百戰的奏還是能拼命保持處變不驚。
不,她很肯定那是前輩的戒指。樂團裡沒有人跟前輩的戒指同款。
盯了某人手上的戒指半晌,奏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期待了一整晚的惡作劇不能得逞了,真可惜。
在某人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那雙幸福流瀉的金黃色無疑已經把答案告訴了她。
麗奈前輩實在太寵這個人了。她決定撿到了的這隻戒指,還是交給麗奈前輩處置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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