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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崎輝】習作

  他翻開四月號的《電影真理報》,頭條版面上洋洋灑灑,全是花澤輝氣短促不到二十年的生平。其內容鉅細靡遺,完整交代了他的出身,包含他如何從位於東歐邊城的黑醋孤兒院輾轉打入基聯娛樂圈,參演《光輝的童年》,以年僅十四歲之姿獲得金獅獎最佳新晉演員的殊榮;勤練聲樂,以一首《我等著你》紅遍大街小巷,成為都京家喻戶曉的明日之星;演出經典舞台劇《櫻桃園》改編電影《櫻桃男孩》,間接導致影委會大廈騷亂發生。「從愛國少年光輝到眾星拱月的櫻桃男孩。」羽鳥希深吸了口島崎亮遞來的菸,仔細品味著那產自古巴的菸草,因外頭紛飛的北國雪雨而微微受潮,「他的來歷沒問題……至少現有的資料顯示如此。你知道真理報的米里一,這篇報導是她寫的,內容有憑有據,來源清楚,花澤輝氣不可能是中情局的探員。如果是,黨豈不成了笑話?」
  「我就是覺得奇怪。」島崎亮歪歪頭,檔案局外,一棵白樺樹枝椏上的積雪掉了下來,壓垮了樹底下的蝴蝶花苗,「他說他不會用槍,但他的背……他的脊椎很直,幾乎像是一把開鋒過的刀。」
  「那不能證明什麼。哪個演員不上些美姿美儀課?」
  「所以我說只是感覺。」
  「現在整個都京都為他而瘋狂。」羽鳥希說,眼看著皎潔的月光從混凝土堆砌的方正屋簷下溜入,與他們倆身處的黑暗互相廝殺,「要我說──就別這麼不知趣。你已經不算是國安會的少校了,你懂我意思吧?」
  「那好吧。」
  「如果你想問的都問完了,慢走不送。」
  「還有件事,」島崎亮略有些嚇人地對他笑笑,「這個世界上存在那種會讓人無可救藥地愛上另一個人的生化武器嗎?像是某種藥物……或者香水。」
  「……就我所知是沒有。然後我從你這句話品出一點不妙的味道,千萬別告訴我詳情,我不想聽。」
  他感到有些失望。那天夜裡,在花澤輝氣柔軟頸窩旁嗅到的蘭香那樣馥郁,連結著幽微的面紗。好幾個閃神的片刻,他試圖回想縈繞在指尖的那股繾綣觸感,他溫熱且富有彈性的肌膚,低沉又充滿磁性的嗓音,將每個字都咀嚼成優美的音符。他那如盛夏鮮紅果實般飽滿細緻的臉頰拂過他大衣的肩線,是天堂應允他入門的徵兆。即使是在前線最接近死亡的時候,他都沒想過自己可能喜歡男人,但花澤輝氣只用了一場談話,一句伏在他耳邊的感謝,就奪走了他的全副心神,他怎能不對他的存在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