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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ful Violation】

揭起保濕箱的上蓋時，古斯塔夫敏銳地注意到房中另一人的視線，順帶從中拿出了食指寬的小雪茄問：「要抽嗎？不用抽進肺部，新手也很容易上手。」

翠綠眼睛眨了眨，朝他興致勃勃地點頭。

年少心性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一覽無遺，亮堂的眼盯著他動作俐落地剪去茄帽，將尾部上揚點火，深棕色的茄衣在火光下迅速泛黑，預熱後的煙葉邊緣閃動赤赭的火星，白色煙霧在燃燒間猝然膨脹、擴散，霸道地侵佔室內的每一吋空氣。

古斯塔夫慢悠悠地將尾端遞到嘴邊，清淺吸入半口，復而吐了出來，信步走到窗前一把拉開窗戶通風。外頭適逢落雨，飄揚的雨點打在窗外的欄杆時奏出輕盈的音調，幾乎隱沒於雨聲。

只消一眼，他就不再逗留於那幾道比起「衛護」、實質意義更近乎「監禁」的防盜欄前，轉身將手上泛著熱度的雪茄遞給盧卡斯，不甚在意地叮囑，彷彿對方聽或不聽都無所謂：「風大容易熄滅，別靠窗子太近。」

青年也不爭論上頭沾染的深色是否來自他的唾涎，見火花快要消盡，便將那處放入雙唇之間，依記憶裡幾次淺嚐電子煙的經驗，無師自通地抽了起來。

垂眼點了另一根雪茄，古斯塔夫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面朝著雨幕細細抽著，右手撫琴一般輕點著桌面。

抽雪茄和人生很相似，每個階段有不同的口感與滋味。

濃煙於口腔裡滾動，在舌面與上顎散佈刺麻感，讓盧卡斯聯想起吃辣的感覺。

他有一任韓裔女友熱衷此道，熱愛在食物裡加入大量辛香料，為人處事也是又嗆又辣，且不論分手時的不歡而散，這性格也曾在床第之間讓他嚐到不少甜頭，讓他下意識舔了舔下唇。

「想上我？」待呼出的那口煙散盡，古斯塔夫的唇在白霧襯托下異常地紅，紅地異常。伴隨那句提問的深意，盧卡斯不覺蠢蠢欲動起來，分不清是否菸草是讓大腦鬆弛許多、腎上腺素無處可發。

「行嗎？」日耳曼青年嚥了嚥口水，前傾的肢體語言透露著慾望的躁動，前臂肌肉也因施力而鼓起，是帶有力量的線條。

「先抽完。」年紀較長的男人依舊從容不迫，好似那不過是個工作結束後的聚餐邀約。

這反差似是一道迎面招呼的直拳，盧卡斯沒有再說，機械性地直將燒到煙標處、開始有點燙手的雪茄置於口中，重重吸了一大口，任末端漸濃的苦味瀰漫於鼻息間。

「你曾想過，」自沉默裡察覺到年輕人的鬱悶，懸而未決的事物總令人焦灼，不單是情慾。於是，古斯塔夫不冷不熱地問道：「我們究竟是在性交（having sex），還是做愛（making love）嗎？」

若是其他人，盧卡斯大可使著小性子嚷嚷一句「這兩個根本沒差吧」帶過，但按眼前男子不按牌理出牌的調性，那些隱沒於日常對話的，通常倒映著他對這個世界真正的認知與觀點。

而盧卡斯對這殺人魔眼裡的世界抱持巨大的興趣，在這種文字遊戲上，他不介意花點時間解謎，反正這恰巧是他不值一提的小小優勢。

「你想說，我們是在解決生理需求，還是藉此尋求更多⋯⋯『什麼』，是吧？」德裔青年頓了頓，在將這話語傾吐而出時，直覺性地萌生了一個模糊的念頭，在他反應不及前已經脫口而出：「那又是『什麼』，讓你問出這個問題？」

在白熾燈照下並不真切的紫色眼眸安靜看他，未因此興起任何波瀾，倒使他感覺自己像是問了個蠢問題，明明這問題也不那麼「蠢」。

後見之明，或許他早不知何時沾染上古斯塔夫青睞的苦口劣習，解答早就藏身於問句之中。

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