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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就依你的意思吧,宴上的戲班子,就請你喜歡的,吾陪著你看。」 「吾明白了,映夫人、忘然和翦悅,還有子玦跟道俠士,吾也會幫上闋大哥寄邀請帖給他們,上闋大哥,這樣可還行?」 「嗯,吾從沒操辦過生辰宴,鴻心,還得多麻煩你了,謝謝。」似是覺得難為情,上闋又低下頭喝起茶來。 「上闋大哥說什麼謝呢,這些都是鴻心應當的。」看見青年臉上那一絲靦腆,鴻心是回以一個粲然的微笑,卻沒發現對方因他這一笑,喝茶時小小頓了一下。 生辰宴當日,因著鴻心也讓後院的下人們入席同樂,這樣一來前院的大廳便顯得擁擠了,於是就改在前院的廣場上搭了個大棚子,又隔起圍幕,如此既寬敞,又能擋住外頭的寒風,棚內搭上臨時戲台,除了戲班外,還請了說評書,拉洋片跟耍雜技的,熱鬧非常。宴席上的菜肴跟服務人員,則請了專業的外燴團隊,盡可能讓劍庭眾人不必忙活,可以暢快玩樂一天。 一時開席,劍庭眾人各按席次就坐,上闋跟鴻心則一起坐在上席,戲班先上演一齣祝壽戲文,眾人則在這個時候上來敬酒,上闋跟鴻心兩人也不推拒,一一地喝了,上闋還猶可,倒是鴻心,這一輪喝下來,雙頰已泛紅了,儒雅秀氣的臉平添幾分春色,更顯柔美可愛,引得後院裡的丫環們更想敬他酒,不過都被上闋擋下來了。 宴席上諸事順遂,若論美中不足,便是雲家人們皆未到席,只有回以賀卡跟禮物,鴻心本以為上闋會失落,不料上闋一點也不以為意,淡淡地向他解釋:「母親豪放不拘小節,雲家在過生辰上也向來隨意,況且又都路遠,不來也在情理之中,有賀卡跟禮物,心意到了即可。」 「這樣啊……」是上闋大哥自己不注重生辰吧,明明以前吾就參加過忘然的生辰宴,劍庭也是很用心辦的……鴻心忍不住在心裡想著,他這付出神模樣,卻讓上闋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出言關心了。 「你還好嗎?可是剛才酒喝太多?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再來?」 「啊,不用,吾沒事,只是一點點酒,不至於醉倒的。」 「嗯,那吾點完戲了,換你點,多點幾齣。」上闋把戲單遞過來道。 「上闋大哥,你怎麼只點一齣呀?怎麼不多點?都給吾點的話,反倒像是吾的生辰宴了……」 「有什麼關係,看戲上你比吾懂得多,你多點幾齣,吾好跟著你看好戲。」上闋說完,還朝著鴻心微微一笑。 「!是!那吾得好好點了呢……」鴻心一邊看著戲單,一邊在心裡懊惱著,怎麼最近老是被上闋大哥的笑容弄到心跳漏拍呢…… 鴻心點完後,又讓庭裡幾個資深的門人點,眾人點畢,戲班便一齣齣按著順序搬演起來,臨時廚房也不間斷地端上各種配酒的小食,正在興頭處,卻見一名門人掀簾子進來,急匆匆地到上闋耳邊稟告了幾句話,上闋聽完,沒想多久就起身拿起問途天涯要出去,鴻心見狀,連忙問是何事。 原來今天靖玄島雖然放上闋一天生辰假,但早上紫雲劍庭仍是收到附近村落的求救,說是有不知名的雪中怪物跑進村裡作亂,上闋原認為只是小事,派幾個門人去足可解決,不料怪物比想像中棘手,派去的門人不敵,剛才這名門人便是跑回來求援的,說他離開時通往村子的路已被怪物製造的雪災封閉,其他門人也一起受困其中,上闋聽如此,便決定親自前往了。 「上闋大哥,吾也一起去。」鴻心聽後也想去幫忙,但才剛起身,就被上闋輕輕按回座位上了。 「不必,你繼續看,吾自己能應付,村子也離劍庭不遠,吾去去就回。」上闋拍了拍鴻心的肩膀,要他不用擔心。 「嗯,那上闋大哥多帶幾個人去吧,武器、彈藥也別少帶了,看情況不對的話,記得趕快派人回來。」雖然相信上闋大哥的能力,鴻心仍不免叮嚀幾句。 「吾明白。」上闋說完,轉身從席間點了幾個武藝較為精湛的門人出來,便帶著一行人掀簾子出去了。 上闋雖然說去去就回,下午的時候也有派人先回來說一切順利,但等上闋真的回到劍庭時,卻已是過了晚飯時分,宴席自然也早就散了。 「上闋大哥,辛苦了,用過晚飯了嗎?還沒的話我叫廚房再給你弄一桌。」看著本該在家歡慶生辰的人,卻在外辛勞一天,回來時猶帶著一身雪氣,棕色的髮間也夾著一縷枯草,鴻心不由得心疼對方,伸手替其把枯草拿開。 「不必,已經帶人在外頭吃過,這麼晚還在廳上等吾,你也辛苦了,快回房歇息吧。」面對鴻心的體貼,上闋先是溫聲回應,然後拉過他的手,從中把那縷枯草取走,歷過寒冷卻依然溫熱的握劍之手,在那柔軟纖小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在遞過一個安撫的笑容後,上闋便一路卸下問途天涯跟背上的披風,自回房沐浴去了。 沐浴完後,上闋換著簡單常服,待在房中擦拭自己的耳環,手裡用的是專門的拭銀布,這個時候,房門卻被敲響了,還傳來鴻心呼喚的聲音,上闋一聽,起身去把房門打開,卻見到鴻心一手提著個描金食盒,另一手則抱著個畫卷,有些怯怯地低頭站著,見門開了,方抬起頭小小地問了一聲好。 「要送宵夜給吾,叫個丫環送來就是,幹嘛還自己提過來?」上闋一邊讓鴻心進房,一邊伸手要接過東西,不料鴻心卻說不用,自己把食盒跟畫卷拿進來擺在房裡的圓桌上,然後又親自倒了兩杯茶,接著就靜靜地坐下,一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開口的模樣。 「鴻心,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的話都可以說,吾聽著。」上闋把凳子挪近,坐在少年身旁溫聲詢問。 「吾沒有心事,吾是來給上闋大哥送生辰禮的……」鴻心說到此,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一樣,站起來打開食盒,小心翼翼地從裡面端出一個約莫四吋大的小蛋糕擺在上闋面前,另外又拿出一支用手帕包著的小銀叉放在蛋糕旁邊。 「怎麼會有蛋糕?」 靖玄者們有定期會議要開,會議上總是能吃到舒龍琴心做的甜點,還常常是西式的,所以上闋對蛋糕並不陌生,也曾帶回家給鴻心吃過,眼前的蛋糕擺放在一個山水底圖的瓷盤上,糕體是純白色的,四周用祥雲造型的巧克力片裝飾,正中間立著一隻圓滾滾的白鶴,蛋糕整體造型雖然可愛,但是做工卻顯得很不純熟,似乎不是出自有經驗的蛋糕師之手。 「是、是吾做的……」似是明白自己做出來的成品跟以前對方帶回來給自己吃的相差甚遠,鴻心說得訕訕地,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地捏起衣服。 「你做的?!怎麼會突然想自己做這種東西給吾?」 「自吾搬入劍庭以來,上闋大哥一直很照顧吾,帶吾去做衣服、給吾添置房裡的擺設,還常常帶小東西、零食回來送吾,一有空閒便陪著吾、帶吾出去玩,生活裡處處關心體貼吾外,許多事情上還常順著鴻心的意見……前陣子鴻心又收下了上闋大哥的十二歲生辰禮這麼貴重的東西……」 「那些沒有什麼,不用這麼放在心上……」聽見少年這番細數,上闋本欲要他不必掛懷,卻被少年搖搖頭打斷了。 「當時吾就決定,吾也得給上闋大哥送個什麼東西當作回禮才行,但是除了風雅一類的事物外,吾也想不到吾還有什麼能送的,剛好上闋大哥的生辰快到了,吾就想,給上闋大哥在白天好好辦一場生辰宴,晚飯後再送上自己給上闋大哥畫的畫,還有新譜的一支琴曲,便算是吾一點小小的回報……」 「你呀……」 「但沒想到會臨時有事情需要上闋大哥去處理,上闋大哥一離席,吾就想再另外做點什麼好彌補上闋大哥,然後就想到,苦境現在不是流行過生辰的時候吃蛋糕嗎?上闋大哥也曾帶給吾吃過,家裡也有從靖玄島借回來的食譜,不如吾就試試看,自己做蛋糕給上闋大哥吧?」 「你之前從沒自己下廚過,家裡的廚房也沒有像靖玄島那樣的設備,豈不做得很辛苦?」 「還好呢,沒有想像中累,其、其實也不是完全都吾自己做的,廚房的大娘們都有來幫吾,至於設備嘛……雖然家裡沒有食譜上說的那些,但是善用手邊的工具,還有大家集思廣益,也找出了替代的方法……」 鴻心只顧低著頭說,全然沒有發現青年聽著聽著,看著他的眼神慢慢變了。 「不過果然要一次做好很難呢,吾本來想做的,比這個大,也精緻得多,但因為過程中失敗好幾次,最後剩下來的材料就只夠做出這一個小的……啊!吾知道上闋大哥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所以吾也沒有做很甜,上闋大哥請放心……!」鴻心說到這裡,頭才抬起來,卻見到青年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也不知看多久了。 自鴻心搬入劍庭後,上闋並沒少對鴻心笑過,但從沒有如現在這樣,笑得這麼溫柔,以前只是微揚的嘴角,現在明顯地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那雙清淺的藍眼,除了笑意,更多的是柔情,在房裡燈燭的掩映下,顯得流光溢彩,青年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就好像……冰山徹底融化,只餘下溫煦的春意一樣,鴻心在心裡想著。 鴻心這般凱想的樣子,讓上闋以為他話說完了,溫厚的手掌伸過去在淡紫色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掌心下微捲的瀏海軟澎澎的,又使上闋心底不自覺軟了幾分,說話聲音也更溫柔了:「難為你了,這蛋糕做得很棒,上面的白鶴很可愛。」 「啊!吾原本想做的,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鶴,結果手太笨了捏不出來,最後就只做出這隻了……上闋大哥別嫌棄……」 「怎麼會嫌棄呢,吾很喜歡,吾這就來嚐嚐看蛋糕的味道吧。」 「嗯……」 上闋再看蛋糕,知道來由後,原本顯得製作不精緻的地方,現在卻充滿著純真的心意,拿起一旁的小銀叉,包裹的手帕帶著極淺的粉紅,邊角上有一朵小小的海棠花,一看就知道是誰的,小銀叉頂端也是做成鶴的造型,明顯是特地為了壽星而挑選搭配,足見送禮之人的用心,欣賞完這些讓自己心情熨貼的小細節後,上闋才珍重地挖了一口蛋糕放進嘴裡,嗯,不太甜,卻又甜甜的。 「好吃嗎?」上闋一直不說話,讓鴻心有些忐忑了。 「好吃。」 看著原有些緊張的少年,因著他這句簡短的評語,儒雅稚嫩的臉蛋顯出開心又羞怯的神色,圓圓的灰藍眼睛流光熠熠,線條柔和的臉頰微紅,配著一襲繡著小花朵兒的粉衫,上闋突然興起"鴻心好可愛,真想餵他吃東西"的心情,而上闋也真的這麼做了,只看他叉起一小塊蛋糕,將叉子遞到那水潤嫣紅的小嘴前,笑著道: 「你也吃一口。」 鴻心正沉浸在被誇獎的喜悅中,上闋一遞來,他便接口吃下了,等到嘴裡出現甜味,嘴唇也滑過叉子的金屬觸感時,守禮靦腆的少年這才驚覺,他剛剛竟然跟上闋大哥用同一把叉子吃東西。 「上、上闋大哥!你、你怎麼直接就餵吾了!」憶起剛才唇間感覺到的,並非是冰涼,而是帶著微溫,鴻心也不知怎麼了,登時覺得整個人快要燒起來,眼睛一時也不知該看哪邊。 「嗯?不可以嗎?吾看子玦跟道即墨也是這樣吃甜點的呀?」上闋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只是用同一支叉子吃東西而已,鴻心的反應會這麼大。 「唔……」是、是這樣的嗎?鴻心本想說道即墨跟子玦是大哥哥帶小弟弟才沒關係,但後來一想,上闋大哥也比他年長好幾歲,看在上闋大哥眼裡,自己可能跟子玦一樣,也是個孩子吧?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剛才的反應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看少年憋紅著臉,一副想反駁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上闋也不再為難他,極輕極輕地笑一聲後,才說:「好啦,吾知道你們文雅公子就是守禮、臉皮薄,不可以就不可以吧。」 「嗯……」上闋這句,鴻心答是也不對,答不是也不對,不知如何回應下,鴻心索性繼續憋著臉不說話,誰知他這舉動,又可愛到了上闋,再次興起餵食他的念頭。 「不過,吾一個人吃這蛋糕有點太多,只好麻煩你跟吾一起吃,也暫時只能請你跟吾用同一支叉子了,雖然有些失禮,但現在這裡沒有其他人,就我們兩個,應該沒關係,是吧?」上闋說完,再度叉起一口蛋糕停在鴻心嘴前。 「是……」上闋這一連串下來,鴻心已被他搞得腦袋暈呼呼,已經無法去思考上闋話裡的細節,所以當那叉子再度遞到面前時,他只是呆呆地接口吃下,然後真的是你一口我一口地,由著上闋餵他。 在兩人的攻勢下,蛋糕很快就被吃完,當吃到只剩下頂上那隻白鶴時,上闋把盤子推到鴻心面前,笑說:「可愛的東西,該讓小孩子吃。」 「吾才不是小孩子!吾已經十八歲了,上闋大哥該把吾當大人看才對……」 「你尚未弱冠,又比吾小了六歲,吾自然把你當孩子多些,好啦,是吾甜的吃太多,現在覺得有些膩口,才要請你幫吾吃掉它。」 「是嗎……」上闋大哥果然是把吾當孩子看啊……鴻心在心裡想著。 最後那隻白鶴全被鴻心吃掉了,加上前面糕體的部分,吃到後來,上闋都是自己吃一口,餵鴻心兩口,所以蛋糕其實大部分都進了鴻心肚子裡,想到明明是來給對方送宵夜,結果反而是自己吃飽了,鴻心便覺得很不好意思,為了緩解尷尬,他連忙拿起放在一旁的畫卷,聲道這是自己為對方畫的肖像,來看看吧,正要打開時,卻被上闋制止了。 「這桌上骯髒,而且也不是專門拿來放畫的,我們去你的書畫室吧,那裡有畫架。」 「嗯。」 兩人一起到了書畫室,下人們捧上茶後,上闋便擺手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伺候,都下去歇息吧。」一聲就把閒雜人等都趕出去,書畫室裡便只剩他跟鴻心兩人。 「怎麼就這麼把人都趕開了?」 「突然覺得人多擁雜罷了,你快把畫打開吧,吾想看。」 上闋平日就不喜歡人多,他此番舉動,鴻心便也沒多想,將畫卷展開置於畫架上,畫作是直式的,畫的是上闋平日束著鶴冠,身著灰白正裝,手執問途天涯揮舞的模樣,畫裡的上闋神色凜然,棕白相間的馬尾和雪白的披風隨著動作飛起,背景是數隻展翅飛翔的丹頂鶴,整幅畫作線條細膩而又動感,人與鶴皆是細節滿滿,看得出是費了一番時間才畫好的。 上闋慢慢地欣賞這幅畫,看到某些地方,特別是耳環,顏料在光線下閃閃爍爍,便伸手指著那幾處問:「這是用什麼畫的,怎麼會亮亮的?」 「喔,吾在畫的時候,覺得一些金屬跟鳥羽的地方,單只用普通的顏料填色不夠好看,便在調色時,加了自己平常用的眼影膏進去,所以才會亮亮的。」 「原來如此。」 上闋回完這一句,就繼續盯著畫看了,有好半晌都不說一句話,久到鴻心以為他是不喜歡這幅畫,正在侷促不安時,上闋突然把他抱住,將他整個人抱入懷中。 「上、上闋大哥?!」 「吾很喜歡。」簡短一句,登時讓鴻心靜下來,由著上闋抱著了,不過上闋也很快就放開了人,果不其然,溫雅靦腆的公子已經紅了半張臉,瞧著……很是可愛。 「這幅畫,吾會把它掛在房裡,今天也是吾這幾年,最開心的一次生辰,鴻心,謝謝你。」 「真的嗎?能讓上闋大哥開心,鴻心也很高興,這樣,算是有幫到上闋大哥了吧……」 「怎麼又說這個?你每天都有幫到吾啊,以後別再說這種傻話了。」上闋一邊說,一邊又摸了摸那顆淡紫色的腦袋,掌心下柔軟的頭髮,不知不覺間撓得人心癢癢的。 其實,就算你待在庭裡什麼都沒幫到,也沒關係的,上闋在心裡這麼對少年說。 頭頂上傳來的溫暖很是受用,鴻心低著頭,靜靜任由青年動作,卻又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樣禮物沒有送呢,於是抬起頭道:「上闋大哥,吾還有一首琴曲要送給你,是特地為你譜的,我們是去花園,還是去琴室呢?」 「嗯……雖然很想聽,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是先去睡吧,明天晚飯後你再彈給吾聽,吾回來時也帶些你愛吃的點心,你彈完我們一起吃。」 「好。」 <完> 後記:你問怎麼就這樣結束了?鴻心譜給上闋的曲子呢?到底聽起來怎麼樣?不好意思,作者在音樂上的造詣真的有限,這部分只好請大家自己想像囉(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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