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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



「在那邊！」


伴隨一聲槍鳴的高呼在空曠處似乎還隱隱傳來回音。

雖說這種混亂在散碼區稀鬆平常，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刻，著實有些惱人。

大概又是誰欠債不還或偷東西了吧。

居民們抱怨著翻了個身，不耐煩的等待那串腳步聲竄離屋外後，便又陷入下一個夢鄉。


—


伊諾克是在醫用耳機傳來第一聲警報後醒來的。


「請求支援！散碼B區塊，發現兩種高階病毒！現在可以動身的人立刻動身！洛止已經有人在追捕了！」


刺耳又紛亂的呼喚聲刺痛著伊諾克剛清醒不久的大腦。他揉了揉太陽穴，迷糊的從實驗桌旁起身穿著醫療部的制服，意識在重新思考剛剛的請求內容後，伊諾克立刻就醒了。


他正好認識一位高階病毒呢。


—


「呼、呼......唔！」

敏捷的一縮鳥爪躲過子彈，拐進暗巷的身影立刻藏身於雜物後，努力抑制住喘息，體力已經透支到只能靠著牆來支撐才不至於倒下，但現在還不能放鬆。

一串雜亂又浩大的腳步聲掠過。

心臟劇烈鼓動著幾乎快要震破耳膜，那些腳步和呼喊都被掩蓋在跳動之下。似乎還擔憂會因為這緊張的鼓鳴而發現自己的存在，靠在牆上的身影抓緊胸口，連呼吸都憋住。

待聲音平息一段時間後，劇烈的喘息和嗆咳迴盪在巷子內。

烏鴉整隻毛都咳到炸開了。

無人機癱坐在地，放開緊壓著的左手臂後，他愣愣的看著碎了滿手的結晶體粉末。


今天真是糟透了。


平日無人機空閒時都會四處巡邏，並把發現的病毒吃掉。之前已經有過一次差點被洛止消滅的經驗了，所幸上次有伊諾克出手相助才沒事。

想起那個奇妙的人類，無人機喘著忍不住無意識的瞇起眼笑了起來。

結果這次更慘，洛止一看到他就開槍，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左手就中彈了。看著那不停碎裂的結晶體也無能為力，無人機只能祈禱不會有想要回頭檢查的洛止出現，一邊等待體力恢復。

烏鴉抖了抖羽毛後，卻突然抬頭。


有個熟悉的氣味靠近了。


無人機不敢大意，他顫抖的扶著牆站起，雙腿雖依舊無力，不過有在慢慢恢復了。無人機緊握起拳，蹲低身子戒備著巷口。


「無人機？」


熟悉的聲音。

看著探進暗巷的那顆藍綠色腦袋，無人機瞬間放鬆警戒，又再次癱坐在地上喘氣著。

伊諾克確定對方是那位認識的病毒後也立刻鬆了口氣。如果巷內出現的是條吐著信子的蛇，他也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果然是你，還好嗎？」伊諾克步進暗巷，翻找醫療箱的手卻在看清對方後微滯。他揚起嘴角，似是在掩藏笑意，「你怎麼穿成這樣？」

眼前跌坐在地的無人機穿了個大斗篷蓋住全身，連那顯眼的翅膀也都藏起，像極了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邪惡大法師。

「書、書上說......。」被伊諾克的笑顏閃的愣了一下，無人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抓起兜帽想要蓋住鳥籠，「......做壞事要把臉蓋起來。」

看著兜帽因為烏鴉的威力而格式化，伊諾克終究忍不住笑出聲了。

無人機疑惑的忍不住透過鐵籠的縫隙望向那雙笑的燦爛的藍綠色眸子，感覺剛剛平復的心跳又紊亂了起來。

他看過很多種人類的笑，卻唯獨感覺眼前這人的笑最能挑動他的心臟。

沉浸在奇怪感覺的無人機感受到另一股氣息逼近，立刻渾身一滯。

「走吧，我先帶你去——」

伊諾克還沒來的及說完話，卻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後往前扯。

鐵籠撞擊的聲音令人有些耳鳴。

從鳥籠裡竄出的鴉險些擦過他的臉頰。伊諾克反應迅速的在摔到地上之前護住無人機，他自己則當了對方的肉墊。

伊諾克吃痛的咬緊牙關，艱難睜開雙眼後，接下來的一幕彷彿慢動作似的在他面前上演。


烏鴉嘴裡又竄出一隻赤紅的蛇頭，叼住巷口不知何時越起的另一條赤蛇。清脆的碎裂聲響起，蛇身化為亂碼，消散在縮回烏鴉體內的蛇嘴旁。


鳥喙吐出一條細瘦的、屬於蛇的舌頭，接著又悄然收起。


還沒來的及回味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麼，伊諾克立刻被遠處響起的警報聲嚇到。

「浪費了。」無人機鑽回鳥籠，懊悔的看著在空氣中飄散的亂碼，對於那個響徹雲霄的聲音卻充耳不聞。

「快走。」

伊諾克立刻把無人機扶起身，跑了幾步察覺不對勁後回頭，才發現無人機還在看著那堆亂碼。他忍不住一個箭步上前抓住對方的手跑了起來。

「別看了，快走！」

無人機又留戀的看了幾眼，這才注意到兩人握著的手。他悄悄看了一眼前方伊諾克藍綠色的後腦勺，接著緊握回去。

伊諾克嘴角更加上揚了一些。


—


「到這裡應該可以了！」


這是一間荒廢但卻完整的小屋子。

無人機看著不停大喘氣的伊諾克，無奈的拍著對方的背幫他順氣。

「伊諾克體力好差。」

「是、是你太誇張......我都不敢相信，這、這是你跑的第......二輪！」

烏鴉笑的都跌下鳥站棍了。

伊諾克無奈的又喘了口氣後，抓起無人機的左手，立刻看見烏鴉吃痛的笑不出來。

伊諾克勾起嘴角，拉著無人機坐下後，開始從醫療箱翻東西出來替對方包紮。

「不痛嗎？」

無人機搖了搖頭，伊諾克故意用力拉緊繃帶，立刻又看見鴉鴉的第二種吃痛表情。

「不痛嗎？」

伊諾克又笑著問了一次，這次烏鴉乖巧的點了點頭。要不是那個可愛生物不能碰，不然他已經摸下去了。


醫用耳機傳來些微雜訊。


伊諾克輕敲幾下耳機，無人機還沒來的及發問，便注意到一個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無人機立刻找了個地方躲藏起來伺機而動，伊諾克則假裝在房子裡搜尋。

房門被悄悄的開啟。屬於洛止的槍械立刻掃視房內，來人在看清伊諾克的制服後立刻鬆一口氣，但伊諾克也沒有漏掉對方眼裡閃過的一絲興奮。

「醫療部的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洛止的人收起槍，緩步踏進房內，「只有你一個嗎？」

「是阿。」伊諾克揚起微笑，將手伸向藏在外套下的匕首，「你也一樣。這裡已經超過散碼B區塊了吧？」

洛止的人也不再裝模作樣的溫和。他也揚起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讓伊諾克感覺非常眼熟。

「長大了？」洛止的人保持著嘴角的弧度，走到伊諾克身旁後親暱的伸起手，「真是好久不見啊，小弟弟。」

雖然聲音不同，不過這個熟悉的感覺是......？


耳機傳出的雜訊幾乎快要蓋過伊諾克的思維。


洛止的人還沒來的及碰上伊諾克的臉頰，就突然被一股力道擊飛出去。

無人機放下鳥爪護在伊諾克身前。

他很清楚感受到了，這不是「洛止的人」。


是颶風。


窗外明淨的夜空不知何時被雲罩滿。伊諾克這時才回神過來，他看著眼前警惕到炸毛的烏鴉不停喘著氣。

「還有保鑣啊？」颶風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身後活動了一下脖子，「喲，長的真別緻。」

「不准靠近......！」烏鴉發出的低鳴像極了蛇，「你想做什麼！」

這個颶風的氣息，跟伊諾克身上傳來的，很像。無人機不停發出警戒聲，看著一步一步逼近的颶風，他瞇起鳥瞳，鎖定了一個位置。

伊諾克從來沒見過這麼生氣的無人機。他撫上對方的背試圖安撫，卻只感覺無人機的肌肉更加緊繃。

「這麼久沒見了就不能讓我跟小弟弟敘舊一下嗎？」颶風聳了聳肩，停下腳步，「怎麼？難道他是你的下一個身體？」

無人機身體一震，全身顫抖的更加厲害。


不只有無人機發現對方是颶風，颶風也發現赤蛇了。


「被我猜中了？」颶風饒富興趣的抱著雙手，「我不會跟你搶，不用那麼緊張好——？」

颶風還沒來的及說完話，就被憤怒的烏鴉一嘴咬下喉嚨。發光且汙濁的核被鳥喙吞入腹中。


接住無人機下墜的身體，伊諾克愣愣的看著烏鴉洩憤似的不停啄著空氣中的亂碼。


等亂碼都消散殆盡了烏鴉似乎也不感到滿足，依舊憤恨的跺著鳥爪。

他知道無人機絕對沒有把他當成下一個宿主。對於無人機憤怒的舉動他感到有些意外，卻也很開心。看著眼前烏鴉的動作，伊諾克依舊惋惜不能觸碰對方。


真的很可愛呢。


伊諾克輕笑出聲。

無人機停下動作，看著伊諾克笑到揉了揉眼睛。他疑惑的歪著頭。

「謝謝你，無人機。」伊諾克指著空了的鳥籠示意烏鴉，「走吧，要不要去我的實驗室休息？」

「......要！」


晨光灑下。


伊諾克抓著無人機的手腕在前方帶路，兩人有說有笑地消失在另一條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