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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尚有蟬〉


　　剛認識的時候是夏天的日子。

　　葛葉想著自己和面前的傢伙大概處不長。

　　成年人的游刃有餘、待人處世上的平穩，還有──葛葉看不太慣的溫柔。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願意無緣無故的付出，所有付出都是為了回報，葛葉曾經這樣堅持。

　　人對於未知會感覺到恐懼。
　　然而也是未知最為迷人。

　　第二年的夏天非常炎熱。

　　電視上播報著最高溫紀錄，每天的數字見到時都會往上加幾輪。吸血鬼不耐高溫，也討厭汗濕的黏膩感，但夏天一向是工作量最多的時期，逼得他不得不出門面對炙熱陽光。

　　為了賺錢，葛葉這樣安慰自己。工作是必需的。

　　「葛葉。」和他一樣滿身大汗的搭檔在一旁喊他，「好熱喔，我們等等去吃烤肉怎麼樣，可以吹冷氣吃冰淇淋──」

　　尖耳動了動，葛葉扔開手中的資料，把臉埋進臂彎趴下，小聲嘟囔：「只是為了肉跟冰淇淋、只是為了肉跟冰淇淋……」

　　「我要去！」

　　和搭檔並肩坐著，葛葉也不曉得為什麼對面有空位這人還執著坐在自己旁邊。他什麼事都不用做，理直氣壯接受對方遞來的肉。

　　「啊、葛葉居然沒有關注我的小號！」
　　「……那個帳號太吵了。」
　　「過分！」

　　烤肉店外頭傳來刺耳蟬聲，或許是誰在心虛的聲音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三年將近。

　　某天夜晚，葛葉回頭，川流不息的人走了又停、停了又走，不斷有新的人加入，當然也有舊的人離開。吸血鬼擁有近乎永恆的生命，當然也習慣了無數次的別離。

　　然而身邊那個人居然還在。

　　「嗯？怎麼了嗎？」感覺到視線，對方抬起頭對他笑笑，笑容如初見那樣溫柔且包容，似乎一點也沒有改變。

　　「是說，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嘗試恐怖遊戲呢。」正午的陽光打在臉上，讓他一時間看上去耀眼的有些晃目，「畢竟夏天又要來了嘛。」

　　是的，又是一年夏天。

　　……

　　「おつのわーる！」

　　叶切斷直播，周遭亂七八糟的，活像被颱風捲過。隔音室相等於他的工作室，很少有這麼雜亂的時候。

　　算了，等有空再來整理吧。暫時不想管這麼多，他從地上爬起，順帶踢了踢癱在地板上的吸血鬼，無奈催促：「葛葉、先去洗澡！不要趴在這裡睡覺！」

　　葛葉坐直身子，雙眼卻明顯放空，那杯奶酒對他來說還是過於強烈了些，酒勁上來後反應都變得遲鈍。

　　但也讓他直率的嚇人。

　　叶其實有些意外今天會從對方口中聽到這麼多心裡話。稍微認識葛葉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太會用言語表達情感的類型，但只要說出口的話都是真心。

　　「關係很好、現在能確定的這樣說。」

　　莫名感覺到成就感高漲，叶伸手把葛葉拉起，推著他的背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叶。」一直安靜的人突然叫他，「夏天快到了對嗎？」

　　沒頭沒尾的問題讓叶有些疑惑，下意識回答：「現在已經是夏天了啊，最近的天氣還不夠你熱嗎。」

　　「那麼──」
　　「冬天也快到了、然後夏天又會再來，對嗎。」
　　「你也……」

　　叶眨眨眼，明白了隱沒在唇齒間未完的低語。

　　「對。」叶這樣說。

　　一年四季反覆輪迴，周遭的人來來往往，只有你一直都在。

　　生於苦夏的蟬不會在寒冬死去，而是等待著夏天再度到來。

　　With you forever won’t be too 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