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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的赤楚躺在地上，臉上帶著悲傷又無比溫柔的微笑。他用最後的時刻把愛人的身影烙印在自己心中。町田用抖震著的手扶著赤楚枕在他膝上的頭，咬著下唇強忍著淚水。

「明明你是，世界上唯一靠近過我的人啊。」

。。。

『調查目標3號：町田啓太，以31歲之齡當上副機長的優秀飛行員。曾經於十月頭、十二月中，和一月頭分別到過法國、荷蘭和越南。』

用髮蠟固定成旁分的瀏海、身上燙得筆直的航務員制服、擦得光亮的皮鞋，都掩飾不了赤楚年輕的臉容。這是二十七歲的赤楚第一次以航務員的身份搭乘飛機。為了達成目標，他可是接受了不下數百小時的訓練，又花了無數時間進行調查，以完美地完成任務。

『我這樣真的像空少嗎？』赤楚緊張地吞了下口水，微微搖頭把自己心中的怯懦驅走，才堅定地敲了敲駕駛室的門。

「進來。」面前傳來門鎖解開的聲音，赤楚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內。

「町田副機長，你要先來一杯咖啡嗎？」拿著托盤和杯子的赤楚彎下腰，一雙明亮的眼眸微微彎著，獻媚的看著機師椅上進行著起飛前最後準備的男子。

「不用了，謝謝。」町田微笑婉拒，接著稍微打量了眼前人一陣：「你就是新來的赤楚嗎？我之前應該沒有跟你合作過，這一趟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赤楚說罷就欠身走出機師室，前往檢查客艙的狀態。

『娃娃臉、小鹿眼睛，排班的那傢伙真了解我的喜好呢。』町田收斂了臉上的微笑，用深邃的眼神看著赤楚挺拔的背影，若有深意的挑了下眉。

。。。

抵達後，航班的機組人員獲安排在同一間酒店休息，兩天後才再度啟航。

凌晨十二點，赤楚靜悄悄打開房間的門，攝手攝腳的走向町田的房間。他探頭看了看防盜眼，裡面還亮著燈，看來町田還沒睡。突然，裡面的光熄滅了，似乎有人關了燈。

下一個瞬間，門突然被打開，赤楚嚇得不小心叫出了聲：「哇！」一頭濕髮、穿著睡衣的町田單手撐著門框，貼到赤楚臉前說：「怎麼了？半夜來我的房間前，是有甚麼事嗎？」明明町田正以溫柔的表情和語氣跟自己說話，赤楚的心中卻不寒而慄。

兩人之間一下子縮短的距離讓赤楚忍不住後退了半步。他稍為收斂自己的神情，低下頭抬眼看著眼前的男子，重新擺出一副溫順的表情：「我有點睡不著，剛好散步到町田機師的房間前而已。」

町田饒有趣味的看著對方說：「下班了就不要叫我町田機師，叫我町田就好。對了，你是第一次值班，所以還沒習慣時差吧。」町田停頓幾秒，靠在赤楚耳邊說：「赤楚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

赤楚甫進入房間，就被町田壓倒在牆上熱吻。町田扶著赤楚的後腦勺，舌頭強橫地入侵赤楚的雙唇。
相比起經驗豐富的町田，赤楚可以說是個接吻新手，只能被對方掌控著主動權為所欲為。

町田的手探到赤楚的上衣裡，從小腹一直摸索到胸前，甚至用食指和姆指輕輕玩弄著他的乳尖。「唔、不、不要。」因為被町田狂熱的吻著，赤楚只能發出含糊又微弱的抗議聲。

町田放開赤楚的後腦，微微眯起眼睛、牽起嘴角笑著說：「你半夜來找我，不就是期待發生這種事嗎？」

「我、我就說我是路過的。」

「小騙子。」町田把赤楚的腰抓住，用力甩到床上。

赤楚雙手的手肘撐在床上，背向著床頭板的後退著，想要逃開正步步進逼的町田。眼前的男人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讓赤楚心跳得極快。

『這句小騙子到底暗示了甚麼。難道...他已經發現我接近他的目的？』赤楚咬了咬牙，決心要豁出去了。為了完成任務，他可以犧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安危與尊嚴。

町田傾身把赤楚壓在床上，像是注視著獵物一樣輕喃：「為什麼呢？赤楚被我吻時，看上去很抗拒。不喜歡嗎？」

「我、不是不喜歡。只是，不習慣跟喜歡的人以外接吻。」赤楚低下眼，逃避著町田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

「原來是這樣嗎，真純情。」赤楚的耳邊傳來一聲嗤笑。「那...赤楚喜歡上我的話，就可以好好享受囉。」

「那、町田也要努力爭取我的青睞呢。」赤楚帶著暗示性的語氣，用小腿勾住町田的腰後。

。。。

在自己房間醒來的赤楚，全身痠痛得幾乎是匍匐著地把自己撐起身。『我好像...做到後來就失去意識了，是町田抱我回來的嗎。』赤楚檢查了自己的身體，除了身上多了幾個吻痕以外似乎並沒大礙。『至少還好好活著呢，看來我的推論果然是正確的。』

赤楚看了眼垃圾桶，裡面果然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是呢，像他這樣謹慎的人是不會留下線索的。』

「糟了！」想到點甚麼的赤楚急忙穿好衣服，帶上佩槍就奪門而出。

一小時後，赤楚提著手槍跑進好不容易找到的酒店房間，可惜已經晚了一步。一名年輕男子倒臥在房間的地上，赤楚走近一看，對方明顯已無生命體徵。

「可惡，又讓他逃了。明明我已經緊盯著町田啓太，為什麼還會讓這種事在我眼皮底子下再發生。」

赤楚戴上手套，開始仔細搜索房間，可惜一段時間後仍沒有找到任何證據。看來對方已經把現場收拾得一乾二淨才離開。

赤楚悄聲推門離開，轉頭輕說：『對不起，清潔工會發現你的。身在外國的我沒有任何權力，絕不能打草驚蛇。』

想到自己所屬組織努力多年，仍未能為十多名犧牲者雪恨，赤楚咬著牙向自己發誓：『我一定會把國際殺人犯町田啓太繩之於法。』

。。。

晚上回到房間的赤楚一開燈，赫然發現床上有個人影正坐著。

「歡迎回來，赤楚今天去哪玩了？」

嚇了一大跳的赤楚驚叫著跳起：「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町田纖細的手指上掛了一條門匙：「昨天忘了還你呢，因為你不在所以我擅自進來等你了。」

「我出去了也不代表你可以進來啊。」

「沒想到昨晚這麼激烈，你今天還有力氣跑出去玩啊？看來赤楚的精力還沒發洩完呢。」町田上前一手把赤楚的腰抱住，另一手輕撫著赤楚的臀部。

。。。

昏暗的燈光中，町田仰臥著躺在床上，赤楚則側身向著町田的方向，平息著剛剛變得紊亂的呼吸。

『為什麼...明知道對方是罪人，還是無法自控地沉醉在這種關係中。』大概是進入了賢者狀態的赤楚，看著身邊人性感的側臉思索著，想要為自己找個開脫的理由。

『因為...他看著我時，眼睛太深情了，迷惑了我。因為...他托起我下巴的動作太溫柔了，攏絡了我...』有一瞬間，赤楚寧願對方不是他要找的人。

在雜亂的思緒中，赤楚陷入了沉眠。

『明明知道我是殺人犯，還敢用這麼無辜的睡顏，在我身旁入睡呢。』町田輕輕地撥開赤楚的瀏海，注視著對方沉穩的睡顏，他的雙眼如湖水般恬靜，思緒卻牽起了萬丈波瀾。

赤楚轉身抱住町田，嘟囔了幾聲後繼續深眠。

「還是...這也是演技的一部份呢。」

。。。

赤楚雙手緊握已上鏜的手槍警戒著四周，然後以謹慎的步伐踏入陰暗的廢棄飛機場。突然，燈光亮起，赤楚反射性的用左手蓋住雙眼。待眼睛習慣光線後，赤楚赫然見到町田正蹺起二郎腿，坐在一張被拆下來的破舊機師椅上。

赤楚連忙用雙手緊握佩槍，指向町田，緊盯著對方喊道：「不枉我花了三年時間接近你，這次終於追蹤到你的基地。你再也逃不掉了！」

「你以為...我的目標是逃跑嗎？」町田苦笑著，眼裡帶著無盡的悲愴。

町田站起，一步一步走近赤楚：「我的目標一直都是你啊，赤楚空少...不對、我應該叫你赤楚刑警吧？這樣傻呼呼地來到我的基地，難道你以為你可以全身而退嗎？」說罷，町田按下外袍口袋中的按鈕，熱蒸汽從兩旁的管道中噴出，町田也隨之消失在蒸汽之中。

身份被道破的赤楚心臟漏跳一拍，用抖顫的手舉起手槍，搜索著對方的身影：「你甚麼時候發現的。」

「你要勾引我還早了十年，眼睛裡的畏懼是藏不住的。赤楚刑警的眼睛不會騙人呢。」町田的聲音從赤楚身後傳來，那隻熟悉的手從後托起赤楚的下巴，嘲諷著道：「局裡沒給你安排床技課，教你勾引男人嗎？」

被挾持著的赤楚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跟町田保持對話，尋找反擊的時機。「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為什麼不殺死我？果然是因為你為了避嫌，不會殺自己的同事嗎。」

「不是這個原因呢，真可惜。」雖然看不到身後人的表情，但赤楚隱約覺得對方的情緒有一絲悲傷。

町田接著說：「如果你不是追蹤到這裡，我打算就此住手，試著當一個普通的飛機師，再正式向你提出交往的。」

「我不會相信你的。」赤楚閃縮的目光暗示了他內心的不確定。町田手下的亡魂足足有十人以上，這是個無庸置疑的事實，而赤楚也清楚，自己心中有著對這個調查目標的眷戀。

『他三年來對我的溫柔和感情全都是演技，我不會動搖的。我背負著前輩的期望接近町田，絕不可因為自己愚不可及的錯覺而前功盡廢，將他繩之以法是我作為刑警的責任。』

「對不起。」赤楚抓緊町田分心的瞬間，掙扎開對方的拑制，轉身朝町田肩膊開槍。

轟然的槍聲在貨倉中迴響，然而町田並沒有被擊中。他閃身向前撲倒赤楚，把對方手上的槍搶走，瞬息之間向身下的人射擊，一切如行雲流水。

直至聽到子彈穿破身體、血液滴到地上的聲音，町田才意識到自己做了甚麼。

赤楚胸前泉湧出的鮮紅液體，在水泥地面上畫了一朵大紅花。

「我還、曾經以為你真心愛我。」無法接受與自己心愛的人落到如此命運，町田的臉上久違了十多年的滑下了淚。

「剛剛、射偏了呢...如果我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相遇，或者會成為一對幸福又普通不過的戀人吧。」赤楚模糊的意識中，想像著跟町田去遊樂園玩、牽著手回家的畫面。

「小騙子。」看到赤楚的眼神，町田明白，他是，故意射偏的吧。

赤楚的眼睛不會騙人呢。

懷中人的氣息逐漸遠去，町田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挽回對方的生命。他緊握著赤楚開始變冷的手，第一次像個孩子般大哭著，滿臉的淚水順著面頰和下顎滴落地面。

町田拿起赤楚的手槍，邊回憶著兩人過去的種種，邊微笑著向自己的側額按下扳機。

「如果我不是個滿手鮮血的人，或許就有資格好好擁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