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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整理狀態的疑惑。不穩態產物。負面情緒書寫向愼入。

請斟酌承受能力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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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說呢,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生病」了這麼多年,對於自己的復發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自己踩到了谷底後就一定會爬回來,就只是花多少時間跟力氣而已。

但這次過了那奇蹟似平和的兩週後,我好像又失控了。

而且這次失控的方向很特別——是極度高漲又極其暴躁的憤怒、不甘,還有怨懟。

這真的很奇怪,因為我很少長期的保持在這樣的情緒狀態下。

要一個一個釐清過往的年歲和記憶,有歡樂有疼痛,這很正常,不應該構成我失控的原因,所以隱約的覺得還有其他的原因。

我覺得正在修補過往的自己,出了很大很大很大的差錯。

中間不小心橫插了一件事。姑且稱它是「保姆事件吧」。簡而言之,在這件事中,我認知到了,對我生身父母而言,我的身份是他們老么的保姆。

上週四,跟心理師討論到「保姆事件」時,心理師問了我「難道不曾有過不平衡嗎?對於他。」

「曾經有的。因為他從來不會被打。但後來就不會了。因為很痛,所以越少人痛越好。」

該說是感謝呢,還是無語呢。

但總之,花了很大一段時間,我大致理解了。我終於知道錯在哪了。

因為,我不知道現在的我,在修補的過去的我,是誰?

現在的我,用的是什麼身份、又是憑什麼,去安撫、去縫補過往那些受傷哭泣的我?

這些都是我沒錯啊。只是身份、思考模式、想法、能力、脾性完全不一樣。跟分裂一樣。

人有無數種身分。按照不同立場也有不同身份。

以下是「我」自我認定按照關係疏密排列順序。

「過去的我」是誰?阿嬤的外孫女、哥哥的妹妹、弟弟的姐姐、父母親的女兒、學校朋友們的朋友、球隊的隊員、合唱團的團員、喜歡的老師的學生、別人的同學、那個人的孫女。

「現在的我」是誰?阿嬤的外孫女、哥哥的妹妹、弟弟的姐姐、朋友們的朋友、學生、客戶的委託對象、別人的同學、生理上的我父母的孩子(但社會上和心理上的拒絕和連結斷裂)、那個人的孫女。

對「我父母」來說呢?

「過去的我」是誰?對他們來說,我是可以不聞不問將近十年的存在,噢,我哥十二年呢。我是可以任意打罵羞辱的存在,我是可以放任那個人侵犯也沒有要阻止的打算的存在,我是被他們使喚包攬所有家務活的存在,我是被隨心所欲利用的必須提前學習所有知識並保證哥哥弟弟的成績的存在。

「現在的我」是誰?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不聽話所以可以丟棄不被需要的人。但是因為情況有變,所以現在大概是必須隨傳隨到又不必給錢的傭人吧。我真的從高中畢業之後就自力更生了,因為我不想按照他們的想法活著。

現在的我已經試圖排除家庭對我的影響了啊——站在這樣立場上的我,要怎麼把卡在那裡的蒙在陰影深處的我拉出來,要怎麼拭去那些腐爛不堪的傷口,要怎麼重新安置她們,要怎麼縫補我過往那些破碎的生命線?

辦不到啊。

現在的我過不去、過去的我也過不來啊。所以那個深淵才會一直存在著啊。

我怎麼會蠢到以為它變淺、變得不那麼黑了呢?

我怎麼會以為我把過去的自己帶出來了啊?

為什麼我現在才發現我踩到的谷底是覆在湖面上的薄冰啊?為什麼我現在才發現啊!

我想,之所以最近那麼暴躁就是自己內心在衝突啊。

那些回憶裡他們給我的漠視、不堪、絕望、疼痛、憤恨、無助、驚懼、痛苦,都是深深的鐫刻著的。到現在也還是在影響著我。

但我在掙扎著想把她們一個個拉出來,洗滌乾淨別人留下的陳年傷痛,試著讓這些不堪的創口有見光癒合的可能,試著把過往的碎片拾起,拼湊縫補成一個完整的我。

在試圖抓住的時候,才發現,辦不到啊。

我到底是誰啊?我能做到些什麼啊?我甚至拉不住我以為我已經帶出來的自己。

這是什麼荒謬的世界啊。

為什麼是像我一樣的受害者在苟延殘喘呢?為什麼是背著痛苦負重前行的我們要被貼上標籤呢?為什麼加害者可以理所當然地站在權力高處像是俯視螻蟻一樣的命令我啊?為什麼他們連他們「造成傷害」、甚至「造成犯罪」這件事都不會懇認呢?為什麼我連修復自己都無從下手啊?為什麼加害者可以自在的在陽光下生活、而我卻只能披著假象扭曲的過活?

我到底是誰啊?我為什麼要還要帶著過往痛苦的活在這個不可理喻的世界上啊?為什麼啊?

我是誰啊?為什麼還要活著啊?